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聚集了諸多貴客,但伊斯塔加爾最近的天氣卻很不識趣,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甚至讓安多爾·諾薩拉伯爵不得不推遲了返回威德海爾的計劃,多耽擱了一段時間。weNxUemi。Com作爲這裏的主人,艾斯塔克的心情倒是大好——要知道他所取得的并不僅僅是地理上的勝利。
現在這裏唯一連續保持心情欠佳狀态的恐怕便隻有蕾薩比安了。自從接到那份與聯姻有關的诏書,她便一直是這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除了例行向艾斯塔克和多克特請安之外,幾乎都窩在她的臨時寝室之中。
最近能夠自由出入公主寝室的除了她的貼身侍婢,便隻有比尤蒂和拉米亞了。
比尤蒂确實是位大家閨秀,在這種不宜外出的陰雨天氣,她來找蕾薩比安不外乎是坐下品茶聊天。但與這種傳統而又正式的貴婦人社交模式相比,拉米亞的各種花樣要更受歡迎得多。
雖然拉米亞本身并不太情願幹這種哄孩子的工作,但艾斯塔克顯然敏感地顧及到了蕾薩比安的感受,暫停了拉米亞之前的職責,便給她秘密下達了陪伴蕾薩比安的命令。不過說實話,拉米亞這輩子可是做夢都沒有想到,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讓人想方設法地找樂子玩的工作。
陰雨天氣極大地限制了貴族小姐們可以選擇的娛樂項目,但這可難不倒宅腐出身的拉米亞。雖然這裏沒有因特網也沒有電子遊戲,但拉米亞随便抖露出來的幾種室内遊戲仍然深深地吸引住了原本根本沒有多少娛樂可言的蕾薩比安——當然比尤蒂也不例外。
用硬牛皮紙自制的一副撲克、畫在桌面上的五子棋和國際象棋棋盤、在地毯上下的飛行棋……單單那副有着多種打法的撲克便讓她們消磨掉了最多的時光。不過蕾薩比安最喜歡的還是那副被拉米亞改得面目全非的國際象棋——王、後、傳教士、騎士、城堡,這些全都無一例外地被拉米亞冠上了她所知道的人名,當然這也導緻了蕾薩比安特喜歡讓那顆冠名爲“蕾薩比安”的後主動出擊。不過蕾薩比安在初次下棋之前猶豫了一會,将王的名字改成了“阿爾美德”。直至此時,拉米亞才意外地從這一舉動中猜測到了蕾薩比安守口如瓶的聯姻對象。不過蕾薩比安沒有再多做表示,比尤蒂也表現得像渾然不知一樣,拉米亞便也沒有就此多問。
一連玩了幾天,拉米亞忽然在一陣輕微的腰部酸脹中猛然省悟:這些天裏她們都像标準的腐女一樣,一坐就是大半天。于是她在當日臨睡之前暗暗下定了決心:明天一定要玩點需要跑跑動動的。
很可惜第二天的雨似乎下得又大了一些,拉米亞面對着坐在一起下五子棋的蕾薩比安和比尤蒂思考了一會之後,終于無奈地拿出了她小學時代便不再玩的——躲貓貓。
花了一點時間向她們講解完規則,看着蕾薩比安那有幾分狐疑的面孔,拉米亞也不敢肯定這種有些幼稚的遊戲是否能夠玩得下去,不過在她刻意強調了久坐會令體重急速增長之後,她們立即毫不猶豫地表示想嘗試一下。
爲了起到良好的示範作用,拉米亞自告奮勇首先擔當起扮貓的責任,而蕾薩比安和比尤蒂則暫時成爲了耗子。
終于,蕾薩比安在自閉将近十天以來,首次因爲請安之外的原因離開寝室,這一舉動頓時令守候在房外的護衛們忙亂了一下。
由于最近入住了東方三城的使者,甚至包括其中一城的領主,艾斯塔克公館的守備加強了好幾倍,蕾薩比安的護衛自然也比平時增加了一倍。
再狡猾的耗子也有落入貓爪的風險,何況是兩隻涉世未深的耗子——尤其是其中身份最尊崇的那一隻。
在公主寝室裏數到一百出來,拉米亞最先找到的自然是蕾薩比安,這簡直毫無難度可言。隻要一看到那十二名聚在一起的銀铠護衛,拉米亞輕而易舉地便從他們把守的房間裏揪出了蕾薩比安。爲此蕾薩比安還狠狠地向她的護衛們發了一通脾氣,盡管被公主殿下一頓臭罵,護衛們卻仍然不敢擅離半步。
找比尤蒂讓拉米亞花了一點時間,但她還是憑着對公館的了解,在一陣搜尋之後找到了躲在一間空客房裏的比尤蒂。
按照規則,接下來便輪到最先被抓住的蕾薩比安充當貓咪。雖然拉米亞在考慮了她的護衛因素之後提議換别的玩,但蕾薩比安卻倔強地表示她至少也要抓住拉米亞一次。于是讓公主殿下進入房間數數之後,拉米亞便和比尤蒂爲各自的藏身之所奔忙去了。
拉米亞可不會像比尤蒂她們那樣去躲空客房,那樣被找到隻是時間問題;當然她現在也不是小孩子了,要讓她像小時候那樣爬房頂鑽水缸也是不可能的。
艾斯塔克的公館很大,與豪華酒店頗爲相似——尤其是那些推着手推車的男女仆役總是讓拉米亞聯想到五星級酒店的服務員,這些大小不一的手推車裝的也恰恰是食物、被褥、換洗服裝之類。
拉米亞的目标倒是非常明确:一樓的洗衣房。以她對蕾薩比安的了解,這種地方可是公主殿下不太願意涉足的場所。不過沿路遇到的仆役又讓拉米亞想到了一個問題:隻要蕾薩比安向這些人打聽,便可以多多少少了解到自己的蹤迹。想明白了這一點,拉米亞不得不加快了腳步,同時盡量若無其事地避開沿路遇到的仆役和衛兵,以免他們對自己留下較深的印象。
拉米亞沒有再按計劃溜進洗衣房,而是溜進了離洗衣房不遠的置物間。這裏陳放的都是已經洗淨晾幹的被褥和衣物,以及幾台放着被褥的手推車。
看到那些手推車,拉米亞忽然靈機一動,連忙以最快的速度将其中最大的那一台搬掉了幾層被褥,擺到一旁的置物櫃裏,然後掀起其下的兩層被褥,自己鑽了進去,再将被褥蓋上,盡量整平,留出一條小縫透氣。
辦妥這一切,拉米亞心中頓時一陣竊笑:就算蕾薩比安最後真的找到這裏來,以她的脾氣,也不會動手翻東西吧。
自鳴得意地躺了一會,拉米亞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她們沒有規定時限……
沒有規定時限的話……怎麽樣才算赢?如果躲了很久自己走出去,那是不是也算被找到?
