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休利特今天已不是第一次給人帶來意外了。WENXUEMI.CoM就如他那出人意料的起手突襲,伊休利特突然間的雙刀齊出立即打了内斯特一個措手不及,眨眼間便從一直退避的守勢逆轉爲了主宰先機的攻勢。
包括内斯特在内,恐怕沒有人事先想到,伊休利特竟然是個用刀不分左右手的人。而伊休利特卻似乎已經摸透了内斯特的刀路,手中雙刀眼看已經穩穩地壓制住了對手,但卻以左手主攻,右手輔助。
伊休利特的動作堪稱行雲流水,并不是一成不變的進攻套路,左右手的攻擊都仿佛是随心而發,卻又從反攻開始便毫無阻滞地交替銜接起來,環環相扣的進攻簡直讓人看不到内斯特還有沒有反擊的機會。
如果單看内斯特現在隐隐露出的疲于應付的樣子,恐怕沒有誰還會認爲他已經穩操勝券,但這并不意味着他的實力遠遠遜于伊休利特。大多數在場的賓客心裏都清楚,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遇到一個左撇子作爲對手會怎麽樣,更何況是現在這個不分左右的“一閃”。一個慣用右手的人遇上一個慣用左手的人,如果事先沒有經過相應的經曆,往往會覺得很難适應,從而導緻實際發揮大打折扣——說實話,内斯特沒有在伊休利特反攻的瞬間露出什麽太大的破綻,這在他們看來已經很了不起了,如果換成他們對上那迅如閃電的雙刀,能不能留下小命都還不太好說。
但内斯特的适應力顯然還不足以立即讓他習慣這個出其不意的對手,此時他覺得就像是同時在應對兩個配合完美的敵人,盡管仍然在力量上有十足的自信強過對方,卻偏偏有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隻能越發捉襟見肘地勉強支撐下去。
拉米亞顯然也看出了内斯特的窘境,但她的目光卻主要集中在伊休利特身上。與其毫無助益地瞎擔心,不如努力找出一條解決之道。但越看下去,她心中的不安就變得越發強烈起來,不爲别的,隻因爲……她竟然從伊休利特那張冰山臉上看到了一絲微笑。
“阿格列!”
内斯特的身影終于在少許的疲态中猝然疾退,但衆人意料中原本該緊追而上的伊休利特卻猛然渾身一顫,眼睜睜地錯過了這一大好時機。
但更加令人意外的是,本該在成功拉開距離後借機反擊的内斯特卻也站在原地坐失了這重拾主動的良機,與伊休利特對視了一眼之後,竟然一同将目光投向了此時喊話的拉米亞。
伊休利特用那冰冷中雜着不少訝異的目光瞪了拉米亞一眼,又一臉嚴肅地盯着内斯特擺開了架勢。但并不等他再展示一次那令人目炫的刀法,内斯特卻在一聲歎息中将手中的軍刀狠狠地往地上擲去,令其在“镫”的一聲中與石質地面擦出了一陣駭人的火花。
“我輸了。”内斯特的語氣聽起來顯得很平靜,但那直盯着拉米亞的圓瞪雙眼卻令她不難了解此時盤踞在他心中的失落與憤怒,“無論用什麽理由,去打擾一場公正的決鬥,這都是可恥的行爲。”
大廳之内頓時一片沉寂。
也許是這片沉寂,當内斯特頭也不回地從拉米亞身邊錯身而過時,他的腳步聲讓拉米亞湧起了一陣壓抑的感覺。她甚至能夠從一言不發的内斯特身上感受到一種針對自己的責備。
白癡。
拉米亞甚感無趣地咬咬牙,在心裏罵了一句,卻也不由感到胸口仿佛正噎着什麽東西。
難道我什麽都不做,就這麽讓你死了才好嗎?
“伊休利特·阿格列。”也許是爲了發洩此時心中的抑郁,拉米亞忽然一臉冷笑地報出了伊休利特的真名。此時,在她心中隻是反複回響着一陣名爲仇恨的強烈呼喚:激怒他,然後利用他的憤怒殺死他。
人群中因此響起了一陣低語聲。
普洛斯的臉上也閃過了一絲異色,看來他很可能并不知曉伊休利特的真姓。
伊休利特仍然冷冷地盯了拉米亞一會,那眼神就像在問“你怎麽會知道”一樣。但片刻之後,他卻啞然失笑:“哈,我早該知道的……從第一次看到你的長相起,我就應該要知道……”
聽到伊休利特這麽一說,拉米亞卻不由心中一震——她一直沒有認真地去注意自己與伊休利特外貌上的相似。也許她今天的裝扮隻是無意識的行爲,但卻偏偏使得她與伊休利特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對親生兄妹——也許可以這樣說:如果伊休利特把胡子刮掉的話,那簡直就是一個長高了的拉米亞;而拉米亞如果粘上與他一樣的假胡子,便也可以說是一個變矮了的伊休利特。不過誰又能想得到,這樣一個長着像女性一樣娃娃臉的家夥,竟然會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棍。
這家夥該不會把我認成他的什麽親屬了吧?糟糕!那豈不是适得其反?
