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根本不用裝有小産的征兆,随着嶽甯侯做生意虧了,擔心大兒子的前途性命,待會還得求最讨厭的丁柔,楊氏捂着肚子,”作孽啊,真真是作孽。”
夏媽媽連忙請大夫,楊氏的兒媳婦中,也唯有丁柔能多拿出幾萬兩,楊氏也準備私房的東西當了,侄女那裏她是不打算說的,”你媳婦和府上其她人還是瞞着好,她們幫不上忙,沒有得走漏了消息,壞了你的前程。”
尹承煥苦澀的說道:“您說得也是,兒子如今隻想保住性命,前程不敢想了。”
“娘,四弟妹真能拿出這些銀子?”
楊氏虛弱的靠着墊子,“不是她拿出銀子,是她将那筆倒黴催的貨買回去。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娘家是清貴,但她祖母卻是個厲害的,手裏有銀子有店鋪,又是在祖母身邊長大的,陪嫁的銀子不知曉給了多少,進門到現在我也用了她幾千兩,你說她有沒有銀子?”
“可是母親,這筆買賣是賠錢的,她肯吞下去?”
“我說過了,挺上幾個月慢慢出手,頂天了虧個三成成罷了,不是你着急要銀子,我也不會叫她過來,生意是她露的口風,不着她找誰?”
楊氏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喘着粗氣說:“一會她來了,你避到廂房去。”
“全賴母親,兒子這就避開。”
尹承煥離開,楊氏面容更顯得難看·丁柔得到夏媽媽傳來的消息,一改往日素雅的打扮,衣裙挑選得是柳氏送的,全是最上等的綢緞裁制,盡管顔色不是豔麗的·但能讓人打眼兒一看就是好東西,丁柔指了指首飾盒的珠寶首飾:“待九曲連環朱钗,”
丁柔将貴重的首飾待在身上,她就是讓楊氏明白,她有銀子,但是想要從她手裏得到銀子,可沒那麽容易了。丁柔将岚心留下,領着王媽媽趕去梧桐苑·一進門·臉色蒼白的夏媽媽迎上來·丁柔問道:“母親身體如何?你們這些人是怎麽伺候的?昨日不還好好的?大夫怎麽說?”
夏媽媽哭喪着臉,神情凄苦:“是奴婢沒用沒伺候好主子,大夫說主子思慮過重,氣結于胸,好不容易保住了,說是再受刺激,沒準會四奶奶”
夏媽媽撲通一聲跪在丁柔面前,看清楚四奶奶穿的繡鞋前端都鑲着珍珠,哭求道:“太太最看重四奶奶·您勸勸主子吧,身子要很啊,錢财是身外之物四奶奶,求求您幫主子分憂,主子這歲數懷身子,太辛苦了,大意不得啊。”
丁柔柳眉微颦:“錢财?怎麽會?母親那般高潔貴氣之人,怎麽會因錢财俗物傷神?夏媽媽不是唬我的吧。“”老奴哪敢蒙蔽四奶奶?再給奴婢一萬個膽子也不敢的。”
從來在府裏說一不二夏媽媽如今跪伏在丁柔腳邊,使得不了解狀況的奴婢心裏嘀咕着·四奶奶真真是厲害,将夏媽媽弄成這樣。
“我先去看母親,一會再同你分說。”
丁柔邁步走進了屋子,沒有看見尹承善的生母,回廊下倒是站了幾個妾侍,有求于人就是不一樣,“母親安。”
楊氏扶着羅漢床,身體虛弱,但臉上還帶着慈善的笑容,“過來,好孩子快起來。”
丁柔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楊氏跟前,楊氏在抓住丁柔胳膊表示親近前,丁柔後退了半步,躲開了她的龍抓手,“我慣是沒輕沒重的,怕沖撞了母親,您有什麽吩咐,兒媳聽着就是。”
楊氏面色一變,但見丁柔身上的首飾,楊氏強壓下怒火,笑容裏越發的慈愛,“吩咐倒是談不上,不過是找你來說說話。”
丁柔越發的恭謹溫婉,“母親的身子不愈,大夫說費不得神,兒媳不敢打擾母親安歇,兒媳看母親起色安好,也就放心了,您還是好生的歇息,等到母親平安順産,兒媳再來陪伴母親。”
言下之意,現在丁柔陪着她,您有話就快說,沒有的吩咐,她就走了,楊氏指甲扣進掌心,她怎麽娶了這麽個油鹽不進的兒媳婦,尹承善果然是來讨債的,娶個媳婦也不省心。
楊氏說:“我向你打聽個事兒,你娘家是不是跟着嶽甯侯做生意?”
