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雲絲眉頭一挑,暗道原來如此。這麽說,這些人恐怕是死罪難逃了。奇怪,這樣一夥強人,李姨娘是怎麽勾搭上的?唔,這個卻也不重要,或許是進香或許是外出,隻不過,唉!那女人恐怕是要在女監呆一輩子了。哥哥沒有在府中殺她,已是仁至義盡。
想到這裏,果然就聽顧氏道:“你哥哥原本是要在府中處死李姨娘的,隻是想到爹爹如今還在病中,雖說那李姨娘是自己取死,然而傷人命總是有違天和,因此一直下不定決心。到今日,總算也是圓滿解決了,那女監豈是一個好呆的地方兒?讓她在那裏受些罪。也就是懲罰了。”
阮雲絲點點頭道:“沒錯,恰恰是嫂子說的這樣。哥哥,昨夜護院和家丁們辛苦,要賞些錢下去。還有被叫起來通知各處的婆子們,去我房裏的那個我賞過了,但是其他人。在這種時候恐怕沒這麽大方。”
阮思齊點點頭笑道:“妹妹說的沒錯,不但要賞,而且要厚賞,要告訴那些等着看咱們侯府倒掉的人,侯府不但沒倒,還比從前更好。”
忠信侯府鬧出了之前的笑話,可以說。京城中人人都等着看他們的下場。當日忠信侯府因爲阮雲絲的事情,遠離了朝政中心,這些年,不過就是個沒有什麽勢力的貴族罷了,因此人人都猜測。不到幾天,這侯府就要倒了。即便還有個世襲的爵位,但諾大一個府裏,沒有銀錢支撐,那是比尋常百姓家還要艱難的。更何況下人們誰肯給你白幹活?曆來樹倒猢狲散,如今侯府沒了前途,那些下人們哪還會在裏面呆着,忠厚的無非遣散。那些聰明有機心的,怕是不等遣散。就要偷偷卷些東西跑出來。
人人都是這樣以爲着,卻不料到第三天,竟然傳出爆炸性的一個消息,一夥夜入侯府搶劫的強人,竟被一個不漏的擒下,而且這些人就是當日在倉蘇城鬧得人心惶惶的那些強盜。當日那些富戶家又何嘗不是有家丁護院,還被這些強盜殺了人洗劫财物而去。風雨飄搖的忠信侯府,哪裏有力量和人家對抗?可不曾想,人家就偏偏對抗了,而且還赢了。
這消息轉眼間就傳遍了京城,緊接着,那些得了厚賞的護院家丁們也一個個到了街上,逢人就說昨夜是如何如何兇險,自己如何如何英勇,主人家如何如何大方,賞下的銀錢如何如何豐厚等等,隻把京城裏等着看熱鬧的人震得一愣一愣,心想這是眼看着就要落魄傾倒的忠信侯府嗎?這……這分明是如日中天的架勢啊?從前忠信侯府也沒有這麽厲害的時候兒,難道我們都猜錯了?人家這是厚積薄發?
消息傳到國公府中,就連老太君國公夫人等也都知道了,不但是下人們處處議論這件事情,就是幾位主子,這會兒聚在一起,話題也是這個。
楊老太君坐在炕上,冷笑道:“我原本以爲,那忠信侯府總算遭了報應,當日落在咱們國公府上的巴掌,如今加倍還了回去。誰想竟讓他們逃過了一劫?唉!這也是蒼天不開眼。”
袁姨娘忙在旁邊道:“老祖宗不用生氣,俗語說得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老天爺不過是讓那一家再苟延殘喘些日子罷了。不說别的,就說侯府裏的情況,爺那時候過去,看的清清楚楚,忠信侯爺中風,差點兒死了。世子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老祖宗想想,他們若有錢,肯讓那些人叫罵嗎?身爲貴族,命能丢,面子哪裏能不顧?可見是真的山窮水盡了,還是爺拿出了五萬銀子,才幫他們把這個坎兒給度過去,如今他們又厚賞家丁,那不過是做給人看的,其實哪裏真能有這麽些錢?”
