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要撤去剛才值守的騎兵,在這次秘密的會議結束之後,拉米亞斯是最後離開的人。不過他倒不是唯一,拉米亞仍然像先前一樣跟在他的身邊陪着。
拉米亞并不是出于奉承才要等自己這位上司,而拉米亞斯也似乎看出了這一點,特意放慢了腳步。當他認爲與其他人的距離足夠遠時,才偏過頭向拉米亞問道:“你有什麽話想說?”
“嘿……”自己的心思一下被人看穿,拉米亞顯得有些意外,但這并不妨礙她問自己的問題,“那是你父親?”
“還有什麽其他問題?”拉米亞斯沒有回答她,但這個問題的答案卻已顯而易見。
“啊……沒什麽。”拉米亞有些局促地擺擺手,沒有深究這個她其實不太在意的問題,頓了一下,才有些底氣不足地說下去,“教我用劍吧。”
“你那把密斯萊爾劍?”拉米亞斯看了她一眼。
“對。”拉米亞連連點頭,這可是她唯一能夠揮舞得比較流暢的肉搏武器。
“那隻是一把裝飾品。”拉米亞斯歎了口氣,“重量太輕,而且沒有開鋒,幾乎無法殺傷敵人。”
“我知道。”
“那你爲什麽還要用它?照我看來你直接用手把人掐死會有效得多。”
“聽着。”拉米亞沒好氣地用手肘頂了頂他,“那完全是個意外,還有那隻杯子也是!我根本不知道怎麽回事。而且你看,我的力氣沒有一點變化。”
“所以你就想學個空架子?”
“你真啰嗦!教還是不教?”
也許是看出來拉米亞顯露出了發火的苗頭,拉米亞斯皺着眉頭想了想,最終點頭表示了同意。不過當拉米亞接下來問起教學的場所時,拉米亞斯神秘地笑了笑,未做任何回答,隻是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沒走多久,拉米亞漸漸認出了這好像是她回營帳的路,而接下來他們真的抵達目的地的時候,這一點便立即得到了證實。
“在這裏教我?”看着自己的營帳,拉米亞有些猶豫了,但畢竟是自己開口求的人,到了現在也實在無法回絕。
“營帳裏太小,我隻是帶你回來把劍拿上。”
聽到這個回答,拉米亞立時松了口氣,便向營帳走去,但當她發現拉米亞斯也在往那道門走時,連忙伸手将他拉住:“我……我自己去拿就好,你在這裏等我。”
“爲什麽?”
“那個……不爲什麽。”拉米亞似乎有些爲難,“這是我的帳篷……”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尉官以上才有資格單獨使用一間營帳。”拉米亞斯語調平淡地說出這句話,便跨進了營帳之中,接着愣了一會,又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低呼,“真見鬼。”
“唉……都說了讓你在外面等了……”拉米亞垂着腦袋跟了進來,然而她卻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擡起頭來,“你說什麽?”
不等拉米亞斯回答,拉米亞的目光便停頓在了營帳中新增的一張行軍床上:“這……這個是……你又要跟我一起住?”
“你都不疊被子嗎?”拉米亞斯估計是懶得回答她這個沒有營養的問題,徑自走向那張随意堆放着不少淩亂物品的床,伸手從中拎起一團東西,“這個又是什麽東西?”
“我的褲子……”
“我還以爲是你新發明的抹布……這個又是什麽?”
“外套……”
“它看上去簡直就像放了半年的醬菜……噢!你被子的氣味還讓我想到了隔夜菜!”
“……”
“這些東西你都沒洗?放了幾天?”