丁柔擡眸,眸底閃過一絲憤慨,”母親聽哪個嚼舌根子的人胡說?兒媳娘家清貴傳承,詩禮傳家,雖然祖母手上有店鋪,田莊,但不過是維持個進項,皇上對兒媳祖父格外的優厚,常有賞賜,兒媳娘家豈會操持生意?雖然兒媳三姐姐即将嫁給嶽甯侯,但丁家是嫁女兒,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兒媳娘家不會同嶽甯侯做買賣,說出這等胡話的人打死幹淨。”
“但我聽夏媽媽說,你身邊的奴婢忙碌着,好似同嶽甯侯,同你娘家做什麽生意。”
“夏媽媽?”丁柔露出吃驚的神色,“她怎能胡說,蒙蔽母親?這等刁奴不僅伺候不好主子,還亂嚼舌根子,實在是您對她太仁慈了,早就應該讓她知道點規矩。”
守在門口的夏媽媽身體顫抖,後背冷汗淋淋,她仿佛看到了被丁柔手底下的人打成豬頭的馮媽媽,舔着幹澀的嘴唇,她怎麽這麽倒黴,被大少爺踢了一腳不算,沒準還得被主子罰,她隻是聽命行事的奴婢,夏媽媽越發的凄苦哀怨。
“她我一會再罰,可你身邊陪嫁丫頭常出府,這其中”
“回母親的話,嶽甯侯無緣無故的離京,推遲了同兒媳三姐姐的婚事,惹得兒媳娘家不快,兒媳既然嫁進來,就沒總是出門回娘家一說,便讓身邊的人去娘家打聽消息,兒媳祖父祖母上了年歲·怕他們有個萬一本來是兒媳的孝心,卻被多嘴的蠢人說成同嶽甯侯做生意,兒媳真真是冤死了,求母親爲兒媳做主,兒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卻有這等風聲,有辱娘家,兒媳.¨”
丁柔用帕子揉了揉眼睛,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楊氏拳頭越攥越緊,掌心被她自己摳破了,胸口顯示壓着一塊大石頭,悶得難受·嗓子也好像被堵着什麽東西·吐不出咽不下去。
尹承煥還在廂房候着·楊氏知道如果不挑明了說,丁柔會永遠都裝糊塗,繞不到正地方,楊氏一派羅漢床,“刁奴,真真是害人不淺的刁奴,來人¨.打夏媽媽二十闆子.¨”
見丁柔無動于衷,楊氏咬了咬牙,“打她五十闆子·重重的打,也讓她張長記性。”
“夏媽媽是您身邊人,在府裏甚是有臉面,不看僧面看佛面,還是算了吧。”丁柔慢悠悠的求情,王媽媽在旁邊心裏豎起拇指,用楊氏打人,四奶奶真真是高手啊。
“重打,誰敢徇私·我決不輕饒。.氏不想在下人面前丢臉,“你身邊的王媽媽在宮裏當過差讓她去看着。”
“母親這.¨”
“去吧。”
丁柔向王媽媽點頭,有她看着這五十闆子會一點不少的落在夏媽媽的身上,聽尹承善說她是有名的笑面虎,沒少給尹承善氣受,有些壞主意就是她出的。
屋子裏隻剩下楊氏同丁柔,楊氏合了一下眼睛:“是我糊塗了,騙就信了刁奴,以爲你娘家同嶽甯侯府哎嶽甯侯可是有财之名,夏媽媽又在旁邊挑唆,我便想着跟嶽甯侯做分杯羹,我也是爲了你着想,我曉得你孝順,沒少往廚房搭銀子,想讓我吃得好些,我雖然感動,但心裏着實過意不去,多掙點銀子也不用再讓你花私房,小四下面的弟妹還沒成親,聘禮嫁妝所耗不少,我如果不多積攢點銀子,将來還不得求到做官的小四身上?我哪裏長得開口啊。”
丁柔垂頭說:“讓母親費心了。”
楊氏再多的表演也換不來丁柔松口,楊氏深吸一口氣,盯着丁柔說:“你到底想如何?”
丁柔繼續看着地上的青磚,“兒媳不知道母親是什麽意思?請母親明示。”
“好,我明示,也不兜圈子了,因爲你我上當受騙,跟嶽甯侯做生意虧了,現在我很需要銀子,你出銀子買下我手裏的貨物,不是你的話,我也不至于如此,我懷着身子,一旦受了刺激小産,你以爲你能好了?”
丁柔擡眸看着楊氏,“先不說兒媳手裏是不是有銀子,您做生意虧了,同兒媳何幹?母親,您真有能耐誣賴兒媳?””你有沒有銀子,我不管,你祖母那麽疼你,總不會眼看這你爲難,十五萬,你必須拿出來。”
“您這是強買強賣,兒媳憑什麽幫您?沒有好處的事情,兒媳不會做,如果您有本事的話,就盡管用出招數來,兒媳接着便是。“
楊氏到現在還不忘坑人,滿打滿算不過是十三萬兩的貨物,還想再她手中賺銀子?
