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水做污點證人的,會将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别人身上,用盡狡辯等方法說他們有多麽的逼不得已,多麽的愧疚,尤其是在尹承善‘死了’的狀态下,他們一準會将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尹承善身上,什麽壞事都是尹承善做得,他們隻不過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一丁點小事。
這也是人之長情,誰都不會将罪責往自己身上攬。丁柔直接戳破了其中的貓膩,一般情況下這種事情也不會擺在明面上說。
“我夫君來廣州後,先是揪出了貪官,整肅廣州官場,後又實行一系列措施規範海上貿易。敢問總督大人一句,在叛國走私軍火沒出現之前,廣州是不是平穩富庶的?”
“是。”總督也無法否認尹承善的新措施給廣州帶來的改變,稅收尤其是來自海貿的收入比以前好上一些。
尹承善不拘泥于傳統,對來廣州的客商很尊敬,雖然他的舉措在總督看來有點自跌身份,他亦不得不承認廣州在他治理下會越來越好。
“尹承善的功績,本督撫記得,然功績不能成爲寬免他叛國的理由。”
不怪總督如是想,在場人都以爲丁柔說這番話,逼得總督承認尹承善的功績是爲了脫罪減刑,總督說得這句話得到百姓轟然的叫好聲“大人說得是,在叛國上不可能功過相抵。”
“大人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并不贊同功過相抵,我很贊同大人說得一句話,并送給三位。”丁柔面向三位罪臣“威逼脅迫也無法掩蓋你們叛國的事實,将罪責推到我夫君身上,你們當朗朗乾坤之下沒有公理正義了。”
丁柔從書箱裏取出十幾本書冊。有海圖,有番邦的狀況概述。有商人寫的遊記等等。她将書籍鋪陳開“這裏每一本書夫君都看過,每一頁上都有他的批注和理解,我随着他出京來廣州不足一年。誰都不會提前知曉将來會在哪裏爲官,這些書隻是他書房的一部分。并非全部。”
丁柔展開了一份策劃書,并且呈給總督“這份折子是夫君寫的。準備呈交給陛下。裏面詳盡的闡述了廣州如今的弊政,以及爲更好發展廣州的舉措。”
“我看他是想坐穩廣州知府的位置,好謀求更大的利益。”總督身邊的趙大人說話了“隻有坐穩知府的位置,他才有可能繼續從事走私軍火的買賣。”
丁柔說道:“你說得也有一種可能,但請看夫君所寫的第三項。裏面嚴格的規定了貿易的規定,以及火藥等出庫入庫的規章制度。總督大人爲官已久,料想應該能看出隻要這些舉措得到貫徹,想要走私軍火...别說是廣州知府,說句不中聽的話即便是總督大人您也難上加難,如果想要走私謀取暴利的話,他爲何要重新規範規章制度?不是應該漏洞越大越好嗎?”
“這...”
趙大人一語頓色,折子上的字是尹承善寫的,從來廣州後,他就一直沒消停過,總在書房裏忙啊忙的,丁柔不意外在書房裏找出這些,沒有誰是天才,尹承善能走到今日這一步,想要将來官居一品,必須得下苦功夫。
“來廣州後,夫君沒和同僚相聚,也沒帶我過府門遊覽風光,上天對所有人是平等的,一日隻有十二個時辰,總不會給他更多的時辰,知府衙門裏夫君處理公務,回府看書寫折子。”
丁柔嘲諷般的輕笑“我就弄不明白,夫君是不是有分身術,這麽忙了還有空威脅他們?還用空運送火藥?還有空談判?想要走私賺銀子需要極爲精密的布置,要不然如何在衆目睽睽之下做成?這番布置不耗心血能成嗎?然我夫君有時辰布置這些嗎?況且他到任不足一年,就能上上下下隐瞞過很多人從事叛國的交易,是大秦官員太沒用了?還是夫君太有魅力了?說上幾句話就能讓屬臣提着腦袋同他一起走私?”
“走私軍火的渠道是什麽?同什麽人交易?如果在賬面上掩飾?如何隐瞞住旁人,這些不僅廢功夫,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些剛就任廣州知府的人能做到的?不是我胡說,能犯下如此震驚大秦的叛國案子,在本地爲官起碼也得超過三年。諸位大人爲官多年,官場的傾軋比小女子清楚。”
所有人都被丁柔說得啞口無言,即便是三位犯官也是張口結舌,他們先頭做作證的時候,就說過尹承善做了多少的事兒,如今還能如何說?說那些事是他們做的?尹承善隻是主謀,那樣的話他們身上的罪責就重了,而且推翻口供在再說什麽還會有人相信嗎?