“這些是從前天……不對,從大前天才開始放着……也許是大大前天……”
“很好,太好了。”拉米亞斯看着拉米亞,他的表情和他的這些“贊揚”顯然根本不是同一回事,“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是個女人。”
“唉……我也不太相信……”
“你還有幹淨衣服嗎?”拉米亞斯的目光四下掃了一遍,試圖找到一個形似衣櫃的陳設,卻注意到了一隻藤條箱子,看起來是之前盛裝密斯萊爾铠甲的。
“還有兩套……”拉米亞吐了吐舌頭,連忙将床尾稍微折了折的那幾件衣物拿起。
拉米亞斯将藤條箱子打開,發現其中除了那把雙手劍之外别無他物之後,便把劍掏出,接着随手把床上那些散亂堆放的被褥衣物一骨腦塞了進去:“把這些也都帶上。”
拉米亞看着那隻箱子,不由感到一陣犯難,不用試她也能夠知道,這種份量對她來說可是不小的負擔。然而她不太确定的是,拉米亞斯要她帶上這些,究竟是訓練的一部分,還是單純爲了懲罰她的懶惰。
“你自己把劍拿上,帶一套幹淨衣物,我可以幫你拎箱子。”也許是看出了拉米亞爲難的原因,拉米亞斯沒有再堅持,自己把箱子拎了起來。這種難得的體貼舉動立即令拉米亞着實感動了一下。不過拉米亞剛剛燃起的那些許感激之情,立馬便被拉米亞斯接下來的話瞬間澆滅:“晚上回營之前,你給我把這些統統洗幹淨。”
“你……你是要教我用劍?還是要教我洗衣服?”
“如果你洗完以後還有時間的話,再教你用劍。”
“我……我不去了!”
“我現在去把這隻箱子扔到河邊。如果你可以不蓋被子睡覺,而且在衣服都換完以後願意**的話,就不要跟來。”
“你……你這個魔鬼教練!”看到拉米亞斯作勢欲走,拉米亞忍不住咬牙切齒地嘟哝了一句,但還是不得不拾起雙手劍緊緊跟了上去。
拉米亞斯沒有去馬廄騎馬,就這麽拎着那隻箱子一路走到了河邊,将它往草地上一丢,然後像個沒事人一樣走到一旁坐下,隻向跟得有些氣喘的拉米亞扔下一個詞:“洗。”
也許是照顧她面子的緣故,拉米亞斯選的這個地段比伊瑪們更上遊一些,近距離内便隻有他倆,但相應地也比拉米亞平常來河邊多走了一倍多的路程。
拉米亞小心翼翼地将她的雙手劍平放地上,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開箱子,看着那堆布料混合物,不禁皺起了眉頭:“先洗哪一件?”
“自己拿主意。”除了這冷淡的回答之外,拉米亞斯還丢過來一塊小石子。
拉米亞瞪了他一眼,接着在箱子裏翻了翻,抽出了一對在她看來最容易洗的東西——襪子。
“你今晚想要和我蓋同一床被子?”拉米亞斯似乎是從這一舉動看出了她此時仍然抱着偷懶的心理。
拉米亞撇了撇嘴,在心裏悄悄罵了幾句,還是将襪子放下,老老實實地抽出她的被子。
“把被套拆下來洗!你這個傻妞!”看到拉米亞将被子整團抱起走向河邊,拉米亞斯忍不住又向她扔了一石子。
聽到自己的護胫再次“叮”地一聲,拉米亞沒好氣地又瞪了他一眼,這才開始翻弄懷中抱着的被子,折騰了半天,終于将被套拆下。
“把被芯放回箱子去,今晚你還得蓋它。”
“你就不能把铠甲先脫掉嗎?”
“找塊夠大夠平的石頭,把被套放上去搓。”
“用點力!别怕把衣服弄濕!你一會可以順便洗個澡回去。”
“你這是在洗衣服呢?還是在洗石頭?”
“看來誰娶了你這樣的妻子,他就得找三個……不,得找四個管家。”
“……”
當太陽的大部分身影已經隐藏在遠處的山巒之後,拉米亞總算完成了她手中這件“浩大的工程”,微微喘息着坐倒在草地上,臉頰泛紅。
“你……你一直都是……自己洗……洗衣服嗎?”拉米亞擡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前額和臉頰上濺到的水迹,頭也不回地問着拉米亞斯。
“曾經不是。”拉米亞斯站起身,拍掉身後沾上的草屑,走向河邊的幾塊大石,一一檢視着被她擺列其上的被褥和衣物,“不錯,比起我第一次洗的衣服幹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