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丁柔回門,往日丁家用膳時都是寂寞無聲的,但今日靡屏風隔開男女,丁柔陪坐在太夫人身邊,或給太夫人夾菜,或低聲略回丁姝的嬉戲,或者聽着屏風後的動靜。
丁全頻頻給兩位妹夫敬酒,二舅哥敬酒,尹承善也好,朱能也罷隻能是舍命陪君子,因有老太爺居于首位,丁全不敢太放肆,頗有不盡興的感覺,挑着眉頭低聲同尹承善說,“六妹夫,改日你得請我喝酒。”
尹承善很少經曆這種事情,在尹府上他同嫡出的兄弟互相看不上,更别說一起喝酒了,兩個庶出的弟弟,被楊氏管教得毫無主見,有了尹承善前車之鑒,楊氏如何都不會再讓庶子出頭了,他低聲答應了,換來丁全更爲親近的笑意,并且也邀請了另外兩個妹夫,朱能同周世顯。
朱能點頭應了,周世顯不屑的撇嘴,不是母親死活讓他到丁家,他才不會過來應酬尹承善。看丁家長輩對尹承善的重視關愛後,周世顯不平衡了,尹承善不過是庶子,命好才中了探花,他在才學上比不上風流的自己。
“我知道京城一處清幽之地,很多文人常常在那裏聚會,不如六妹夫将地點安排在那處,沒準還能見到幾名真正淡泊名利,無視俸祿的名士,倒是指點六妹夫一二,你酒錢沒白花。”
周世顯說得地方,一般都少不了歌姬,丁柔彎了彎眼睛,有誰視名利如糞土?丁瑜很緊張的看着丁柔,“六妹妹”
丁老太爺眉毛都不帶挑一下的平靜如常的用膳,吃了一口魚肉後,對尹承善點點頭,“這道西湖醋魚做得還好,回頭讓廚房的廚子少放點酸醋。”
二老爺丁梁坐不住了,起身道:“兒子回去定會好好教導他。”
老太爺眸子閃了閃·“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别意外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都做風流名士,今日是六丫頭回門的好日子,你同你女婿的事情,明日我再同你分說,坐下用膳。”
二老爺臉脹得通紅,重新坐下,端起酒杯狠狠的灌了一口,他官職前程比不過大哥·如今女婿也差了一條街不止,同樣是庶女的丁柔找了尹承善,還不是父親偏心?丁老太爺略感覺出失望,丁蕭打圓場說:“今日聽六妹夫一言,愚兄受益良多·我敬六妹夫。非常文學”
尹承善随波逐流的喝了幾杯,他酒量不深,很快酒氣上湧,但酒醉的他卻少了幾分的拘謹,更多了平時沒有豪放·同丁棟交流朝政上的看法,同丁全追憶燕京書院讀書的往事,同丁蕭說起各派學說,同朱能談論劍法,甚至同周世顯也能說上幾句詩詞,充分印證了他文武雙全。丁老太爺對尹承善越發的看重。
丁柔旁邊的姐妹紛紛調笑着,“六妹夫真真是出衆的青年俊傑·恭喜六妹妹得覓良人。”丁柔此時羞紅了臉,但眉眼間透出的愉悅幸福·讓太夫人很安心,也讓落在最後的丁敏恨不得撕碎了丁柔。
原本丁敏不想來用膳,她躲丁柔都躲不及,但大太太一聲令下·丁敏不得不來。她忘不了前生丁柔被衆星捧月般的高傲,但更難忘記丁柔今生看見她時露出的吃驚·丁柔确實被丁敏的打扮吓到了,但當時瞥見大太太眼裏的平靜·也就釋然了很多,大太太怎麽會不折磨丁敏?
太夫人貫徹對丁敏的無視,唯一能對丁敏有善意的人,被丁敏推開了。丁敏不是不想諷刺丁柔兩句,她開口時感到大太太冷冷的一瞥,同丁柔交鋒她從未沾過便宜,忍一時之氣,等待将來再報複吧,她就不信同信陽王做知己的尹承善還有前生的地位。
太子殿下可是最惱恨不識擡舉的信陽王,丁敏在心裏一遍一遍的重複着,唯有如此她才能平靜下來,忽視姐妹對丁柔的好,忽視丁柔今日得到的一切。
撤了膳食,丁柔淨手後去外面方便,說來也是趕巧,正好碰上一心躲開衆人的丁敏,開臉梳着夫人發髻的丁柔有着從少女蛻變成少婦的韻味,不多但且貴重的首飾恰到好處凸顯丁柔的氣質,因飲酒绯紅的臉頰,秋水般的眸子¨丁柔此時展現了難得的風華,而丁敏臉上的厚重的脂粉,老氣很秋的裝扮丁敏看四周沒人,壓抑許久的不忿爆發了:“你别得意。”
丁柔向外側開一步,繞過丁敏,丁敏伸手打算抓住無視她的丁柔時,丁柔反而快如閃電的握住丁敏的手腕,将她的手臂舉高,丁敏見丁柔邪惡的笑容,心中一緊:“你想做什麽?我告訴母親去。”
“我早就同你說過,比武力你不行,比智慧你同樣不成告訴母親?”丁柔跨前一步,離得丁敏很近,“你說母親會懲罰誰?”柔的目光看向旁邊的湖水,不由得感歎命中注定,這裏仿佛就是當初丁柔推丁敏入水的地方,“如果我此時将你推下去,你說母親會相信誰?是我推的?還是你準備誣陷我?”
