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伊斯塔索德借調九百名步兵和三百名騎兵用于剿匪。http://Wenxuem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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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拉米亞斯的提案上,拉米亞非常直觀地看明白了這個意思。而且說實話,這份案卷在拉米亞看來,可是要比剛剛的那一份可愛多了,行文簡潔、不堆砌詞藻、一點也沒有拐彎抹角。至于剿匪嘛,那也确實是眼下的需要,不是說多處農莊遭到了盜匪的襲擊嗎?
“照準。”拉米亞很幹脆地放下案卷,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向索洛斯問道,“我的印鑒,是你在保管嗎?”
“不,大人。因爲不知道您的家徽,所以還沒有刻印。在此之前,您的簽字同樣有效。”索洛斯恭敬地答道,接着又話鋒一轉,“不過大人,拉米亞斯十六天前就已經調走了這些兵力,這份案卷隻是爲了補足手續。”
“大人,盜匪猖獗的情況很緊急,又不知道您什麽時候回來,所以……”萊納連忙也補充了一句,不過可以聽得出來,他的立場與索洛斯似乎不大相同。
拉米亞擡起眼皮看了他們倆一眼,神色自若地點了點頭,提筆便在案卷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我明白,兵貴神速。”
索洛斯那句話的用意,是想挑起我對拉米亞斯擅權的不滿?還是想要試探一下,我這個傀儡對待權力的注重程度?但不管他是怎麽想的,聽他的語氣,似乎不喜歡拉米亞斯吧。也難怪,認爲區區一介平民,卻比他這個正統的貴族更加受到王子的重用,心裏不平衡了吧。
萊納終究還是年輕了點,看起來沒有什麽城府,這麽迫不及待地就擺明了自己的立場。他難道不知道,這份既成事實的案卷,我除了簽“同意”之外沒有第二種選擇麽?
嘴角處帶起一絲有些高深莫測的微笑,拉米亞将筆和案卷都放回桌上,又拿起了第三份案卷。
然而,這第三份案卷越看下去,拉米亞的眉頭便越發擰到了一起,神色也越發古怪起來,還不等看完最後的一段,她便有些無奈地向索洛斯問道:“這種事情……難道也要我來處理?”
“是關于小偷的那份?”索洛斯倒是很鎮定地反問了一句。
拉米亞有些納悶地點了點頭。
對,小偷。難道一個偷了區區兩斛麥子的小偷,這也需要她這個管領親自處理?至少在艾斯塔克手下做事的時候,她就沒見過誰敢把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報到他那裏去。
“隻能說那個小鬼偷錯地方了,否則他隻需要挨一頓鞭打,或者賠幾個錢。”索洛斯聳了聳肩,語氣顯得有些打趣,但接下來說出的話卻着實令拉米亞心頭一驚,“他偷的是軍糧,而軍糧屬于王室财産。偷竊王室财産,當是死罪。威爾海德的治安官們已經判定了他的罪名,但是死刑需要您的核準,才讓他活到現在。”
索洛斯的話令拉米亞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重新審閱了一遍這份案卷,而在審閱之後,卻半晌沒有說話。
她自然知道法律的嚴肅性,盡管在之前生活的C國并沒有感受到法律在現實中能保持幾分嚴肅,但她對待法律的态度卻遠比大多數人都更加鄭重。
“在這個國家,沒有人可以淩駕于法律之上。”
也許,這句出自某個E國法官之口的話永遠不會在她的生活中兌現,但卻至少曾經是她的憧憬,是她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随時随地脫口而出的不二真理。
但如今,她卻依然無法讓自己說出這種話來。
“你的意思呢?”最終,拉米亞還是在一聲歎息中問起了索洛斯的意見,盡管她很清楚他會怎麽回答。
“罪犯必須爲自己的罪行負責,大人。”
“所以……”拉米亞閉上雙眼冷冷地笑了一下,“兩斛麥子就要了一條人命?”
“那是軍糧,大人。而且,過度的仁慈并不明智。”索洛斯仍然不動聲色地答道,但在心裏卻不由喟然一歎:應該說畢竟是女人麽,竟然如此的心軟。
“那麽,如果我不批準呢?”拉米亞睜開了雙眼,意味深長地看向索洛斯。
“如果您沒有正當的理由,大人……”索洛斯顯然沒有料到拉米亞的态度竟然會如此強硬,不由皺了皺眉頭,“我必須将違背了刑律的裁決上報給王子殿下。”
“也就是說,不管我批不批準,這個年僅十二歲的‘小偷’都死定了?”拉米亞在冷淡的語氣中刻意加重了“十二歲”的讀音。
“隻是他自稱十二歲,年齡并不确定。”索洛斯顯然聽出了拉米亞注重的又一個方面,但他仍然沒有半點讓步的意思,“我并非要冒犯您,大人,但在政務上輔佐您是我職責所在。如果您一意孤行的話,我必須先對自己的職責負責。”
“不準。”拉米亞将手中的案卷扔回桌上,提筆在卷末簽上一個大大的“駁回”,又冷冷地瞥了索洛斯一眼,這才拿起那最後一份。
索洛斯的喉頭哽動了一下,臉上頗有幾分無言以對的無奈,但并沒有再和拉米亞争執下去。即便隻是傀儡,人家也是堂堂正正的管領,而管領決定的事情,就算是再不合理,也輪不到他來反對;至于上報王子殿下麽……難道殿下真的因爲這兩斛麥子的小事便會把她怎麽樣?笑話!再說了,她的這個裁決再于法不合,那也必然會給她帶來仁慈的名聲;而自己若是真的把這種事情上報,能指望王子殿下親自“糾正”這個裁決?那難不成是要殿下背上“不仁”的名聲麽?
