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武第一次見到程英的時候,程英瘦的跟小丫頭一樣,頭發枯黃如茅草,臉蛋也黑乎乎的根本看不出來顔色。而且程英跟一幫的孩子玩在一起,根本就分不出來哪個是他的後媽的孩子。
在當時的池武看來也不過就是一個小毛丫頭,村裏的媳婦們背後說得多了,池武聽到過各種版本的後媽虐待孩子,還有異性兄妹的矛盾。可惜他爸告訴他了,他們往後的生活無論如何也會比現在好的,讓池武多讓着程英一些。他們爺倆如果不入敖的話,或許堅持不過這個冬天。這就是他們的困境。
池武跟他爸讀過許多書,雖然都是他爸說,他在聽,可畢竟跟村裏孩子不一樣。
所以池武明白自己叫做忍辱負重,池武甚至覺得或許自己是勾踐卧薪嘗膽也說不準。所以對程英池武是能避就避,從來不跟程英正式打照面。
池武覺得自己卧薪嘗膽的時候跟小丫頭對上,那不是不明智嗎。明知道會吃虧的嗎。他們一大家子人,他跟他爸勢單力孤的。
小孩心思重,雖然看不慣程家老太太對程英的各種溺愛,可從來不表現在臉上。不過心裏對程英那也是各種看不上的。
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程英變了,至少在池武眼裏的程英變了,這孩子不知道從啥時候開始,身上整整齊齊的,也不再跟村裏的孩子們一起玩了。尤其是程英伸出手的時候,那個白淨透亮的細緻勁兒,讓 池武都感到自卑。
這是池武第一次正經八百的看程英,或許這就是男孩子跟女孩子的區别。
池武在暗處觀察着程英,女孩子長大原來就說一瞬間的事情,眨眼的時間程英就變成了大姑娘了,再池武看來,程英昨天還跟一幫土孩子騎馬打仗呢,今天就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在家裏幫忙燒火了。
那時候池武都覺得所有的女孩子都是神奇的。原來的程英什麽時候幫他幹過活呀。現在竟然都知道跟他一塊燒火了,而且程英還給他留了半碗粥。别看半碗粥對池武來說,那可是能讓他少餓半天肚子的東西。從那時候開始池武覺得他跟程英之間比跟其他的兄弟之間要親近,他們才是真的兄妹。
後來村裏鬧狼,池武被程英給拽着跑了大半村子。池武才知道原來丫頭家竟然膽小到那個份上,而且一點都不熱愛集體。
池武覺得他對女人懵懵懂懂的才開始的好感。因爲程英全都碎成渣渣了。
再看程英的時候,覺得這丫頭自私,就說一個禍害。
不過程英這人不會看臉色,總是在他身邊晃悠,還願意跟他說說話什麽的。池武覺得這丫頭或許就是怕他往外說她不熱愛集體。
池武覺得程英小人之心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池武就是想說也不敢呀,這年頭罵人都是一家子一家子連帶的。
不過從那時候開始池武已經開始下意識的洗手。剪指甲了。就因爲池武稀罕看程英幹幹淨淨的一雙小手。池武甚至偷偷的跟别的丫頭對比過。隻有程英的手,那麽細緻,那麽白淨。
再池武看來,程英是各種自私,各種的不熱愛集體,他甚至看到程英偷偷的撕過村裏的大字報。不過池武不敢說出去,會被村子批鬥的。
再後來村裏過年的時候。池武跟程英在村裏的河邊上弄魚,池武也知道。他們私自往家裏弄魚不對,可是程英說了,池武不知道怎麽回事,就願意跟着程英一塊幹。
明明知道這事是不對的,可肚子真的能填飽。
那時候看到程英半個身子掉進河裏,池武腦袋都是蒙的,怕被大人責備的同時,更有舍不得程英那雙白淨的手,十幾歲的少年池武,真的不知道什麽叫**戀,不過對程英的手,已經有了難以忘懷的記憶。很深刻。
池武甚至在那麽緊張的時刻,注意到了程英拽在漁上的手,透明的發青,跟上河的水一個顔色,當時池武就想,說什麽也不能讓這雙手跟冰凍在一起,太冷了。
再後來程英被他爸給拽了上來,池武知道程英沒事了,趕緊的把那幾條魚趁着沒人給藏了起來,池武頭一次做這種事情,池武覺得苦膽都鎖在一起了。甚至不敢回村子,就怕被人看到了,可是想到程英爲了這麽幾條魚,差點把命搭上,池武就淡定下來了。
