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幾人大驚失色,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他們隻知道,如果不是這碗參湯無意落在了地上,被這白色大貓喝到了,那麽死于非命的應該是正在屋中的周櫻芷!
隻聽得周楚天大叫一聲:“餘嫂!妄你跟随我這麽多年了,你居然做出如此之事!真是我長瞎了一雙眼睛!”
餘嫂吓得臉上一片煞白,她戰戰兢兢地叫道:“不是我!我也不知道這參湯裏加進了劇毒!周老爺,我是跟大小姐一起嫁進周家的,櫻芷小姐就像我親身女兒一般無二,我又怎麽能做出如此豬狗不如的肮髒事情來呀?!”
周啓明怒喝:“不是你又是誰?這參湯是你看着煎熬的,自從櫻芷妹妹病情老是加重反複,我們就千囑萬咐,絕對不能讓其他人觸碰。那你說,不是你下的毒又會是誰?”
餘嫂哭道:“不是我!不是我!隻有我一個人可以接觸到參湯,這倒是不假,可如果真是我下的毒,又怎麽會在參湯裏下毒呢?那豈不是根本不能逃脫被嫌疑的危險?我又怎麽會這麽笨呢?”
南宮奇擺了擺手,讓大家禁聲。他摸出一根哈德門紙煙,叼在嘴裏,然後扶了扶無框的玻璃眼鏡,不緊不慢地說道:“大家不要吵,下毒的事肯定有人做,但到底是誰,我們暫且不要妄下定斷。這裏還好有一位警局的李警官,一定可以明察分毫的。”
李舞衣吹響了警笛,不一會就有幾個身着灰衣的警員沖進了周家大宅。
李舞衣吩咐了幾句,幾個警員把周家所有人趕進了一間大房間裏。
南宮奇對周楚天輕聲說道:“周先生,發生這樣的事,誰都不願意看到。但是令小姐有生命危險,這也是個事實。她再繼續住在貴府,我也難保她不會再收到死亡的威脅。所以我建議讓她搬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周楚天的嘴角抽搐道:“你們想讓她住在哪裏?”
“抱歉,這個暫時不能說,就連你也不能知道的。”李舞衣在南宮奇身後冷冷地答道。
原來李舞衣的寓所離南宮奇的西醫診所并不遠,隻有十多分鍾的路程,是一個江城的袍哥大哥聽說了他的名号後,主動借給他居住的一幢高牆深宅。
李舞衣将秦青絲安排在了一間幹淨整潔的客房中住下,然後就回到客廳與南宮奇從長計議,這時,古靈精怪的小衛也趕到了這裏。
李舞衣見着南宮奇就問道:“南宮老鬼,這案子你是怎麽看的?”
南宮奇坐在紅木椅子上,端起了茶幾上的一杯大紅袍,淺嘗了一口,緩慢地說道:“這下毒的事是确認了,但是這下毒的人是誰,宅子裏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我們暫時還不能知道究竟誰是這未遂的兇手,但是我們可以假定自己就是兇手,推演一下下毒的過程。”
參湯自從開始煎熬的時候,餘嫂就遵周楚天的吩咐,一直守侯在爐竈邊上,連個盹都不敢打,目不轉睛地望着湯鍋。而湯熬好後餘嫂也寸步不離地送了過來。如果真有人下毒,的确很難想象誰會如此完美地完成這一罪案。看上去,唯一有機會下毒的隻有餘嫂。但是正如餘嫂自己所說的那樣,她沒有理由選用這樣的機會,因爲這樣一來,所有的人都會懷疑到她的頭上,令她百口莫辯。而此刻對秦青絲的這場未遂的謀殺,說明了這隐藏的兇手已經到了狗急跳牆的時刻,他已經無法再容忍秦青絲活着的事實。
聽了南宮奇簡單的論述,李舞衣皺着眉頭問道:“那究竟誰是兇手呢?他又是怎麽做到下毒的呢?”
南宮奇扶了扶眼鏡,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你應該知道吧,一加一等于二,一加二等于三。”
李舞衣奇道:“問這個幹什麽?這問題連三歲的小孩都知道。”
南宮奇微微一笑:“那如果有一天,這個數字加上一不等于二了,加上二也不等于三了,你說是怎麽回事?”
李舞衣搔了搔腦門,沒趣地說:“不知道。”
南宮奇扭頭問小衛:“你說呢。”
小衛一邊笑,一邊答道:“這麽簡單都不知道嗎?唯一的答案就是這個數根本不是一。”
李舞衣奇道:“你們說這些我明白,可這和這個投毒案有什麽關系呢?”
南宮奇歎氣道:“唉……你還不明白?參湯在煎熬的時候沒有被下毒,在送到秦青絲的閨房路途中也沒有被下毒。那麽這參湯是什麽時候被人放進了劇毒藥的呢?除非這參湯在煎熬之前就已經不是參湯了,而是一罐毒藥!”
李舞衣的眼前劃過一道光亮,他兩眼發亮地叫道:“我明白了,這煎熬參湯的材料有問題!”
