尹大學士顫抖的手臂擡起,後又放下,手捂着胸口,這回他是真的憤怒心痛,并非像原先裝模作樣。
他胸口悶得生疼,渾身滿是無力,面前站得是他兒子,但也是打不得罵不得兒子,一向講究君臣父子的尹大學士格外的難受。
“你膽敢威脅我?用外人威脅我?”
尹承善低垂着眼睑,蓋住了眼底的思緒“兒子隻是想讓父親弄明白一件事,什麽對您才是最重要的,是兒子是不是孝順你?還是你的功名利祿。”
尹大學士身體晃了晃,如果他去金殿彈劾尹承善,不管皇上是不是會相信尹承善不孝,他在朝堂上再難擡頭,父慈子孝,爲父不慈,狀告有錦繡前程并且才高八鬥的尹承善,這樣的父親也太狠心了,江浙派系的報複尹大學士全然成承受不起。
況且況且尹承善在外面的表現出孝子模樣,滿京城的人誰不知他們夫妻賢孝的名聲,尹大學士說得有人信嗎?
一句構陷臣子的罪名遠非尹大學士能承擔,仕途比面子重要,比兒子妻子重要,他不是敢于拒接聖旨的尹承善,雖然愛重楊氏,但如果還想在官場上混下去,他隻能忍下,忍下庶子這種忍耐簡直要了尹大學士的半條命。
楊氏同樣感同身受,她比尹大學士更爲痛苦,更爲的後悔,她做什麽要賢惠的名聲留下這個禍根一樣尹承善?爲什麽當初不掐死他?如因他在想動手。已經無能爲力了。
楊氏目光看向屏風,那裏是侍妾姨娘的站立的地方,在她們面前楊氏如此的沒臉,這府裏還是她說得算嗎?
尹承善道:“你是想念姨娘?如今她在廣州一切安好,廣州城的命婦都很善待姨娘,廣州适合養病,氣候沒京城如此的寒冷。姨娘身上帶着诰命,你大可放心就是沒人會欺負她,我同夫人會好好的孝順她。姨娘半身凄苦唯有我一個兒子,對她我隻會更孝順。”
楊氏嘴角流出流血,他說話太氣人了。全都往楊氏最痛苦的地方狠戳,在楊氏面前唯唯諾諾的起小妾如今在廣州威風八面,來往應酬非富即貴,這是打楊氏的臉面,脆生生的巴掌扇在楊氏的臉上,這比真挨了巴掌還疼,還要難受。”母親。”
尹大學士傷心那裏還能攙扶住楊氏?她整個人癱軟在地上,長媳從屏風後面跑出來看見楊氏嘴角的鮮血,憤恨對着尹承善罵道:“沒良心的東西,下賤兒秧子兒。你再本事也是丫頭養的兒子!”
“母親病了,讓你姨娘回京侍奉,她就是有诰命在母親面前也得低頭。”
這話是楊氏三兒媳說的,楊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對。讓她回來,飛得再遠她也是侍妾!”
尹大學士父子默默的看着娘子軍發威,因爲嫂子從屏風後面沖出來,尹承善守禮節的向後倒退幾步,來開彼此之間的距離,反倒給了旁人一種他畏懼的印象。
說到讓生母返回京城。尹承善的眸光越發的深邃,如同冬日的寒潭泛着腐人骨髓的寒意,對吐血楊氏問道:“你想再讓她跪在你腳邊?你想她在你的淫威之下忍辱偷生?你想再随意擺布欺負她?做不到,我明白的告訴你,休想。”
尹承善好不容易擺脫了曾經侮辱痛苦,如何還能再将她送回京城?
楊氏靠在長媳的懷裏,臉色灰白中泛着幾分紅潮:“做不到?我爲何做到?我是嫡妻,她是侍妾,别以爲生了你,就能爬到我頭頂上去,天下人斷不會準許寵妾滅妻!”
尹承善眯了眯眼睛“原本以爲用不到,如今”
楊氏隻看尹承善從袖口取出一張折得很好的紙張,并且他将紙張打開了,到底是什麽?不僅楊氏好奇,在場的所有人都好奇極了。尹承善這回的反抗太激烈,他太強硬了,以前他明明不是如此。
尹承善目光落在楊氏長子身上“都說兒子是母親心頭肉,大哥是尹家嫡長子更是母親最在意的兒子,父親對你給予厚望,記得以前總是說大哥是尹家的麒麟兒,你科舉屢試不中,最後好不容易中了個三榜同進士,勉強在六部厮混,卡在六品上。”
“你說這些做什麽?我熬過最難升遷的六品,将來将來有了好機遇,不會比你差。”
“是嗎?“尹承善無視他的惱羞成怒,多少次他都是最受輕視的一個,用得東西都是他們不要的東西,爲了練字他用得是他們随手扔掉的廢紙,在雪地上,泥土裏練字,這一切隻因爲他是庶子,尹承善身上突然多了幾分的暴吝,恨不得撕碎了他們
平息了一會,尹承善說道:“我是不知曉你将來能不能出人頭地,但我知道一點,你挪用過公款,并且貪墨過銀子,在工部司裏你做過假賬,萬兩白銀落入你的口袋,大哥入初涉官場之時,應該受過廉潔教育吧,官員貪墨銀子是什麽罪名?你難道不記得雪白的牆壁上太祖留下的墨寶?”
