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敏重新振作意圖在嶽甯侯府站穩腳跟時,丁柔在知痢衙門裏舉辦花宴,說是宴會,其實是她的敲門磚,同廣州官眷夫人們碰面,花廳被重新布置,雖然是花會是幌子,但丁柔還是走通關系從碼頭見過的蕭老闆手中借了幾盆珍奇的盆景,并且她命人去弦樂坊,找了幾名彈琴的樂女。
在花廳的東邊挂上水晶簾子,将樂女安排在後面,丁柔沒讓她們獻唱,要求她們彈奏舒緩的樂曲,袅袅琴聲增添一分獨特的氛圍。廣州番邦人很多,因此比京城開放些,給了丁柔更大的發揮餘地,雖不是全然自助餐的模式,但在桌上擺放着水果都切成了小塊,一盞琉璃杯盛着雙色的果汁,裝點心的盤子也很特别,到來的夫人們不由得耳目一新。
跟随伺候的丫頭統一穿着官綠比甲,下穿襦裙,統一梳雙發髻,長串珠子的辮繩困住發髻,耳上一對點翠明月,就連手上戴的銀镯子都是一模一樣的,許是太過統一,又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五六名小丫頭仿佛似一個人,随時照顧着賓客的喜好,在她們談笑時,絕不出聲,但隻要賓客有吩咐,她們第一時間趕去伺候,
兩廣總督蕭夫人笑着說:“你把她們調教的着實不錯,我在廣州呆了五六年了,從沒見過這等的花會。”
丁柔謙虛的笑笑,“蕭夫人過獎了,我是怎麽方便怎麽來。”
蕭夫人手指了指旁邊的談笑的夫人,對丁柔越發顯得親近“我同你說,廣州總兵的夫人諾,李夫人。”
丁柔順着蕭夫人的手看去,在衆夫人之間,李夫人不是最年輕,也不是最漂亮的,但丁柔隻需看一眼便能曉得這位李夫人,她三十多歲的年紀,秀氣的眉眼她身上有一股旁人沒有的爽利,再長着一雙靈動的眸子,襯得她整個人都多了機靈。
“總督夫人。”
李夫人笑盈盈的起身,臉頰的酒窩裏盛滿了明豔的笑意,彎了彎膝蓋:“您盡管吩咐。”
丁柔看出蕭夫人對她帶有一絲不同于旁人的親昵,蕭夫人闆着連說:“阿彌陀佛,我哪敢有什麽吩咐,别弄紅毛番人的東西折騰我就好了,你看看丁夫人,再看看上次你開得什麽什麽”
“舞會。”李夫人身後的人笑道“可把咱們好一頓折騰,真真是不習慣。”
凡是參加過舞會的夫人全都點頭,丁柔勾起了嘴角,李夫人是娘家的獨女,從小充作男兒養兒,父親是廣州有名的造船商,同番邦人經常往來,據說李夫人還曾随父親出過海,去過南洋。
原本SHANGGU女做不成總兵的夫人,但她丈夫的性命就是她救的當初王ZONGBING剛來廣州是個旱鴨子,不知怎麽就掉到水裏,正好碰見女扮男裝出門李小姐救了ZONGBING一命,最終成就了一樁姻緣。
丁柔對李夫人多了幾分的好感,既然她知曉舞會,那傳說她去過南陽許是還說少了,沒準去過歐洲。
李夫人讪讪的笑道:“我原本想讓衆位見識一番,照葫蘆畫瓢,明顯不如丁夫人,變通一下大家都接受了不至于像我一樣再開個花會也沒人來,真真是羞死人了。”
旁人見蕭夫人臉上的笑容自然也笑起來,但這個時代的女人笑不漏齒大多抿嘴一笑,雖然出閣會笑容會重點,但絕不會出現捧腹大笑的情況。
“丁夫人是不是也見過番人?”李夫人眼睛亮晶晶的,“京城來得端是不一樣,見得世面比我多。”
丁柔笑容不改的說道:“哪裏當得起你這麽說,剛到碼頭時,碰見黃頭發藍眼睛的人吓了我一跳呢,在京城可萬萬見不到的。”
衆位沒在京城長大的夫人,早來廣州的夫人臉上露出了微笑,不管丁柔說得是真是假,能說這話,起碼不會端着長于京城府高傲。蕭夫人護甲轉了一圈,瞥了李夫人一樣,“她呀,是我們這有名的破落戶,最是口沒遮攔的。”
李夫人也好像醒悟過來歉意的說:“我沒見過世面,倒是叫丁夫人笑話了。”
“這是說得哪裏話,将來咱們總是要走動的,笑話遠談不上。”丁柔唇邊挂着淡笑,“我在京城時沒事最喜歡看書了,皇家書局我經常去的,裏面有不少的記事,提到過這事,其實我是初來乍到,想着入鄉随俗,身邊的丫頭也不夠用,才想了個輕便的法子,我同相公剛成親沒多久,許多事情還不熟悉,倒是請諸位夫人多多指點。”
“哪裏,哪裏。”
蕭夫人眸光一潋,穩重大方的丁進退得當将花會辦得别出心裁,還能搭上蕭老闆這條線真真了得,眸光凝在十八學士的茶花上,這株珍品蕭老闆可不是随便誰都外借的,當成寶貝一般¨.丁氏才來廣州幾日?就憑她今日露出的這一手,足以讓她當心。
李夫人說道:“聽聞丁夫人剛來廣州就碰見設神仙局的事兒?”
