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正在心裏咬牙切齒,忽然就聽外面金明的聲音急急道:“爺,快更衣,林公公從北邊戰場上特來傳皇上旨意。”
一句話把金鳳舉滿腹心思都吓沒了,暗道皇上特地派人給自己傳旨,卻是爲了什麽?因忙忙的更換上官服,卻還不忘苦大仇深的瞅一眼那睡的香甜的老貓,這才收起心思,急急出了門。
彼時傅秋甯江婉瑩等也得了消息,忙都換好命婦服飾,那些正在做客的官眷們哪裏見識過這樣排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躲在門後悄悄向院子裏張望着。一個個心中暗自奇怪,想着夫君明明和自己說過,這小侯爺是讓太子貶到泉州的,且是皇上的意思,怎麽這會兒又傳旨來了?還是這樣的器重呢?還是說,這旨意并非是什麽天恩浩蕩,而是問罪的旨意?
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之下,這些人的耳朵倒是比金鳳舉和傅秋甯江婉瑩豎得還長。眼見那太監展開黃绫聖旨,宣讀了皇帝旨意。乃是封金鳳舉爲福建指揮司總指揮的官銜,兼職泉州知府,統領抗倭事宜。”這些人眼中便射出豔羨的光芒來。
金鳳舉接了旨意謝恩,原本太子讓他統領抗倭事宜,不過是個口頭兒的旨意。既未授予官職,也未給什麽明旨,要的就是他名不正言不順。如今這道旨意一來。卻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因心中大定之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臉上便露出一絲欣喜,請那太監進大廳奉茶。那太監乃是李德正的徒弟。哪裏不知道這位明着是貶到這裏,然而聖眷未衰,因也笑眯眯的恭維了一番。這裏傅秋甯仍回轉到偏廳。與那幾位夫人說了會兒話,此時此刻誰不識趣?因此衆人說了兩句話便一齊告辭了。
傅秋甯這裏剛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就見剪楓和雨階進來,湊到她面前道:“奶奶,剛剛我們從院子裏來,聽崔姨娘的兩個丫鬟說什麽總算可以搬出這地方兒了,說是要搬去指揮司,若真是這樣,咱們是不是也該緊着收拾收拾?”
傅秋甯放下茶杯,搖頭笑道:“不必聽她們在那裏聽風就是雨的。爺的性子。未必肯搬。”話音剛落,就聽外面金鳳舉的聲音道:“搬什麽?”
傅秋甯就将剛剛兩個人說的崔姨娘等的話說了一遍,卻聽金鳳舉冷笑道:“這也好,我看這個院子你們住着也十分擁擠,既如此。就讓秋霜和月蘭她們搬去附近那所宅子裏吧。”說完卻聽傅秋甯笑道:“别說這狠話,你若不去,她們怎麽肯搬過去?”
果然,崔氏等人一聽說金鳳舉不肯搬,雖然失望,她們卻也是萬萬不肯動的。這個院子裏正房廂房和抱廈。也有十幾間房子,連着抄手遊廊,粗使的下人婆子們在廚房旁邊有下人房,用不着占用這裏,所以其實還算寬敞,隻不過衆人享受慣了富貴日子裏獨門獨院的生活,驟然就這樣擠着住,自然便覺得吃不消。
至晚間,夫妻兩個洗浴後歇下,金鳳舉躺在床上,便長長舒出一口氣道:“總算是安定下來了,這幾日鬧得我都不安生,也沒好好親近親近你。”說完,便摟過傅秋甯,正要湊過去摩挲親熱一番,忽然就聽“喵”的一聲貓叫,隻吓得他滿腔欲火登時褪了個幹幹淨淨,扭頭一看,隻見那隻大花狸貓就站在不遠處,兩隻眼睛好像是兩盞綠色的小燈籠,在朦胧月光中幽幽瞪着他。
金鳳舉的冷汗一瞬間就下來了,卻見傅秋甯也坐起身,向外間叫道:“秋玉,把貓抱走,晚上讓它跟着你睡,别讓它進來。”
秋玉也聽過傅秋甯再三囑咐,盡量不讓這老貓在金鳳舉面前出現,卻是一個不留神間,就讓這大家夥溜了進去。因此忙趕過來将那隻大貓抱起,一邊笑道:“得虧它還不算胖,不然這麽大的個頭,奴婢也抱不動了。”
“秋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聽鋒兒說,這大狸貓是你養的,就連他們兄妹幾個,也養了好幾隻小奶貓。你…(書書屋最快更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這東西,将來咱們的住處變成了貓園,你可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小侯爺竟然怕貓這件沒出息的事情嗎?”