聽丁柔在好處上加重語氣,楊氏說:“你的孝心哪去了?我不爲難你,還不是給你的好處?”
“該盡的孝道兒媳沒少一分,十五萬兩兒媳承擔不起,母親還是另找旁人吧。”
她那副胸有成足的樣子,哪裏像是負擔不起?如果不是知道嶽甯侯虧了上百萬兩銀子,楊氏都懷疑是丁柔故意設計及陷害他了,嶽甯侯銀子再多也不會這麽浪費。
楊氏說道:“咱們兩個也不用再藏着掖着,裝模作樣你想要什麽直說吧。
丁柔唇邊噙着笑容,楊氏倒也爽利,拐彎抹角不适合談判,“您高看我了,十五萬兩我是如何都拿不出的,祖母給私房銀子不過幾萬兩,便是我典當東西也弄不到這麽一大筆銀子,何況典當就會被人知曉,尹家的聲望不都毀了?對夫君的前程也不好,我隻能拿出五萬兩買下母親手中的貨物。“”不行,太少了。“
“行母親漫天要價,就不許我還價了?”丁柔不慌不忙的說:”我手中沒有聚寶盆,也沒有搖錢樹,這些都是祖母留給我貼己銀子,不是孝順您,我哪裏舍得拿出來?”
“孝順我?我看是你有事讓我幫你吧。“楊氏冷笑陣陣,“你這等人還敢說孝順。真真是辱了孝道這詞兒,丁家的教養我是真長見識了,白善孝當先,難道你沒學過?”
丁柔讓楊氏痛快痛快嘴,“我爲了孝道這詞,也不能白讓您張一會口,我加上我出五萬零一兩好了。”
楊氏真想一個大耳光扇過去,丁柔對自己的孝心就值一兩銀子?楊氏拼命的忍下了這口氣,“十三萬兩,不能再少了。”
丁柔還價說:“明知是虧本的買賣我幫您承擔下來,如何您也得承擔一部分損失吧,總不能讓我虧得太慘了不是?八萬兩,不能再多了。”
“十二萬。”
“八萬零五千。”
楊氏咬了咬牙,”十萬兩。”
丁柔回道:“九萬兩,兒媳還得去娘家借一些才能湊夠呢,您也考慮考慮兒媳的難處吧。”
九萬兩她整整虧了四萬,想着廂房等消息的大兒子,楊氏心在泣血,丁柔是不是知道她還有三萬的私房銀子?再湊湊也夠了平工部賬本的了,“好,就九萬兩。”
“不對,是九萬零一兩,母親,兒媳時刻不敢忘了孝心。”丁柔從荷包裏取出一兩銀子,放在楊氏的面前,“明日兒媳将銀票給您送來,這一兩銀子你先收下了。”
“你.¨你”楊氏氣得哆嗦,下腹墜脹,“冤家,你給我滾出去”
丁柔笑吟吟的說:“價格談好了,可我還沒說條件呢,總不能白白虧損了幾萬兩銀子吧,母親方才不也是問我要什麽嗎?”
先談好銀子,再提條件,楊氏想拒絕可就難了,楊氏捂着腦袋,她被丁柔套進去了,“說,你想要什麽。”
丁柔衡量了一番,楊氏最在意的是正妻的高高在上,如果提帶尹承善生母離開京城,楊氏就算是現在答應了,事後她也可以鼓動尹大學士反對,這個條件不能說,還得在想别的法子,提得條件隻能是楊氏能答應下來的。
“夫君最是愛護弟妹的,您還記得夫君的親弟弟嗎?他也是尹家的兒子,如今還沒安葬在祖墳中,實在是夫君每每傷感起來,我也跟着難受呢,兒媳花銀子買個夫君開心會覺得銀子花得值得。”
楊氏眯了眯眼睛,“你倒是爲小四盡心盡力。”
“他是我夫君,不盡心盡力哪能成呢,您不也爲公公費盡心思?”
死去的人楊氏也不多做計較,冷笑道:“看來你是愛重小四了,希望你看明白了你在尹承善心中的地位,将來省得将來後悔,癡情女子薄情郎,你爲他費勁心思沒準便宜了誰,這件事我準了。”
丁柔面不改色的說:“還有一處小事,我所有的私房銀子都給了母親,就剩下屋子裏那些擺設,爲了臉面着想,兒媳也得留下擺設鋪陳,這些笨重的擺設料想也入不了您的眼,您總不會讓兒媳這點念想也不剩。”
“你那家具擺設,我看不上,你且放心就是了。”
丁柔上前一步,笑吟吟的說:“一言爲定了?”
兩人共同擊掌,啪得一聲,交易達成,丁柔撫了撫身:”您歇着,兒媳去籌備銀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