藏好了魚,回家的時候,才知道程英的頭疼。看着冷漠的一家子,池武心裏憤恨,這叫什麽一家人呀,英子的命不是比錢重要嗎,家裏那麽多的公分,就不能去給英子看病嗎。
池武跟池勇眼圈紅紅的問道“能用家裏的公分去給英子治病嗎”
當時池勇就歎了口氣。
池武看着程英那樣,心裏難受死了,尤其是聽到程英的哭的時候,池武覺得往後一定要很 有錢,至少要有給英子看病的錢。
後來聽到分家的時候,池武看到他爸詭異的看了英子一眼,不過他爸拽着池武的手緊了又緊。如果不是英子頭疼的厲害,池武想他也是願意分家的,至少家裏就剩下不太厲害的後媽,還有程英的話,他跟他爸的日子要好過一些。
再後來真的分家了。池勇更是把爺倆平時花不出去的錢,給了程英。池武覺得這才是一家人呢,不過錢跟糧食比起來,不太有用過。他跟他爸在村裏有錢,可是從來沒有吃飽了過,他們沒有那麽多的糧食,村裏人甚至不願意跟他們用錢換糧食。
池武還知道池勇不太願意出村子。
程英去城裏的一天,是池武最難熬的,池武放羊的時候都是在村口放的,脖子眺望這出村子路一整天,都酸了,還是沒能等回來程英。
池武不是不失望的,也不知道昨天疼成那樣子的程英,什麽樣了,雖然他們家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可早晨的時候,池武吃飽了,這就是分家的好處,池武知道肚子裏面全是粥,走起路來肚子裏面都晃晃悠悠的,可這種感覺真的舒服,原來從來沒有過,這都是托了程英的福。
池武衷心的希望程英沒病沒災的回來。一直到大二天的早晨,池武才知道程英他們回來了,而且帶回來好多多的東西。
池武心裏别提多高興了,雖然從來沒覺得那些東西裏面會有他的。等到老太太給了池武新褲子,池武就更傻了。他爸結婚真的是在對沒有了,村裏那些說後媽欺負孩子的嬸子,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看不得她過得好。
一家子雖然過得緊巴巴的,可到底能吃飽了。池武最願意的就是跟程英單獨出去,因爲程英總能帶着池武找吃的。
池武覺得程英是有福氣的,雖然他們在外面燒的棒子有點小,燒的土豆更是跟大拇指頭一點大。可兩人燒上一堆也能勉強吃飽了,而且不在肚子裏面晃悠,實實在在的吃飽肚子的感覺,就說程英從來不讓池武把東西帶回家。
池武覺得對不起他爸。程英理由很充足“這些東西都是地裏面長得,地裏面長得就是集體的,集體的東西,咱兩偷着吃就行,不能帶着家裏人一塊不熱愛集體,你要是覺得心裏不好受,回頭你在家裏喝點粥沫,多剩下點粥留給大人就成”
池武覺得是個辦法,而且真的怕被大人知道他們偷吃集體的東西。
就這樣被程英忽悠了好幾個月,一直到大集體解散了。
池武想着跟程英到地裏再找點土豆棒子的,這應該算是他們家的了吧,可惜再也沒有找到過。
池武一直都覺得挺遺憾的。
大集體解散的時候,池武最可惜的就是村裏哪點羊,可惜他們家沒有那麽多的公分,能把羊給買過來。池武最寶貴的東西,就是老太太當年給他的褲子,還有裏面塞着羊毛的棉襖,剩下的就是程英給池武織的襪子,那雙襪子,是池武身上最貴重的物品。
也不知道程英的腦袋是怎麽長的,那麽多的人都看到了羊毛,就是程英能把羊毛變成襪子。
池武覺得程英是神奇的,比村裏的姑娘都神奇。而且在池武眼裏程英是漂亮的,比村長家裏新娶的媳婦還要漂亮,池武想,村長家嫂子的一身衣服要是穿在程英的身上,肯定要更漂亮,池武覺得往後他都不會看到比程英更漂亮的人了。
這個感覺跟了池武一輩子。真的沒有在看到過比程英更漂亮的人了。
在池武看來程英交給他很多的東西,程英讓他知道了怎麽不餓肚子,程英讓他知道了怎麽樣兜裏才能有錢,程英還讓他知道了,怎麽做别人才會說你好,程英還讓池武知道了,原來心裏想的可以跟表面做的一點都不一樣。這些都是讓池武覺得神奇的地方,原來還有一種學問叫厚黑。
池武覺得程英把他當成了最親的人,因爲程英說了,這種學問,是不會外傳的,隻傳給姓程的。
當是池武是高興的,因爲程英把他當成了自己人。池武就不知道,從那時候開始,或許就預示了。池武這個招姑爺的未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