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羅着吃完午飯,聽金振翼和金藏鋒說要去學裏,跟着那些教授武藝的師傅學習騎馬射箭,她想着兩人看看也好,隻是命跟着二人的小厮們仔細提防,萬萬不要出事。
剩下金繡楠和金藏嬌百無聊賴,就隻在傅秋甯的屋裏和她一起做女紅,一邊閑話家常。
漸漸地幾個人都有些乏困,于是三人便在炕上眯了一會兒,金繡楠睡在秋甯左邊,隻覺這裏比鶴鳴軒還要溫暖有人情味兒,她和哥哥不一樣,從來表面不出聲,但心裏有計算,因此看着傅秋甯真心待她們兄妹,原先的戒心和仇視就都放下了。
傅秋甯隻是眯了一會兒便起身,恰巧金燕芳和馮家幾位姑娘走了過來說話,接着江婉瑩和霍氏崔氏以及小妾月蘭也過來,直讓傅秋甯疑惑今兒是不是什麽走親串門的日子,不過也因爲如此,風雅樓裏頓時熱鬧起來。女人們雖然暗藏機鋒,但此時都在别人地盤上,況傅秋甯不是那種壓不住陣腳的人,所以倒也相安無事,看上去一片和樂融融的景象。
也就是在衆人言笑晏晏之時,忽聽外面急促的腳步聲響,接着門外的小丫頭剛說了一句:“小侯爺回來了……”話音未落,就見門簾一挑,金鳳舉竟是不等丫頭們打簾子,便自己掀了簾子,腳步匆忙的沖進來。
“爺,發生什麽事了?”傅秋甯見金鳳舉的面色有些不對連忙站起身問,房間裏多是金鳳舉的女人,倒也不用躲避,隻有馮家三位姑娘這時候想躲也來不及,何況根本不想躲,一個個羞答答的站在嫂子身後,垂着頭不敢看那個俊逸潇灑的男人,卻又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向上挑着,一顆心隻如小鹿亂撞一般。
金鳳舉卻顧不上女人們各異的形态,拉了傅秋甯的手便道:“你快去收拾一下這就随我進宮見太後和皇上去。”
一語既出,登時讓屋裏其他女人都變了臉色,傅秋甯更是面色大變,饒是她一向定力還不錯,此時握在金鳳舉手中的柔荑也忍不住打顫了,急忙問道:“爺說清楚了,到底是什麽原因,要讓妾身進宮?”
“橫豎是好事兒這會子沒時間多解釋,你快進屋去收拾下,把我給你的首飾挑好的戴别這麽素淨,讓太後說我小氣,自己的妻子也不舍得給東西打扮。”說完也不等傅秋甯再問,便一氣兒将她推進了裏屋,又回頭對江婉瑩等人笑道:“你們今兒怎麽閑了?人聚得這麽齊,倒像是下帖子請的。”
江婉瑩目光閃爍,一時間隻覺又氣又恨,這一口氣堵在胸口裏上不來下不去,差點兒把她活活悶死。面上卻還要強裝出笑容,問金鳳舉道:“爺今兒個不是在宮裏嗎?早上聽太太說一衆皇親國戚和大臣們今兒都要在宮裏看節目就連姑父也過去了,這會子你倒是回來做什麽?”
金鳳舉笑道:“你消息倒是靈通。這會兒我着急,改日再說。”話音落,又扭頭對裏屋的傅秋甯道:“收拾完了嗎?”
剪楓和雨階幫着傅秋甯換了衣裳,又給她挑了一枝五鳳朝陽挂珠钗和幾朵漂亮的珠花戴在頭上。傅秋甯照着鏡子,不由得自嘲笑道:“好嘛我這腦袋還從來沒有今兒這樣體面過,隻可惜它是個沒見識的,這會子怎麽也不覺得好看,隻覺着沉甸甸的快壓死我了呢。”
雨階和剪楓都笑起來,紛紛贊自家奶奶定力過人。隻有秋甯自己在心裏苦笑,暗道屁的定力驚人,我這是強顔歡笑苦中作樂呢。金鳳舉這個挨千刀的,我那麽囑咐他,到底如今還是把我的底兒給漏出去了。聽江婉瑩剛剛那番話,可不是,昨晚他也說過今天是要看那些萬國文明會的參演節目,該不會這麽多人才中,就沒有一個出類拔萃的,所以這家夥才把我給推了出去吧?