“貪墨者萬死,遇赦不赦!”
尹承善看着臉色煞白的長兄“你以爲你做得很隐秘?你以爲沒人發現?”
“我不是給他堵上了?”楊氏掙紮着從地上爬起,牙齒染血,神色猙獰護住了癱軟的長子“你胡說,憑什麽說他挪用了公款?”
尹承善斜睨了一眼楊氏”總會有痕迹想查沒有查不出的事,母親一旦爲大哥辯解,尹家的名聲,父親的清廉全都毀了,何況大哥做得最錯的不是挪用而是貪墨,想要抹平此事怕是不容易,母親得huā費不小才能堵住旁人的嘴,哦,監察院你根本進不去,想疏通怕是難了,我聽于老哥說,監察院辦事絕對不會徇私。”
“于老哥救我一命,我也幫過他,他如今是兩廣監察院的統領,據說他是在八大統領中排在第二位。”
楊氏嘴唇哆嗦,看着長子壓低聲音說:“你真的貪污了?你缺銀子爲什麽不說啊?爲什麽貪墨?”
我以爲沒人看見,官場上很多人都是如此,如果不是他死咬着不放,監察院哪會理會萬兩的貪墨?海事衙門的油水更多,我是用銀子放印子。”
尹承善笑眯眯的說:“别人能做得了,不見得你就能做,大哥是放印子?萬勝賭坊的老闆同大哥很熟!”
“父親到底誰辱沒尹家門楣?到底是誰給尹家招惹禍事?”
尹承善看着尹大學士,平靜的問道:“到底是誰呢?”
尹大學士擡手給了長子兩記耳光,罵道:“糊塗!白癡!”
雖然有監察院,有太祖皇帝留下的高薪養廉政策,但官場上的貪墨很難止住,像他這樣一萬兩左右的貪墨不必勞動監察院,但是尹承善明白的說,他同監察院統領有交情,隻要他想告發,明日監察院就能上門,尹大學士恨長子不争氣,更惱恨他吃相不好,留下了尾巴,最爲重要的是他好賭“就你這樣還指望着高升?啊好賭之人斷不能爲官。”
“父親,兒子錯了。”
“老爺。”楊氏也哀求着“先饒了他,我會好好的說”
尹大學士彎腰撿起教子鞭,聽見楊氏這話,狠狠的一鞭子抽在了楊氏的身上”蠢貨,你的話他如果肯聽的話,他還有今日?””老爺打我?”楊氏胳膊上挨了一鞭子,不敢相信的看着尹大學士“你打我?”
尹大學士眼裏閃過一分的後悔,想要說點什麽緩和過去,尹承善接着說道:“我原本想看看哪個兄弟值得我關照,爲何他們在末流小官中蹉跎,這一查不要緊,大哥的事情就不說,二哥性子太木,倒是沒惹事,但這性子不得上峰的喜好,升遷怕是很難,三哥呢啧啧,夜宿柳巷不要緊,好娈童也算是名士風雅,可三哥心儀之人是個戲子,旁人養外室還會挑個幹淨的,三哥倒是好,是個戲子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同貴妃娘娘的娘家兄弟争,是不是覺得他找不到你将藏着戲子的地方?用不用我至于五弟”
尹承善看着備受打擊的尹大學士和楊氏,心裏莫名的很暢快,兒子們在他們面前都似模似樣的。
“五弟倒是不好男風,但捧青樓女子的銀子也沒少huā,父親當他去是上學做功課,其實您能在小桃紅的閨房裏找到他。”
“逆子,畜生。”
尹大學士這回是真火了,揚起教子鞭不分楊氏還是兒子一頓的亂打,尹承善平靜的看着他們抱頭鼠竄,嘴角有嘲諷,有暢快,同時也有幾分的失落。
“五弟,我忘說一句了,小桃紅身上不幹淨,聽說得了髒病,你是他入幕之賓得找大夫看看。“尹承善眸光閃爍“尋常大夫治不了髒病,聽說神醫門門主有藥方來着。”
“兒子不打擾父親教子了,兒子先回房”
楊氏跪在了尹承善面前,哭紅了眼睛說道:“我求求你,放過他們吧。”
方才熱鬧的場面冷卻下來,尹承善站着,楊氏跪着,所有人都停下
ps會讓大家爽到的,小尹出手一定會緻命,他比丁柔沒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