南宮奇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那你知道現在應該幹什麽了吧?”
李舞衣急匆匆地答道:“我馬上就去追查煎熬這參湯的材料是從哪裏來的。”
“不用了。”小衛插了一句,“我早就已經去查過了,這參湯用的人參,是周家半年前就買好了的。一直放在周家的廚房裏,任何人都有可能去下毒的。”
南宮奇贊道:“小衛,幹得好!看來你的邏輯推演能力已經越來越厲害了,比你李叔強。”
李舞衣跺腳道:“每個人都可以去廚房下毒,每個人都有嫌疑,這個案子又進死胡同了,這可真是難辦啊!”
南宮奇安慰道:“這已經很不錯了,我們起碼把範圍控制在了與周家有關的人群之中,我們隻要再繼續排查,找出有動機的人和有時間作案的人。”
李舞衣道:“有動機的人很多,無論是想謀取遺産的周家兩個兒子,還有平時與周楚天有嫌隙的生意同行,甚至與周櫻芷競争留洋名額的同學。而作案時間更有不可推測性,我們根本不知道這毒到底是什麽時候下的。”
南宮奇微微一笑:“的确,有動機的人很多,但是作案時間我們卻可以通過其他的方法推測出來。“
“哦?!”李舞衣有些不明白。
南宮又點上了一根紙煙,慢慢地說:“與周櫻芷和秦青絲都認識的人隻有吳琳露,而她也在我們去探訪的時候被人謀殺,這說明這絕對不是孤立的兩個案子,我們完全可以也應該将秦青絲被預謀毒殺的案子與吳琳露的案子并案處理。我們隻要查找出殺秦青絲的兇手,自然可以找出這所有案件的兇手。”
“可是我們現在對吳琳露被殺的案子還一籌莫展,我們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麽确切的時間被殺。”
“不!我們完全有辦法知道吳琳露是什麽時候被殺的!”南宮奇堅定地說道。
“還記得我們在屋裏看到的蠟燭嗎?有兩根,一根隻燃了一點,而另一根則燃了一半。”南宮奇侃侃而談。
“在一旁隻有一個火柴盒,火柴皮上隻有兩道火柴擦過的痕迹。我已經在學校裏打聽過了,那盒火柴是案發當天晚上購買的。爲什麽會有兩根蠟燭?這都是吳琳露被殺害前給我們留下的不會說話的證據。”
“證據?什麽證據?”李舞衣驚呼道。
“她這麽一個剛強的女子,又認識你這麽一個探長,自然有着一定的邏輯推理能力。她是在給我們留下一個啞謎,告訴我們她被還的時間。如果我沒猜錯,當她知道自己被下了毒的時候,她就吹滅了正在燃燒的蠟燭,點上了另一根蠟燭,她就是爲了告訴我們,她是在第一根蠟燭燒到的時候被人下了毒。”南宮奇答道。
“可她爲什麽會又點燃另一根蠟燭呢?她完全可以隻吹滅原來那根蠟燭,同樣可以達到這個效果啊。”李舞衣依然不解。
“她正是在告訴我們,她是在宵禁之後遇到這事的。如果她隻吹滅了蠟燭而沒有點燃另一根,她害怕我們沒有注意到那隻燒了一點的蠟燭,我們會誤以爲她是在宵禁之前被害的。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南宮奇說到這裏,不禁有點唏噓起來。
“哦……”李舞衣恍然大悟,但他卻忘不了吳琳露肚裏的那個不知來曆的嬰胎,他無法釋懷,“這個兇手一定是在她肚裏種下嬰胎的人!我馬上就找人去調查與周家有關的人在昨天晚上宵禁時的去向。我先去調查周家的人!”李舞衣狠狠地一摔門,竟已經徑直又向周家奔去。
南宮奇坐在了沙發上,紙煙已經快要燒到盡頭,他連忙把煙頭擠熄在了煙灰碟中。
他總覺得在自己的分析推理中,好象還存在了什麽地方的漏洞,可究竟是什麽地方出了纰漏,他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離黃昏還有一段時間,在宵禁前還可以做點什麽。可應該做點什麽呢?他拿不定主意,不由得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他覺得應該把今天的推理再重新演繹一次,似乎還有什麽地方的細節被他疏漏了。
南宮奇慢慢梳理着自己的思緒,突然,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站起了身。他瞪着眼睛望着小衛,問道:“小衛,你說人參是周家在廚房裏已經放了半年的?”
小衛看着南宮奇泛紅得有些讓人害怕的眼睛,諾諾地答道:“是的。”
南宮奇又問:“你從誰那裏得到這個情況的?”
“是周家小少爺周啓明告訴我的。”
南宮奇抓起煙灰碟,然後重重砸在了茶幾上,說道:“他在撒謊!我們被他騙了!周啓明就是兇手!我們趕快去周家大宅,希望還可以追上你李叔!”
話音未落,他已經拎着小衛的袖子出了李舞衣的高牆深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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