“你不用自作多情,我跟你這種人沒有任何血緣上的關系。連自己的姓氏都要隐瞞,是擔心你的所作所爲會讓家族蒙羞還是怎麽?”拉米亞一臉不屑地從伊休利特身上移開目光,繼而向米奈希爾看去,“陛下,請讓另一場決鬥繼續吧。”
“伊休利特,你需要休息嗎?”米奈希爾沒有直接做出表态,而是向伊休利特問道。盡管剛剛聽到那個真名,至少能夠知道伊休利特欺瞞着自己,但從他那波瀾不驚的臉上,旁人無從去猜度他此時的心意。
“不用,陛下。”
聽到伊休利特如此回答,剛才退開的近衛們又紛紛将各式武器呈上前去,以供拉米亞挑選。
“我隐瞞着自己的姓氏,那麽你呢?阿妮莎。你甚至連名字都不用。”看到拉米亞向那些近衛走去,伊休利特此時才語氣冷淡地回應起剛剛的指責。
“我說了,不要自作多情。”拉米亞同樣不冷不熱地應着,一邊從近衛呈上的武器中同樣挑選出了一對雙刀,走向舞池中去。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的自保能力極可能是做出與攻擊者相同的反擊,她自然而然地選擇了與伊休利特一模一樣的武器。
“雖然我有點想知道,這十年來你是怎麽活下來的,不過怕是沒機會了。”看到拉米亞站在自己面前,伊休利特緩緩地将雙刀插回了鞘中,像之前起手時一樣,僅用右手按在上面那把的刀柄上。
“你當然沒機會知道了,因爲死人是聽不見說話的。”拉米亞同樣擺出了與伊休利特一樣的架勢,但她心裏清楚得很,自己沒有并能力發起伊休利特那樣的進攻,唯一能夠指望的就是自衛能力能夠如她期望地生效。
且不論拉米亞此時的樣子簡直就是伊休利特的女性翻版,她剛才刻意與之撇清關系的辯駁也都讓在場的人産生了欲蓋彌彰的感覺。此時看着拉米亞和伊休利特,大多數人的第一個猜測就是——那是他的妹妹嗎?也許是基于這種認識,這些人對于是否還會見識到像剛才那場一樣的高水平對抗不得不保持懷疑态度。不過伊休利特卻用最直觀的行動打破了他們的懷疑。
仍然是那疾如勁箭的俯沖,仍然是迅如靈蛇的拔刀出鞘,盡管隻在拉米亞挑選武器時稍稍休息了極短的時間,伊休利特此時在起手的突襲上比之上一場卻沒有絲毫遜色。
不過拉米亞的反應卻給出了今晚的又一大意外。
當伊休利特發起攻擊時,她仍然毫無動作地站在那裏,仿佛來不及做出相應的對策一般,然而當伊休利特的刀鋒已經劈到面前時,拉米亞的雙臂卻在霎那間便同時把尚在鞘中的雙刀一齊揮出。
與伊休利特不同,沒有俯沖加速,沒有旋身借力,拉米亞出刀的動作簡直就像是一個外行中的外行,但這個外行的拔刀出鞘實在太快了一些,那單憑手臂使出的力量也實在太大了一些。隻是交鋒的第一個照面,伊休利特那令内斯特都應付得兇險無比的起手突襲,竟然就像磕在鐵闆上一樣,被硬生生震退了數步,還腳下一滑似的險些摔倒。所幸他身上并沒有挂彩,拉米亞也沒有半點趁勢追擊的意思。
伊休利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股驚訝的目光,難以緻信地看向拉米亞。
拉米亞的目光中也顯露出了一絲驚訝,雖然不是百分之百地确定,伊休利特剛才的動作無論怎麽看,都像是要立即取下她的性命;她至少可以确定一點,自己在用右手長刀擋下伊休利特的攻擊時,左手長刀确實是沖着他的腦袋砍去。按照她目前已知的情況,如果伊休利特沒有會傷及她的舉動的話,她便不會做出反擊;既然已經做出了反擊,那麽便說明伊休利特确實是做出了至少會仍及她的攻擊。那麽就是說……伊休利特躲過了她的反擊?!
不……不可能,冷靜。
拉米亞在心中這樣告誡着自己,盡管她也下意識地認爲這種告誡毫不可信,但仍然從驚詫中平靜了下來。
激怒他……必須激怒他。
“真是遺憾,竟然沒有見血。”拉米亞輕輕地一甩手中雙刀,同時盡量讓看向伊休利特的目光中摻進更多的輕蔑:“但如果你不拿出一點真本事來,下一次恐怕就沒這麽走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