丁敏臉上更爲慘白,“丁柔¨.你卑鄙。”
丁柔逼近丁敏,“你是自己下去?還是我推你下去?”
“我是嶽甯侯的夫人,你不能這麽對我?嶽甯侯富可敵國,得陛下看重,我就不信你将來求不到我¨”
“你沒聽過一句話,有權就有銀子,我一向認爲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大問題,丁敏”丁柔眉頭爲不可聞的一簇,收斂逼迫丁敏的氣勢,松開了手,丁敏倒退了兩步,臨近湖水邊上揉着手腕,不忿的瞪着丁柔,唯有此時丁敏才顯得鮮活了一些,丁柔慢悠悠的說:“富可敵國的人都不怎麽好,富可敵國這詞可不是什麽好詞彙,敢同皇帝相提并論,隻有兩個下場,一是謀逆,二是抄家,你想選擇哪一樣?”
丁敏心慌意亂,“你在說什麽,什麽我選擇哪樣?我哪樣都不選。”
選哪樣不都是死?丁敏對丁柔他憤恨的目光更濃,“牙尖嘴利,沒有一點淑女風範。”
“不想死的話,你就多用點心,以免不僅你身首異處,還牽連親人。”丁柔唇邊漾開笑容,“對了,還有一句話叫大義滅親。”
“丁柔。”丁敏臉色陰沉,“你還是當心你自己的吧,哼,别以爲如今祖父祖母寵着你,等到有你哭的時候。”
“将來我會不會哭還說不準,但你信不信我今日就能讓你哭。”
丁柔又逼上去一步,丁敏知道不能再退了,丁柔挑了挑眉頭條斯理的說:“你以爲嶽甯侯就能永遠的富貴下去?嶽甯侯前些天才做用了一大筆銀子,做生意是有風險的,誰知道能不能賺到銀子,你将來别我同哭窮才好。”
丁敏對外面的消息一點都不清楚,大太太的管得非常嚴,雖然心裏緊張,但丁敏自信的說:“嶽甯侯做生意就沒虧過,娶了我之後,他更不會虧本,你說銀子不重要,我倒是想看看将來誰哭窮。”
“不會虧?你當他是财神轉世?”丁柔不屑的撇嘴,“他在淮南買了一大堆不值錢的東西,再精明的嶽甯侯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再多的銀子也經不住幾次失誤。”
丁柔一直注意着丁敏的眼睛,逼她到這一步,使得她神色外漏,丁柔就是爲了這個時候,重生會改變一些事情,但有些事情遠不是丁柔,丁敏此時能影響到的。
從知道柳氏是木太妃的女兒後,丁柔的頭頂上就懸着一柄随時會落下的利劍,她比任何都想尹承善能步步高升,權柄越重,改變的機會就
“侯爺的事情用不上你操心,他比你不知道強多少,丁柔,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丁敏甩了一下袖子,仿佛不屑同自視甚高瞧不起人的丁柔爲伍,她快步離去。丁柔眯了眯眼睛,有問題,這筆交易看來有人會看走眼了,丁柔又在外面溜達了一會,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岚心奇怪的問:“您眼睛不舒服?”
丁柔輕輕一笑,重新回到太夫人跟前,果然聽見大太太關切的詢問:“你怎麽去這麽久?哪裏不舒服?”
丁柔略帶無奈的歎息:“讓母親擔心了,我我碰見了三姐姐,同她說了幾句話,”
大太太看出丁柔眼圈是紅的,猜測沒準丁敏又說了什麽混賬話,瞥見太夫人對臉色一變,大太太恨死丁敏了,怎麽都教不好,但這麽多日的嚴厲調教,大太太還是有信心丁敏不會做出太混賬的事兒,忙道:“她又說什麽混賬話?把你氣到了?”
丁柔垂下眼簾,”三姐姐沒說什麽,隻是向我問了幾句嶽甯侯的事兒。“
丁柔避重就輕,提了提嶽甯侯,大太太歎道:“把她嫁出去,我也就省心了,她不管說了什麽,你别放在心上。”
丁柔點點頭,不再提起此事,同太夫人依依惜别後,丁柔對岚心低聲吩咐:“讓莊子上的王管事和李媽媽多來丁府幾次,我不求别的,隻是想知道三小姐有沒有打算給嶽甯侯送信。”
跟在大太太身邊的李媽媽不可能不知道丁敏的動向,而李媽媽唯一的侄女受過丁柔的大恩,如今夫妻兩人的都握在丁柔手裏,隻要丁柔不危害大太太的利益,李媽媽會想着結下一份善緣。
ps大家可以猜猜丁柔打算做什麽,預報什麽的,有時還蠻好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