丁柔微微垂頭,“好在有相公在,雖說吓了一跳,但壞人總是不得好的,我相信廣州還是好地方。”
她不見委屈,不見慌亂,尋尋常常的模樣,倒也不好讓人再引申暗喻什麽,在賓客中的一人眉頭微皺,随後端起茶盞品茶,被丁柔安排在花廳一旁偷窺的王媽媽将那人記下,記得仿佛是海事衙門裏專管稅官的夫人。
蕭夫人說:”廣州着實是個富庶的地方,但越富裕的地方,越是藏污垢,好在碰到了明辨是非的尹大人,要不然.¨得逼死人的。”
她話音一轉,對丁柔說:“你也是個明事理的,惡人無賴摸錯門路才沒引起悲劇,能不能讓廣州清明,教化百姓向善,得依靠尹大人。”
丁柔撫了撫身,罕見的沒謙虛,“相公會盡力的,富庶地方總比窮鄉僻壤好的多,爲一方父母官不僅但教化百姓向善,勤勞緻富,還得保證地方的富庶,在總督大人的看管下,料想廣州會越來越好。”
“勤勞緻富,這句話說得大好。”蕭夫人夠重視丁柔的了,但還是還是覺得低估了她,丁家能将庶女教養得如此之好,實在是讓她大感意外。
“這話是聽祖父說得,我是在祖父祖母身邊長得,聽祖父的話比較多。”丁柔忙謙虛,绯紅得臉頰多了一分難見的腼腆。
布政使的夫人,就是尹承善表舅母慈愛的說道:“聽聞承善的生母随着你們出門養病?表嫂真真是賢惠,疼惜承善才給她生母請封诰命的吧,如今她是诰命了,萬沒有不見一面的道理,知曉你們是孝順的,她不方便的話,我去看望她也使得。”
見夫人們露出好奇之色,丁柔心中叫苦,最近姨娘躲她更躲猛獸似的,丁柔也不知道到底哪裏做得不對,請安時多在她身邊留一會,她都會吓得驚慌失措,丁柔又忙着整理廣州的資料,安排下人,也就順了她的心意。
“我讓人請姨娘過來,廣州人傑地靈,氣候最适合養病,姨娘比在京城時好上一些,姨娘早先一直在母親身邊伺候,沒見過世面,如果沖撞了諸位,我先在此賠不是了。”
丁柔就沒指望姨娘能儀态端莊,她被楊氏壓得太慘了,讀書不多,見識也不多,更爲重要緊的是,她自顧自的在卑微的世界中活着,好像對她不好才是對的,對她好的人将來也會害她,姨娘真得像是在苦水裏泡大的,已經麻木到不會享受了。
“我¨.我不想去”
得了消息的姨娘,身子輕顫,“有四奶奶不就行了,我就不去添亂了。”
“是四奶奶讓奴婢來請您,您不去的話,奴婢沒法子同四奶奶交代。”
雅菊從丁柔身邊來,瞧得明白姨娘不到是不成的,但對姨娘害怕四奶奶,就連她也覺得莫名其妙-得很,四少爺很孝順姨娘,丁柔也不好說她不是,丁柔曾經背地裏感歎過,婆媳是天敵。
“那¨.我”她面色幽怨,她也知道自己上不得台面,丁柔讓她出去,一屋子诰命夫人,是不是故意讓她丢臉?是不是好襯托出丁柔的出色?
有個善于算計的兒媳婦,她真是怕極了。小紅笑吟吟的說:“姨娘雖說是腿有些疼,但四奶奶讓您去,您還是走一趟吧,有什麽事奴婢伺候您。”
她張了張嘴,最終點點頭:“好,你得跟緊我。”
“放心吧,奴婢扶着您,”
小紅将八寶點翠步搖插在她頭上,又幫着挑了一身得意的衣服,攙扶着她來到花廳。
“四奶奶安。”她一進門先規規矩矩的給丁柔行禮,丁柔臊得臉通紅,忙站起身,“這不是在府裏,姨娘怎麽還沒習慣過來?您已經是四品诰命夫人了。”
丁柔親自挽着她落座,已經顧上不上旁邊的夫人如何看待了,丁柔心裏泛起一絲的後悔,早知道是如此,找個借口不就是了,轉念一想,也不青k讓姨娘總是避着外人。
她向衆位夫人謙卑的笑笑,“是我沒見過世面,不怪四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