傅秋甯拉着金鳳舉的胳膊躺下,搖頭笑道:“原來爺也知道這是沒出息的事情啊?我想着這裏地處南方,此時又是天氣正炎熱的時候兒,老鼠和蛇是最活躍的,有了這老貓,也能多拿一些耗子。所以就養了,爺總說怕貓,其實沒事兒,你明日去看看那些小奶貓,可漂亮了,隻要逗弄逗弄,再摸一摸,慢慢的,等到那些奶貓長大,正好也就能克服了恐懼之心,再說了,我也盼着孩子們多兩個玩伴兒。你不知道,他們喜歡的緊,今兒爲了這奶貓,二姑娘和婉二奶奶都吵起來了,現在還住在我這兒呢,可見孩子們多喜歡這些貓……”
傅秋甯說了一大堆,金鳳舉隻聽進去了一句話,那便是金繡貞姐弟兩個爲了這貓和他們母親反目。對于金鳳舉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江婉瑩日後是不能留在府中的,若是那姐弟兩個能慢慢疏遠她,豈不是再好沒有?因這樣想着,也隻能無奈的接受府裏即将成爲貓園的事實。
隻是心裏還覺着有些疙瘩,想了想便道:“好,就算你說的沒錯。隻是那些奶貓養了也就養了,你如今養這麽隻大狸貓,卻算是怎麽回事?奶貓我可以慢慢克服恐懼之心,這狸貓不行吧?我聽說貓長得很快,兩三個月之後就能抓老鼠,不如明兒把這老貓趕走,反正它孩子們都得到善待,它也該知足了。”
傅秋甯忍不住就想笑,暗道金鳳舉果然是對這隻老貓耿耿于懷,因淡淡道:“這隻大貓是我養的,怎麽?每日裏在這宅門中悶悶的,我養隻貓逗弄着玩也不行嗎?偏不趕出去,爺要怎麽拿捏我?“她這樣一耍賴,金鳳舉登時也沒辦法了,隻恨得牙癢癢的,咬牙道:“好,若是這老貓符合我的條件,你養便養了。”
聽他這樣一說,傅秋甯倒覺得奇怪,心想真是稀奇事,沒聽說過養貓還有什麽附帶條件的,因此便笑道:“爺盡管說,若條件合理,妾身自然就答應了。”
金鳳舉冷哼一聲道:“事先聲明,我可不是先知道了,所以故意提這種條件。上午還沒等仔細看這貓,聖旨就下來了,我哪裏有空兒檢查?如今這隻老貓若是母的也就罷了,若是公的,萬萬不能養它。”
傅秋甯皺眉頭奇道:“公的怎麽了?公貓豈不是更好?不然若是一隻母貓,每年下幾個崽子,咱們還沒什麽人可送,又不能扔到外面去讓它們自生自滅,這府裏可不是真的就成了貓園?如今這是公的,豈不是正合心意嗎?”
“什麽正合心意?”金鳳舉哼了一聲,撇撇嘴道:“反正……反正公的就不許。哼!我也沒想到它竟然真是公的,你一個女人家,養一隻公貓算怎麽……哎喲……”最後幾個字卻是因爲他猝不及防之下被傅秋甯一腳踹到了床下,因此痛呼出聲。
“你……你真是出息了,連老貓的醋也吃。”傅秋甯咬牙道:“怎麽說也是侯爺,這會子哪裏有一點兒侯爺的氣度?那是貓,又不是男人,難道我還要講究什麽男女授受不親?”
金鳳舉爬起來,卻不敢坐到床上去,而是在桌旁拖了張椅子坐下,一邊咕哝道:“貓怎麽了?你以爲它就沒有人的心思?那它剛剛不早不晚,恰好我想和你親近親近的時候跑進來做什麽?我和你說秋甯,你也别小瞧了這些貓狗的智慧,也不比咱們人差多少……”
“行了行了,少給我說這種歪理,讓人聽見了,怕不得把大牙都給笑掉呢。”傅秋甯搖搖頭,徹底讓金鳳舉給打敗了,現在才知道,原來這男人要是無賴起來,真真比小孩子還不可理喻。
到最後,在傅秋甯的争取下,老貓終于還是留下來。隻不過每一次金鳳舉看它的眼神都很是不善。卻沒想到這老貓竟然也是個氣量狹小的,似乎是發現男主人不喜歡自己,于是它每天晚上都要抓幾隻死耗子,隻吃一半,剩下一半統統堆進金鳳舉的鞋子裏去,有一次甚至還在鞋裏放了半條毒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