時間是丁柔打出的第二張牌,也是最重要的一張牌,如果初來乍到的新丁都能做下滔天的案子,說明廣州官員不是太平庸,就是水太深上下串通一氣扔尹承善出來做替死鬼。
丁柔很滿意效果,乘勝追擊的說:“除了他們幾位一口指正夫君是主謀之外,知府衙門憑空出現了證據,敢問那些罪證是從哪裏查抄出來的?”
“知府衙門。”總督神色多了幾分凝重。
“是否上鎖?在知府衙門的何處?是不是有人曾經進去過?”
“在何處?”總督詢問旁邊的趙大人,是他搜出來罪證。
“在衙門的小書房,就在罪犯尹承善書架上,藏得很隐秘,不是屬下親自去尋,一定找不到。”
趙大人神色鎮定,說着他如何排出萬難搜尋到的罪證。丁柔說道:“書架上放得都是書籍吧,罪證是夾在書裏的?你們說夫君叛國,不就是他填寫過提火器的單子?知府府衙的書房并非隻能有夫君一人吧,即便他隐藏得再好,誰會将罪證放在外人可以接近的地方,一旦有屬臣借書看呢?夫君是借還是不借?”
從丁柔走進總督府衙起,她每走一步,每提出一個質疑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确定,質疑,推翻...如此反複将本來的鐵證弄得四處是漏洞疑點很多。
确定的罪證都是早就存在的,但角度不同,切入點不一樣,一樣能弄出疑點來,她從沒認爲比别人聰明,或者一定比古人高杆,她能找出蛛絲馬迹一是細心,二是信心,不相信尹承善會叛國,隻要這個信念在,她會看到一些旁人忽略的問題,然後這些疑點串聯起來,才有此時的局面。
“這個...你沒聽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話可是太祖親口所說,尹承善是個狡猾的人,他是反其道而行之。”
趙大人反擊了,丁柔不慌不忙的一笑“請趙大人考慮一下太祖說這話的前後故事,罪證是死的,不是藏人可以移動,另外衙門的書房,夫君回府邸後,一樣可能有人大搖大擺的走進去,凡是叛國的人會盡量處理幹淨罪證,我敢問大人一句,他爲何不講罪證燒掉?”
“不是爲了分贓?”
“夫君如果是主謀,做了很多的事兒,又有他們的把柄,拿大頭他們會有意見?會将賬本,出入庫單子等等留下來,等着人查找?”
“你怎知他背後沒人?也許是誰在他背後主使的,他也需要報賬。”
“哦,您說這話我更不明白了,您所言的幕後指使是誰?在京城同夫君關系最密切的隻有三個人,一是信陽王殿下,二是寶親王殿下,三是燕京學院的學生們,趙大人認爲他們之中誰是幕後指使?誰是這樁叛國案子的主謀?”
“...”
丁柔步步緊逼,絲毫不理會趙大人的窘迫“兩位王爺殿下是是太祖親自冊封的,他們會叛國?您是在侮辱信陽王的赤膽忠心,侮辱信陽王鎮守北疆這麽多年的戰功,太祖曾言學子是大秦的将來,燕京學院的學生不說出類拔萃,然斷不會合謀叛國。”
“本官并非是說他們,尹承善私下不曉得結交了誰,你怎麽可能都知曉?”趙大人語氣裏多了幾分的氣急敗壞。
“除了他們之外,能命令夫君的人是誰?是哪位皇子?是哪位閣老?”
丁柔嘲諷的詢問者“您看他們哪位像是叛國之人?我見識淺薄,願聞其詳。”
怎麽說?誰敢說?丁柔完全不介意将事情鬧大,她不怕,但有人怕,實際上躲在陰暗角落裏的人都快吓死了,生吞了趙某人的心思都有的。
總督也知曉再說下去牽連甚大“尹丁氏,你想說得是否說完了?”
丁柔說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他們...”手指點了三位犯官“是先有港口爆炸,還是先告發我夫君叛國的?”
“你意何爲?”
“他們是不是殺人滅。?或者見事情暴漏将罪責都推到死人身上?我夫君好好的在衙門裏辦公,突然去了碼頭,接着就爆炸了,然後就叛國,這也太巧合了吧。”
總督沉思一瞬,一拍驚堂木“尹承善叛國一案子重審,本官定會讓你心服口服。”
“多謝總督大人。”
丁柔站起身,輕聲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誰犯罪誰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