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刺耳的鬧鍾聲将米琦從睡夢中喚醒了,他習慣性地從被子裏伸出手來,習慣性地對着一旁床頭櫃上的盒狀物一拍……世界又清靜了。WEnXUeMi。CoM
“啊!不對!要遲到了!”剛剛将手縮回溫暖的被子裏,米琦猛然醒悟地坐起了身。
呃……怎麽會有鏡子擺到我床上的?
米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伸出手去捏了捏身前這個坐在床上的自己。
呃……軟的……還有體溫……哦,果然是在做夢,看來節假日加班太緊張了,昨天更不該加班後再玩PSP玩到三點半。嗯嗯……做夢都能夢到鬧鍾……很好,繼續睡。
“喂,我說。”不等米琦重新躺下裹好被子,床邊的“自己”忽然用手指隔着被子戳了戳他。
“幹嘛,幻覺?有話快說,我還要睡覺。”米琦含含糊糊地應道。
“我是來跟你告别的。”“自己”繼續說道。
“哦,再見。”
“你難道一點都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自己”的樣子有些尴尬,眼前這家夥的反應與他之前的預料可一點都不沾邊。
“我在做夢,僅此而已。”米琦翻了個身,“唉,幻覺越來越真實了,再這麽幹下去難保哪天不會過勞死。現在這個社會……唉呀!”
“自己”将手伸進被子,在米琦的腿上掐了一下,疼痛立即打斷了他的夢中吐糟。
米琦乍然清醒似地坐起了身,同時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因爲剛才那聲慘叫的音色顯然不屬于一名二十四歲的男性所有。
“看來你清醒一點了,那麽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自己”微笑着沖他點點頭,随即伸出食指指着自己,“我就是與你共同生活了二十四年的人,你可以叫我米琦,這是我倆共同的名字。當然,如果
覺得這樣不好區分,你可以叫我觀察者。”
米琦愣着神看了他好半天,這才喃喃地迸出一句:“呃地神啊,上帝以及老天爺啊……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幻覺啊,該不會是我精神分裂了吧……”
“自己”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将手指向了衛生間:“我覺得你還是先去洗把臉清醒一下比較好。”
米琦二話不說跳下床,趿着床邊的那雙毛拖鞋,叭哒叭哒走進了衛生間。然而,在過去不足三秒之後,一陣高分貝高音調的尖叫聲猛地從衛生間裏傳出。
米琦如同一陣旋風,幾乎在尖叫結束的同時便從衛生間裏沖了出來,一把拎住了“自己”的領口:“告訴我,我在做夢!”
“這不是夢,這才是你真正的外貌。”“自己”輕輕拍了拍米琦的臉頰,“你以前的外表其實是我的。”
“哦……不不不,看來我真的瘋了……”米琦松開了“自己”的領口,四下亂蹿地找着手機,“我得給110打電話,讓他們來接我……哦不對,是該給120打。媽的!我真的瘋了!”
“冷靜一下,聽我把話說完!”“自己”終于忍無可忍地按着米琦的雙肩,将她摁回到床上,“其實你從出生開始就是雌性生命體,隻不過在我的影響下,外觀模拟成了雄性生命體罷了。”
米琦瞪大眼睛看着這個從前的“自己”,擡起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新設備:“找……找找找到新硬件,正在搜索驅動程序……”随即她又将手往下伸去:“找……找找找……找不到匹配的硬件!”
“你可以這麽理解,我在你身上寄生了一個觀察周期,相當于你們的曆法二十四年。”“自己”微笑着向她說道,“在我抵達的時候,也就正好是你出生的時候,我成功寄生到了你的身上,不過因爲一點小小的技術故障,我錯誤地選擇了你作爲寄生目标,原本的寄生目标應該是這裏的雄性幼體……”
“等等?”米琦疑惑地看着“自己”,“你說的‘寄生’是什麽意思?還有什麽是‘觀察周期’?”
“觀察周期嘛……”“自己”撓了撓頭,“就是混迹于該星球智慧生命的群體中,觀察并研究該生命群體的一個合理性時間段。而寄生就是最有效的混迹方式。”
“那我怎麽會變成這樣?”米琦不依不撓地追問道,“我是說我怎麽變成女人了,怎麽樣子變得與以前完全不同?你知不知道下下下下個月我就要跟女朋友結婚了?你知不知道我家就我一脈單傳?你給我往明白了說,我的物理一向不好,别扯那些我聽不懂的。”
“不是‘變成’,而是‘恢複’!”“自己”着重強調着這兩個詞,“我都說了,你原本就是雌性個體,但我是雄性個體,所以你在被我寄生後表現出的第二性征才會與雄性相似。你看,你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性經驗不是嗎?和那個經常到這來的雌性個體單獨相處時你幾時有過雄性個體應當具有的生理反應?就連獨自躲起來觀察其他雌性個體的**影像,你都沒有……”
“你**我!”米琦氣沖沖地從床上蹦了起來,不過很快又洩氣一般坐了回去,“别說了,我知道自己是性無能……”
“不不不,不是**。因爲寄生的緣故,這二十四年裏的記憶,我們是共同的。”“自己”連連擺着手,“還有,你本來就是雌性,對于雌性沒有生理反應不是再正常不過嗎?”