不過,看起來,這個女人完全不像之前聽說的那樣沒有主見,倒是很難掌握啊……
“這四名逃兵都是原威爾海德的軍人?”拉米亞已經看完了第四份案卷,再次開口向索洛斯問道。
“是的,大人。”在拉米亞出聲詢問的時候,索洛斯便已經回過神來,當下神色鎮定地應道,心裏卻犯起了嘀咕:這個女人,難道連逃兵都要放過?
“那爲什麽他們會從這裏逃跑?”拉米亞接着問道。
“這是爲了防止一些‘意外情況’的發生。”索洛斯笑了笑,爲拉米亞解釋道,“将諾薩拉家原本擁有的軍隊打散編制,重新整合到我軍之中,這麽做既可以防止有人勾結滋事,又可以防止軍隊潰散成爲流竄的盜匪。這四名逃兵,正好都換防到伊斯塔索德要塞。”
“也就是說,打散編制也沒能預防到‘勾結’嘛。”拉米亞也笑了笑,但仍然令人弄不清她的态度,“不過據我所知,對待逃兵都是當場處決的,爲什麽這四個人會留到我回來呢?”
“這四名逃兵不是在逃跑的時候被抓獲的。”萊納卻接過了拉米亞的詢問,他這名護衛隊長顯然更加了解事情的經過,“他們是在北部的一處農莊裏被捕,那裏正好是費爾德男爵的領地,有一隊治安官前去巡查的時候發現了他們。”
“有反抗嗎?”拉米亞将目光轉向了萊納,接着問道。
“沒有。”萊納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據他們的說法,是因爲近日裏匪報頻繁,放心不下所以想要回家看看。不過,大人,您必須了解,并不是隻有他們才有父母妻兒,這種脫逃的行爲無疑令所有爲國效力的軍人蒙羞。”
“那麽你們的意思呢?”拉米亞這次沒有單獨問索洛斯。
“大人,如果您要對他們的行爲施以仁慈的話,這将會導緻更多的逃亡事件發生。”萊納的語氣中似乎有着幾分沉重,但更多的則是一份斬釘截鐵的堅決。
“軍法必須得到徹底的貫徹。”索洛斯也點了點頭,表示他贊同萊納的意見。
“成爲士兵的,大多是平民家的孩子吧?”拉米亞忽然問出了這個看起來毫無關聯的問題,在索洛斯和萊納都有些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之後,才又接着說道,“所以,如果無法遏制盜匪肆虐的狀況,牽挂家中的本地士兵隻怕會越來越多吧?”
看到索洛斯露出一副“難道你又要”的表情,拉米亞卻輕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我可以核準他們的死刑,這是他們無法逃避的懲罰——這一點,在他們下定決心逃跑,以及在治安官面前束手就擒的時候,心裏就已經一清二楚了吧。但我同樣決定了,應該怎樣批複第一份案卷。”
在索洛斯和萊納兩人略顯詫異的目光中,拉米亞在案卷的末尾署上了自己的簽名,接着,又展開第一份案卷,在其後提筆沙沙沙地寫下了她此時所決定的批複。
那四名逃兵的命運并沒有令索洛斯太意外,但拉米亞對第一份案卷的批複卻着實令他在心裏又歎息了一番:這個女人,盡管沒有什麽政治頭腦,卻有着自己獨特的一套想法,可以說是很有主見啊……
“那麽,”在批複之後署上簽名,拉米亞擡起頭來掃了這兩名屬下一眼,“沒有别的事了吧?”
“大人。”知道自己無法改變拉米亞作爲管領所做出的決定,索洛斯沒有再做無意義的嘗試,而是提到了另一件還算重要的事情,“雖然您被指派鎮守伊斯塔索德,但威爾海德才是您的封領,效忠宣誓應當在威爾海德舉行。您看,明晚在威爾海德召集您的從屬,如何?”
“可以,你安排吧。”拉米亞點了點頭,看到索洛斯沒有再提出什麽事,便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
特蕾莎見狀,也連忙跟上了拉米亞的腳步,同時不免有些心中惴惴——剛才她可是很明顯地聽出來了,自己的父親與這位新主子之間相處得并不算愉快。
待到拉米亞走出這間辦公室,索洛斯看了萊納一眼,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這才收起了那四份經過批複的案卷,再次,輕輕地歎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