劉夫人在一旁慢慢道:“就算是做給人看的,他們能抓住那一夥強人,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下人卷了細軟逃出來,這也算是治家有方了。”
楊老太君聽了媳婦的話,默然半晌,才歎氣道:“我老婆子吃齋念佛,原也是慈悲心腸。隻是當日,他們家那個女人做的事情太不厚道了。罷罷罷,如今忠信侯爺中風,也是夠凄慘的了,阿彌陀佛。”
袁姨娘轉轉眼睛,目光落在蘇吟玉身上,卻見平日裏喜歡說話的小姑這會兒卻是無精打采神遊天外,她自然知道原因,因又掩口笑道:“說起來,老太君和太太怕是還不知道吧?阮家當日那個逃婚女回來了呢,就在老侯爺中風當日回來的。不過卻是錯過了最不可開交的時候兒,要說起來,她也算有本事的,爺替他們花出去的五萬銀子,她當場就還了一萬兩呢。”
蘇吟玉身子猛然一震,擡起頭,目光如電地看着袁姨娘,張張嘴想說什麽,卻終究沒有出口。這裏袁姨娘等老太君和劉夫人驚訝完,又喃喃罵了幾句時,方又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道:“還有個消息,老太君和太太聽了,隻怕是要更加震驚,那逃婚的女子其實咱們也認識的,就是那小王村織錦的阮雲絲,她當日送小白回來,還來過咱們家一趟,被咱們奉爲上賓待着,也虧得她那個時候從容自在,竟将咱們都蒙騙過去了。”
“什麽?你……你說什麽?”
楊老太君猛然坐起了身子,劉夫人的身子也瞬間挺直,包括廳中坐着的劉吟霜段如蘭等人,全都震驚地看着袁姨娘。
袁姨娘少有被如此矚目的時候兒,這會兒不由得更得意了,瞟了一眼蘇吟玉,笑道:“這件事情,三妹妹應該是知情地。當日爺從侯府回來,三妹妹就去了書房,等我過去的時候,就看見您失魂落魄的出來,想必也是爺告訴了您真相吧?”
蘇吟玉擡起頭看着她,淡淡道:“沒錯,是哥哥告訴我的。但不知又是誰告訴姨娘的?阖府上下都沒人知道,您是怎麽就知道了?”
袁姨娘心中一凜,暗道自己實在是太莽撞了,隻因爲蘇吟玉素日言談間露出親近阮雲絲之意,讓她對這個小姑十分不滿,隻是平日她還能将這些心思藏起來,卻不料今日得意忘形之下,竟露出了一些來。這可是大大不妥,須知蘇吟玉那是誰?那是蘇名溪的親妹妹,是這國公府真正地嫡出千金小姐,将來就算嫁人,也必定要是那位高權重之輩,自己和人家針鋒相對,你有這個資格嗎?
因想到這裏,就忙堆了滿臉的笑容,陪笑道:“妹妹别惱,是我一時疏忽了,想來你也正爲這件事情難過,自然也不欲說出來給太太和老太太知道傷心的,倒是我一時間多嘴。”說完輕輕在自己腮上拍了一下,這就算是當衆給蘇吟玉賠禮了?
蘇吟玉哼了一聲,轉過頭去,這裏老太君和劉夫人已驚得嘴都合不攏了,劉夫人便對袁姨娘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快說。”
袁姨娘這才笑了笑,然後歎氣道:“當日那位阮姑娘來的時候,我就總覺着她有些面善,隻是怎麽也想不起來。太太和老太太請想一下,那時她的舉止言談,和大家千金有什麽兩樣?隻那時咱們沒往這方面想,隻以爲她是家道中落的大家閨秀,還爲她感歎了一番。恰好昨日我身邊的丫鬟上街,回來和我說那位逃婚的阮家女兒回去了,恰恰是因爲她,才讓忠信侯府維持住了現下局面,又說那位姑娘織錦的手段着實厲害,憑着她的手藝,侯府将來總會越來越好,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妾身心裏就劃了魂兒,想着這怎麽和阮姑娘那麽像?偏偏她們兩人又都姓阮,天下間怎麽會有這樣巧的事情?因就找人向侯府家丁打聽了下她們回家的那位姑娘的容貌,這一下就印證了,我再想起妹妹從爺書房裏出來的模樣,想想爺素日對侯府雖說是不計前嫌,可也不該這樣熱心,何故一聽說侯府遭難,就立刻去了?如此,可不是就知道那位姑娘的身份了呢。”
楊老太君和劉夫人面色由青轉紅,又由紅轉青,都是十分難看,好半晌,楊老太君才沉聲道:“叫你這麽說,名溪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了,是不是?”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