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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看着那歡快的身影都十分無語,忽聽傅秋甯一笑,搖頭道:“你們剛剛說那群鴨子吃裏扒外,看見沒?真正吃裏扒外的在這兒呢,才來幾次啊?就和他們的爹親熱成這樣,倒把之前六年不聞不問的仇給忘了個底兒掉,連我看着,心裏還覺酸溜溜的。”
玉娘笑着道:“所以說到底是父子天性……”不等說完,忽然想起傅秋甯并不是孩子的親生母親,這問題着實讓對方尴尬,一時間便連忙噤聲,垂頭不語。
傅秋甯卻渾沒在意,三人抱着葦葉子等物進了後門,就見金鳳舉也和兩個孩子轉過了屏風,正巧迎頭碰見。這可讓傅秋甯雨階玉娘三人尴尬,抱着滿懷的東西,也沒辦法施禮。
金鳳舉今日手裏多了一把折扇,此時一眼看出她們的窘态,折扇一揮微微笑道:“免禮了。我聽鋒兒和嬌兒說你們滿載而歸,一時好奇,就過來看看都得了些什麽。原來卻是些草葉子,這是幹什麽的?莫非就是端午節用的艾蒿?瞅着倒有些不像。”
堂堂小侯爺雖是滿腹經綸,卻是五谷不分。雨階性子直,一下繃不住就笑出聲來,又連忙憋住了,隻憋得滿臉通紅,傅秋甯也覺得有點尴尬,将葦葉馬蓮都放下,淡淡解釋道:“這些是蘆葦葉和馬蓮,包粽子用的。”
金鳳舉這才知道自己剛剛鬧了個笑話,好在他臉皮厚,不過讪讪一笑,便轉身回前廳,忽聽腿邊兩個孩子又叫道:“爹爹,還有鴨蛋,鴨蛋,雨階姐姐說那些鴨子是吃裏扒外的,吃着我們家的食,卻把蛋都下到了塘裏去。”
“什麽?吃裏扒外的……鴨子?”
金鳳舉有點沒聽明白,回頭看向傅秋甯:“什麽意思?你這裏還養着鴨子?又是哪裏來的塘?”
傅秋甯和玉娘雨階三人臉都紅透了,看樣子,這會兒地上要有一條縫,她們也能鑽進去。當下,玉娘和雨階便結結巴巴道:“奶……奶奶,咱們……咱們去廚房收拾收拾……”不等說完,便向金鳳舉一福,腳不沾地的走了。
剩下傅秋甯卻是躲不掉的,隻好無奈道:“後院寬闊,又有野菜草叢,所以養了些雞鴨鵝,平日裏得幾個蛋倒是次要的,主要還是爲着好玩兒。因那幾畝地之後就是一個水塘,如今荒敗了,也沒人過去,所以那些鵝和鴨子每日清晨就自己去水塘裏戲耍,晚上再歸來。适才我們便是去塘邊采集葦葉馬蓮,鋒兒和嬌兒下了水玩兒,恰好撿了四個鴨蛋,雨階就說了幾句玩笑話,偏讓他兄妹兩個聽進去了。”
她這樣一說,金鳳舉方明白過來,悠然走到椅子中坐下,一邊以折扇輕輕拍着手掌,一邊笑道:“難怪你在這裏不想離去,雖然日子清貧,倒也過的有幾分趣味。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這倒是我啓蒙的時候便念的詩句了,不過到如今,也隻看過脫了毛的鵝,沒看見過活鵝是什麽樣子的。”
“脫了毛的鵝?”傅秋甯有些疑惑,暗道誰敢支使小侯爺在廚房給鵝脫毛啊?忽聽金鳳舉笑道:“宴席上常見燒鵝什麽的,倒還是完整的一隻,怎麽?你沒見過麽?”
“哦,見過,見過……”傅秋甯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心想原來是燒鵝啊,脫了毛的鵝,小侯爺您這比喻還真是夠别出心裁的,你直接說燒鵝不就完了嗎?還讓我費心思疑猜。
卻聽兩個孩子都好奇問道:“爹爹,燒鵝是什麽?鵝肉不都是炖的嗎?或者過年包在餃子裏。”
金鳳舉看着兩個孩子好奇的眼神,心中卻覺一陣陣發酸,越發對年少輕狂的自己鄙視憤恨,拍了拍兩個孩子的頭,他輕聲笑道:“沒關系,過幾天爹爹請你們吃燒鵝,燒鵝很好吃,比起炖鵝和鵝肉餃子别有一番滋味。”
他說着便擡起頭來,對傅秋甯道:“再過幾天就是端午了,每年這個時候,家裏在京的成員都會在康壽院聚一聚,老太君讓你那天也帶着兩個孩子過去,你看看給他們做一套新衣服,緞子布料還有嗎?沒有我讓金明精心選幾匹送過來。”
傅秋甯過了好半天都沒回過神,對于她的反應,金鳳舉絲毫不覺得驚訝。六年離群索居,現在忽然就被邀請去全家族的聚會,也難怪對方好像被焦雷轟了一樣的不能動彈,換誰誰也不能泰然處之啊。他悠悠喝了一口茶,在心裏歎息着。
“小侯爺,是不是……傳錯話了?這話應該是傳去二奶奶那裏吧?”傅秋甯試探着問,她真的是怎麽想,怎麽都不覺得老太君有召見自己的可能,就算金鳳舉這厮在老人家面前說好話,也沒有這個可能,那可是這個家族中最位高權重的老人,哪有可能會因爲金鳳舉幾句話就要見自己?再說,金鳳舉也沒有這樣擡舉自己的必要吧?一個形同棄婦的冷妻,難道他不怕丢人?
“笑話,二奶奶那裏,還用我通傳嗎?這事情就是她一手操辦的。”金鳳舉展開折扇,姿勢實在潇灑,隻是剛剛扇了兩下,就看到兒子女兒都眼巴巴瞅着他這柄扇子,于是立刻笑着将扇子遞給金藏鋒道:“拿去和妹妹玩兒吧。等你哪天畫的好了,也給爹爹畫個扇面兒。”
金藏鋒拿到了老爹的扇子,高興的拉着妹妹去玩兒了。這裏傅秋甯總算鎮定了情緒,輕皺眉頭看着金鳳舉沉聲道:“恕妾身不明白小侯爺的意思,妾身怎麽想,這種場合妾身都不适合出席。若說老太君要看看哥兒姐兒,爺帶着去一趟也就是了,妾身還是不出面的好。”
金鳳舉微笑道:“這不是合不合适出面的問題。前幾日我去了老太君房間,看見她那裏擺了從你這裏拿走的花草,順口說了一句,讓老太君聽見了。聽說那些花草是你擺弄的,又把兩個孩子教的極好,這才讓我帶你過去。也沒什麽,那天人多,你不過是給老太君看一眼罷了。不然你若是不去,孩子們可怎麽辦?你不怕他們被欺負?我就是有心要跟着他們,也做不到,多少男客過來都得我招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