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這一天,衆人收拾打扮了一番,吃完午飯就坐了馬車,讓鍾南趕着往綠水城而來。誰知到了城中,出乎衆人預料,竟和先前想的那熱鬧景象完全不同,大街上沒有多少燈,也沒有擁擠人潮。意外之下,在街上随便拽住了一個人打聽,才知道因爲綠水城離京城不過二三十裏,所以這裏的人多去京城看花燈了,因此這綠水城每年是沒什麽花燈可看的。
阮雲絲目瞪口呆,心想還帶這樣兒的?因爲離着京城近,就都去京城了?那今天晚上整個京城得是什麽樣兒啊?依着她的心思,就要打道回府。偏偏芸娘碧秋鍾南鍾秀都是一片熱切,鍾南道:“姐姐,這會兒太陽還沒下山,咱們快馬加鞭的,天黑前一定可以趕到京城,早聽說那是非凡的繁華之所,難得這麽個機會,姐姐就帶着咱們去見識見識呗?”
阮雲絲無奈道:“不是我不想帶你們去,你們也動腦子想想,綠水城的人都去了京城,加上京城原本的居民,還有些外地慕名而來的,那……那裏得是什麽樣兒?真要去了,還看什麽燈啊?不如說是看人吧。”
鍾南笑道:“哪有這樣的誇張?姐姐,咱們幾個人都不矮。就算是人潮如織也不怕。”說完鍾秀芸娘也都紛紛附和,阮雲絲實在讓她們磨得無奈了,隻好道:“好吧好吧,到時候擠得慌,可别怨我。”
鍾南大喜,趕着馬車就往京城而去,這綠水城和京城間的官道十分平坦。此時又少有人行,那兩匹駿馬撒開了蹄子奔跑,隻把阮雲絲等人颠簸的都快吐了。這也幸虧是車裏到處都墊了厚厚的褥子和軟墊,不然幾個人吃的苦頭還要更大。
可是爲了早點進城,芸娘碧秋等都忍着,阮雲絲見她們面色都蒼白了,表現還不如自己,可因爲看燈熱切,都不肯做聲。于是她歎了口氣,心想算了。這幾個都是沒見過熱鬧的,好歹你在現代經曆過那些多姿多彩的生活。當日做阮明湘時,也出來看過花燈,比她們幸運多了,這會兒就忍了吧。
堪堪就在城門閉合之前。鍾南的馬車飛馳進了城中。這一夜京城是不宵禁的,但城門卻還是要關閉,不過是比平日裏延長一個時辰罷了。
此時天已全黑,阮雲絲等出了馬車,在城門處向前看去。隻見遠處燈光閃爍流光溢彩,真個如天上銀河一般。
其實古代受醫療條件等所限,人口比起現代還是要差的很遠。就以這大吳國來說,如今是太平盛世錦繡繁華,可全國各地的人口加起來,也不過隻有五萬萬多一些,換算成現代數字就是五億多人,這已經是非常非常了不起了。而它的疆域,事實上是非常廣大的。所以如今這京城雖然湧進了許多人,卻也沒有造成現代那些旅遊景點年節時的盛況,最起碼阮雲絲等一路走來,并沒有十分擁擠。
一開始衆人還能一邊談論一邊看燈,但随着月上中天,慢慢的阮雲絲就有些着急了,這城中的客棧全都滿員,她們到現在已經連問了十幾個,竟是連柴房都沒有了。難道幾個人要因爲看燈而露宿街頭嗎?