她是聽到外面江婉瑩說的那番話,才忽然醒悟過來,昨兒晚上金鳳舉也明明說過的,他當日也說過,一旦這什麽萬國文明會沒有好節目,就要自己把這戲傳出來,專門訓練人唱,好在那文明會中奪魁,隻是那時本以爲他不過是一句戲言,傅秋甯怎麽也沒想到,如今這戲言竟然成真了。
一面心裏就有些惱怒,這時雨階等人已幫着她穿戴整齊,于是便萬般無奈,也隻好急急走了出來。當下衆人眼前不由得就是一亮,隻因傅秋甯素日裏并不打扮,此時忽然薄施脂粉滿頭珠翠,便格外多出一份雍容秀麗來,竟和以往那平凡的婦人大不相同,雖然還不能稱之爲傾國傾城,卻也算是豔麗端莊了。
金鳳舉目光大盛,眼也不眨的看着盛裝的妻子,江婉瑩霍氏等看到他的眼光,心中更是添了嫉恨,隻是苦于沒有辦法對付這個女人,看她不哼不哈沉靜安甯像是個好欺負的樣子,但偏偏幾次都踢到了鐵闆上,一來二去,江婉瑩和霍氏等人也不得不收斂,崔氏與月蘭更不用提,都是安分随時的人,依附着江婉瑩存在,自然更不敢去惹這目前爺最寵愛的女人。
“真沒想到,嫂子今日這一打扮,竟讓人眼前一亮。”一片刀子般的目光中,卻聽金燕芳一拍手,笑着道,一邊又對金鳳舉道:“都是二哥哥,素日裏不肯讓嫂子好好打扮,可是怕人把她搶了去?”
金鳳舉笑道:“這話沒的冤枉人,你自己問問你嫂子,首飾穿戴我送了多少?私底下求了她多少回,好歹給我長點臉,就打扮一下又能怎着?偏她不肯。你既這麽說,以後我倒把這任務交到你身上,每日早起過來監督她收拾打扮,如何?”
金燕芳咯咯笑道:“二哥哥還是和從前一樣狡猾,行動便要使喚人,嫂子要服侍你上朝,每日裏不知道起多早,我那時候還睡的香呢,才不過來替你幹活。”
因打趣了幾句,金鳳舉便笑着拉傅秋甯去了。一時間,風雅樓裏衆人都被撂在那裏,卻聽金燕芳對馮家姐妹笑道:“咱們也走吧,正主兒都出門了,還杵在這兒做什麽?”一邊說着,又看向江婉瑩道:“二嫂子不回去嗎?眼看着就要黃昏,怕還有媳婦要回你事情吧?你不回去坐鎮?”
江婉瑩咬着唇,實在想不透爲什麽傅秋甯會被皇上和太後召見,這樣天大的光彩臉面,自己這魯國公的孫女兒還沒有攤上,怎麽就讓那個不起眼的女人奪去了?不知道爺在這其中說了什麽花言巧語,把她捧上了天,才有這樣大的榮耀。她不知道事情來龍去脈,隻以爲是金鳳舉心系秋甯,替她美言贊歎,才讓傅秋甯出這個風頭。
因心中又是憤恨嫉妒又是不甘,隻是便站在這裏也沒有用,因看了霍氏崔氏月蘭一眼,便沒好氣道:“回去吧,還坐在這裏幹什麽?等着二奶奶回來打賞嗎?”話音落,也氣嘟嘟的去了。
恰好金藏鋒和金振翼這個時候兒也回來了,聽說傅秋甯被老爹急急接進宮中見太後和皇上,不由得都擔憂不已。金繡楠和金藏嬌也是六神無主,隻是幾個孩子能做什麽?正焦慮的時候,就聽金振翼咳了一聲道:“好了,都别擔心了,爹爹那麽寵大娘,總不會讓她進宮去受死。”
他其實也是心中惴惴,這話說出來本意是要安慰金藏鋒兄妹的,卻不料等話說出口來,聽着就不是那個味兒,當下金藏鋒怒目而視,金藏嬌柳眉倒豎,帶着哭腔罵道:“呸,你個烏鴉嘴,娘自然不會有事,我知道,你就是盼着她有事,你也不想想,娘出了事,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你,到時把你送去清婉閣,讓你嘗嘗落在别的女人手裏的滋味兒。”
金振翼原本是好意,誰知卻換來了這麽一頓搶白,登時就惱羞成怒了。忽見門簾子一挑,接着剪楓走進來,笑道:“哥兒和姑娘們怎麽一個個都垂頭喪氣的?放心,爺說了,接奶奶進宮是有好事兒呢,不必擔心。”
她這一說,幾個小的才放下心來,金振翼咕哝道:“早就說沒事兒了,結果還那麽說我,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切,在大娘面前裝的知書達理,沒了大娘在身邊,就這樣沒王法,什麽别的女人?那也是二娘,是爹爹的平妻,你就這麽叫。”
讓他這一說,金藏嬌才察覺自己失言了,一張俏臉不由也漲得通紅,她隻因爲幾次事情,對江婉瑩實在不抱任何好感,所以表面上在人前恭恭敬敬,其實心中從沒将對方當做親人過,如今一時急躁,就失禮了。因此雖然牙尖嘴利,此時被金振翼這一搶白,竟是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