呃……算了,躲到吃午飯吧……
在這無聊地躺着,拉米亞先後聽到了兩次腳步聲,不過能夠聽得出來,那都是來推走手推車的仆役——幸好還沒有動到她這台,否則可就要提前出來了,還免不了會有點尴尬。就在拉米亞開始考慮要不要出來的時候,她又聽到了第三次腳步聲,接着便感到自己藏身的這台手推車動了起來。
爲了避免被仆役們推到客房去,拉米亞連忙便要坐起身來,不過緊接着傳來的一陣腳步聲讓她遲疑了一下,手推車也停了下來。幸虧這一下遲疑,她聽到了一聲緊張兮兮的“公主殿下”。
“唔……有沒有見到拉米亞小姐?”蕾薩比安那透着幾分不耐煩的聲音傳進了耳中。
“沒……沒有。”
既然沒有收獲,蕾薩比安便沒有再搭理這名女仆的意思,聽得出來她的腳步聲幾乎沒有停留便向外走去。
還好還好……
拉米亞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同時也打消了起身的念頭。
手推車又動了起來,不一會之後再次停了下來,不過拉米亞仍然沒有起身,因爲她聽見了兩陣低沉的男聲,估計是衛兵在低聲向這名女仆盤問什麽,也許是口令一類,隔着被子聽不清楚。果然,一陣輕微的開門聲後,手推車又動了起來,再一小會之後才重新停止。
拉米亞接着聽到了女仆整理床單的聲音,當她聽到女仆拉動窗簾的聲音時,這才輕輕地掀起身上的被子,從手推車中略擡起頭來偷偷瞥了一眼,确認那名女仆正背對着自己時,她這才蹑手蹑腳地從手推車裏爬了出來。手推車恰好停在床邊,拉米亞便趁着女仆尚未回身之際鑽進了床下。但她并沒有注意到,床尾垂下的床單被她靴子的鞋跟帶進了一點。
恰好當她躲進床下時,“咔嗒”一聲,門又被重新打開。
正在将窗簾拉開的女仆稍稍一愣,便向着門口的人屈膝一躬:“伯爵大人。”
“你稍後再來。”此時進來的人語氣冷淡地下達了逐客令,盡管他并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
女仆很順從地離開了房間,在她離開之後,房門便重新鎖上。
透過床單下的空隙,拉米亞看見了四隻腳。那麽此時房間裏除了她之外便還有兩人,既然叫女仆出去,那麽是不是要商量什麽問題呢?躲在床下該不會被當成偷聽吧?
嗯……這個伯爵的聲音挺陌生啊……會是誰呢?
算了……好像我就沒認識哪位伯爵……
既然是陌生人,那隻好等他們出去了我再想辦法離開吧。聽到什麽也隻好當沒聽見了,不過我怎麽說也是艾斯塔克手下的高管,聽到一點小秘密也不算什麽吧。
“消息可靠嗎?”伯爵将聲音壓低了一些,看來是在問另一個人。
“絕對可靠。”另一人答道。
“你要注意離開的時間……”伯爵輕輕地歎了口氣,似乎心中放松了一些,“到時候隻要摩德成功宰掉艾斯塔克,伊斯塔加爾便會大亂……”
“宰掉艾斯塔克”?拉米亞忽然感到腦袋嗡地一脹,身體一顫之餘,連忙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不過這兩個人卻忽然不再做聲,正當拉米亞感到有些納悶的時候,她忽然感到腳踝一緊,整個人被用力地從床底拖了出來。
還沒等她弄明白什麽情況,一陣驚悸冰冷的觸感頓時透胸而入,遭逢異物的胸腔還沒有來得及從這突然的狀況中感受到疼痛,她便眼前一黑,最後留下的印象便僅剩雪白的天花闆、以及兩個模糊的人影,接着……一切歸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