“我……”米琦無精打采地瞥了“自己”一眼,“……我不明白。”
“這樣說吧,對于你而言,我是個外星人。”“自己”又擡手指向了自己,而後指了指米琦,“爲了研究你們這些生命體而來。我采集數據的方式比較特别,通過生體感應芯片,對于一切可量化的生命數據進行量化處理,而這個處理過程中我不得不進入類似睡眠的狀态。爲了保障數據采集過程裏我的安全,我便采納了分析系統所提出的可行性最高的方案——寄生到一個當地智慧型生命體的幼體身上。而那個幼體,那就是你。”
米琦的嘴角抽搐了兩下,現在她總算有一點點明白了:“你這是侵犯人權!”
“自己”露出了一絲狡猾的笑容:“在這個世界上,哪國的法律有将寄生行爲定義爲犯罪嗎?”
“呃……”米琦頓時語塞。
“好啦好啦。”“自己”拍了拍米琦的肩膀,“你看,我這不就來和你告别了嗎?我就要走了,即将前往下一個目的地。而你,擺在你眼前的是一個嶄新的人生……”
還不等“自己”講完,一隻大抱枕已經迎頭拍在了他的臉上。
“人生你妹!老子……不對,老娘……呃,也不對。總之!我的身份證、履曆表、檔案、工作證、房産證、駕駛證……證,這些哪一樣能夠和我現在的樣子對得起來!你讓我以後怎麽活!”
“自己”充滿同情地瞥了米琦一眼:“早知道就不讓你去衛生間照鏡子了……”
“還有!”米琦抓起了耳畔的一绺頭發,“XXX的,你幾時見過地球人長藍色頭發!我要是能這樣走出門去,你信不信我一天之内就得被當怪物抓起來研究!”
“呃……”這次輪到“自己”語塞了半晌,才呐呐地說道,“這倒确實是個問題。”
“我不管,你得給我變回去,不然老子……不是,老娘就和你拼了!”米琦一把抓起了牆上挂着的龍泉寶劍——盡管它沒有開鋒。
“冷靜!冷靜!”“自己”連忙後退了一步,“好吧,我承認藍色頭發是技術性故障的小小後遺症。但即使我幫你改變你的外形,那也隻是基于細胞級的修改,而無法改變你的基因序列,你的生理本質仍然會是雌性,那樣做反而會有很多難以預料的損害,甚至有相當大的比例變得比死還糟糕……啊!對了!”
米琦瞪着眼睛,一言不發地緊了緊手中的龍泉劍。
“你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自己”忽然轉換了一個話題。
“起得比雞早,幹得比牛多……”米琦頹然地坐回床沿,拿起電子鬧鍾看了看,“這元旦三天假,我就加了三天兩夜的班……”
“你看,不如這樣吧。”“自己”來到她身邊坐了下來,“我曾經在另一個與這裏十分相似的星球觀察過一個周期,那裏的智慧生命與這裏極爲相似,而且文明程度也差不多,不如我讓你在那裏重獲新生?”
“那我家怎麽辦?”米琦沒好氣地重新瞪着他。
“家?哦,你指的是那兩個與我們共同生活的雌雄生命體?”“自己”稍作思考,立即恍然大悟。
“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感情!”
“感情……這種指标無法量化,難以理解。”“自己”輕輕搖搖頭,“不過真是一種相當複雜的指标。但你要聽好了,我馬上就要出發,帶上這二十四年裏所得到的分析數據,并且不會再回來——即便我再次回到這裏,恐怕你也早就自然死亡了幾萬年吧。”
“我……”米琦看着手邊拉起的一绺藍發,不由有些猶豫。
“怎麽樣?”“自己”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個星球的智慧生命中也有含藍色發色素的種群存在,與你現在的外形99.99%吻合。如果你願意在那裏重新開始生活的話,我還可以給你一樣好東西。”
“什麽?”
“數據。”“自己”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在那裏的觀察周期中搜集到的數據,以及可以讓你繼續搜集數據的生态芯片。”
“有什麽用?”米琦有些疑惑,她确實沒聽明白。
“打個比方吧,這就是一個海量的數據庫,并且在你睡眠的時候還會不斷繼續搜集和更新數據。”“自己”歎了口氣,也許與這種低智慧生命體的交流令他感到費力,“比如你面對另一個智慧生命體時——也就是說某個人——你可以立即查詢到與之相關的量化數據,這些數據僅針對該生命體種群而言,以數據庫中的最大值爲1000,最小值爲1,全局比例換算。”
“是不是說,我可以了解到自己面對的那個人厲害到什麽程度?比如智商之類的?”米琦開始有點感興趣了。
“自己”肯定地點了點頭:“大緻上是如此。另一個用處就是語言和文字,因爲這些都是可量化的規律性數據元,你可以在睡眠時自然而然地學會它們。”
“呼……”米琦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低頭向手中的龍泉劍看去,卻無意地看到了自己那至少已達D-CUP的“新硬件”。又拉了拉耳畔的幾縷藍發,米琦一皺眉,從牙縫中擠出了兩個字:“我去。”
“自己”微笑着站起身,随即像變魔術似地在手中亮出一把手槍似的玩意。
“你……你你幹嘛。”米琦不由緊張地盯着那“手槍”,有些語無倫次。
“給你植入生态芯片啊。”“自己”一邊回答着,一邊麻利地在“手槍”上按來按去,“還有相應的麻醉和凍結處理,要不然等你到達那個45G光年外的世界時,還不早爛成灰了……”
“等等!”米琦忽然激動地跳了起來,“我不……”
還沒等她說完“我不去了”,一道令人耳暈目眩的強光忽然侵入了她的腦海,随後,她便再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