這也幸虧入了城之後,緊靠城門就有一個大車馬行,因爲這一天晚上尋常百姓是不允許坐馬車上街的,所以那車馬行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兼職收留馬車,幫你照顧車馬,收費也不低廉,一夜就要你三百文錢。
三百文也罷了,馬車總算是有了落腳的地方,但如今五個大活人可怎麽辦?所以到最後,阮雲絲也沒心思猜燈謎看花燈了,隻想着五個人要去哪裏過夜。雖然知道流錦布莊在京城也有分号,但她們誰都沒來過,根本不知道地方在哪裏。更何況,就算找上了門,沒有言掌櫃和素流雲等人,隻怕那裏的人也不認識自己等人啊。
阮雲絲這個愁啊,夜深寒冷,街上行人也少了許多,她便漸漸覺出涼意來了。忽聽芸娘苦笑道:“這可好,說是要來看燈,如今卻要露宿街頭了,幸虧還有這麽件大氅,不然回家後定會染上風寒的。”
阮雲絲沒好氣道:“我就說來這裏是不方便的,你們偏不聽……”一語未完,忽然就聽一聲斷喝:“讓一讓讓一讓,馬受驚了……”接着街上的人紛紛大叫着躲避。
阮雲絲和芸娘等慌亂間,不由自主就被人潮給擠了開去,芸娘本要拉住阮雲絲,隻是哪裏來得及,混亂中隻能無奈看着她被裹在人群中向另一邊躲閃,隻好高叫道:“妹妹别怕,你就站在那裏,等馬車過去了,我們再找你。”
阮雲絲聽見芸娘的喊聲,極目望去,隻見她和鍾秀碧秋等倒還是在一起,于是放下心來。人群不過是躲閃路旁,等那受驚馬車過去就好了,自己隻要在原地不亂動,芸娘等人一定會找過來的。
這樣想着,心下稍定,耳邊隻聽一陣馬蹄聲響,伴着車夫焦急的大喝。也有幾個躲避不及的行人到底被那馬車擦過去,受了輕傷,不由得都大罵起來。好在這個時候的街道已經堪堪讓出了一條路,那馬車瘋了般的往前直蹿。
忽然就見一名體格魁梧壯碩的漢子從人群中飛撲而出,一個起落便坐到了那匹驚馬上,他将身子緊緊伏貼着馬背,也不知道做了什麽,那馬速竟慢慢減緩,到最後徹底平靜下來。
這一幕本是驚險精彩之極,不過阮雲絲卻稍稍有些失望。暗道果然,大路中間一個小孩兒,眼看要被馬車撞到,這時候有人飛身而出,一手抱起孩子,一手勒住馬缰,憑着千斤之力就将瘋馬制服這種情節,全都是小說裏編的,生活中可沒有這樣狗血的事情。
正想着,忽聽身後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道:“阮姑娘,真的是你?”她驚訝之下回頭,蘇名溪那張俊逸秀雅的面孔便映入眼簾,配着唇邊淺笑,真個是君子端方溫潤如玉。
“蘇……蘇公子,你……你怎麽在這裏?”
阮雲絲難掩驚訝,心想不會吧?我剛剛還說生活中沒有狗血,這狗血就來了。月上柳梢,華燈如晝,這……這就發生了巧遇,老天爺你怎麽想的啊?這種情節也太容易叫人誤會了吧?
蘇名溪被她那“囧囧有神”的表情逗笑了。搖頭道:“今日是元宵佳節,就連那一位,也在風雲樓上賞燈觀景與民同樂,我爲什麽就不能在這裏?”說完,見阮雲絲已經恢複了正常表情,他便正色道:“原本和那一位一起看燈,如今送他回……家後,我便來街上轉轉,想着能不能遇上家慈和孩子,卻不料聽說有驚馬狂奔于市,所以我便和王彪一路趕來,又聽見芸娘的聲音,四下裏一望,便看到姑娘了。”
阮雲絲驚訝道:“這麽說,剛剛那制止了驚馬的好漢就是王護衛?”見蘇名溪點頭,她便道:“怪不得我覺着那魁梧身形有些眼熟,原來果真是熟人。”
這時人群已經漸漸散開,芸娘等都圍了過來,看到蘇名溪,不由得都十分驚訝。紛紛行禮問好,蘇名溪也連忙還禮,又見王彪和那受驚了的馬車走過來,他便皺了下眉頭道:“看這馬車,像是榮祿侯家的,隻不知爲何那匹馬好端端的會受驚發狂?姑娘稍等,待我去看一眼。”
阮雲絲笑道:“不必了,公子前去處理事情即可,我們本是來看燈的,如今自然還是繼續随着人群……”不等說完,就見蘇名溪懾人的目光直盯着自己,一字一字道:“姑娘當真就避我如蛇蠍嗎?”
“不……不是……”
其實蘇名溪的目光并沒有什麽特别的,不過是認真一些罷了。但看在阮雲絲眼中,就覺着有些懾人,再聽他那樣一問,她第一個反應自然就是連忙澄清解釋,誰知不等說完,便見蘇名溪微微一笑,輕聲道:“既然不是避我如蛇蠍,就請姑娘在這裏稍待。”說完便轉身向那馬車而去。
“這……這是什麽人啊?”
阮雲絲氣得咬牙,心想不應該,真不應該,剛剛就應該說“是,就是避你如蛇蠍”才對,管他傷不傷自尊呢。哼,都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家夥,我憑什麽就要在這裏等你啊?
在心中氣哼哼的咬牙切齒,依着阮雲絲的心思,就該掉頭走掉。誰知偏又在這時,就見已經走到馬車前的蘇名溪回頭看過來,見她果然等在這裏,他面上再次綻出溫和笑容,向阮雲絲微微點了點頭。
“呸!以爲自己是楊貴妃,回眸一笑百媚生啊?”
阮雲絲恨恨地說了一句,以表達對蘇名溪這種“騷包”動作的鄙視。話音剛落,就聽身旁的鍾南沉吟道:“回眸一笑嗎?蘇公子是男人呢,這種詩詞對他不适用吧?”
阮雲絲挑起眉頭,惡狠狠道:“哦?這種不适用?哪種适用啊?”
鍾南搖頭道:“我可不敢說,說了姐姐會剝我的皮。”(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