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心裏想什麽,周世龍如何會不知道?雖然英雄莫問出身,但這個時候,無論是入朝爲官還是出外爲将,又有哪個不論資排輩,大提特提自己出身的?周世龍知曉這些人對他的隻是個草芥兵丁出身還是有些介意的。
不過他們卻是不知道,周世龍在後世那也是大學生畢業,不說學富五車,但就知識量而言,那可真是海了去了,可以把這個時代的人給全部給比下去。不過後世學的是什麽,這個時候學的是什麽,根本就沒有可比性。要他算數談談人生的大道理,那是頭頭是道;但要他吟詩作賦,寫寫八股,這可真是比登天還難,後世有幾個人能有這個水平?
周世龍也曾考慮過讀書,入朝爲官,用照搬的一些近人詩詞打響名氣然後入朝爲官,可惜在明時不是在現代,在現代社會如果背不起來詩詞,到還可以用度娘一下,要找什麽自然應有盡有,可是在明未連簡體字和印刷過的書都看不到,卻讓他去哪裏查?絞盡腦汁,也隻記得偉大的毛主席的詩詞,神馬“糞土萬戶侯”“北國風光,千裏冰封”?????這些。不過一來古人極重平仄,二來他的詩詞霸氣十足,帝王氣撲鼻,除非他是不想活了,否則他去用了,立馬就會被人拿了下獄。
而且入朝當官這個時候可不是個好時辰,崇祯皇帝可是以殺大臣而出名的!
周世龍隻恨自已來的太晚,不然如項少龍一般,沒事說一句唐人詩,背兩阙宋人詞,少女嬌軀一震再震三震,美人大把大把入懷,還不羨殺旁人啊?
如此這般之下,周世龍無論是在哪個宴會場合,那也是藏拙,不說半點,隻獨自一個人靜靜的喝酒吃菜。
當晚,周世龍大擺酒席,宴請屯内一衆軍官、令吏。
福山屯夏天的夜晚格外的涼爽,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帶着一縷鹹腥味的海風徐徐吹來。耳邊再傾聽到稻田之中的青蛙的叫聲,頗有一般别緻的意境。宴會之後,衆人無不歡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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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周世龍便命人檢點了東西,上路前往登州拜谒孫元化。
不過這還沒有出屯,忽然間便有一騎到了千戶官廳外邊,是時時刻刻遊弋在福山千戶所周圍的夜不收。
“大人,昨日來的那個何斌想向我們求助。”胡平負責情報工作,接到報告之後立馬趕到了周世龍的面前,禀報道。
不得不說,曆練使人成長,原先隻是輕佻性子的胡平,在接受福山千戶所内的情報工作之後,在周世龍的耳濡目染之下,性子漸漸的開始變得沉穩了起來,也有了些寵榮不驚的風度。
這時雖然得到了緊急的情報,也是不急不躁。
自從入主福山千戶屯,在陸地之上練就千餘兵馬之後,周世龍也沒忘了海上。
福山千戶所緊鄰大海,而那奇山千戶所更是未來的煙台,因此附近有許多個海邊沙灘可以通行。雖說孫元化這個時候已經在着手準備讓孔有德、耿仲明等人訓練水軍,但相信他們母豬都會上樹,更何況,自己安身立命之基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較安全。
因此,周世龍吩咐胡平收集登萊乃至整個山東一地的情報的同時,也不忘了讓他安排一些夜不收在福山千戶所各處海灘遊弋,随時觀察海面上的動靜。不過,海邊的夜不收也隻堪堪有什麽異常情況,至于普通的漁民、商船那都是不管的。一直兩個多月了,都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今天還是第一次反映情況呢。
福山屯新立,有很多事情都沒有遇到過,周世龍因此特别規定,要是發現奇怪的或者是自己無法處理的事情,都必須随時随地來向他禀報,哪怕是他已經睡着了,那也要把他叫醒了。
周世龍這會正套上穿上官服,準備啓程,一聽胡平的禀報,立馬脫了下來,換上一身盔甲,道:“你吩咐一個人去把張天波叫來,讓他點齊三百兵馬随後趕來。我們先去!”
胡平應了一聲,随後便領着他還有葉黑等一應親衛先行一步趕往海邊。
海邊,除了何斌在焦急的等待,左走右走之外,他的旁邊另有四五名随從模樣打扮的壯漢。不過和他們的主子何斌一樣,都是着急得要死。
“大人,你可來了。”見到周世龍騎馬來了,何斌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連忙趕了上來大聲叫道,并且深深的鞠了一躬。
“何先生不必多禮。”周世龍翻身下馬,一把将何斌扶了起來,笑着說道。
“大人救我。”何斌再一次的彎下了腰,而且還是一揖到地。
周世龍露出了一個詫異的神色,問道:“何先生這是怎麽說?”
“大人,你看那邊。”何斌沒有回答,隻指着了對面的海面說道。
周世龍順着何斌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可以看到在三四公裏外的海面上,停泊着四五艘船。因爲有點遠,看不大清楚,無法準确的判斷,到底是一艘什麽樣的船隻。不過每艘船之上卻都有着同一個标志,都挂上了一面鮮紅的旗幟,上面隐約可見一個打叉的符号。
這艘船應該不是本地的船隻,居然不知道旁邊有着衆多的天然的港口。其實,他們隻要向西面移動,從麻灣的入口進來,麻灣裏面有很多的天然港口,完全可以停泊靠岸的。一艘外來的船隻,大白天的停在海面上動也不動,不知道有什麽目的?無論怎麽看,好像都有點詭異的味道。
“大人,這莫不是海盜?”葉黑跟在周世龍的身後,這時咕哝了一聲,開口問道。
“何先生不敢出海,反倒要我們來救,這些該不會是倭寇吧?”胡平忽然之間打了個冷戰。
周世龍皺眉橫了他一眼,不過并沒有訓斥他,隻轉頭問何斌道:“何先生,你央求本官救命,難道就是因爲那些船隻?”
“正是。”何斌點了點頭,跟着便解釋道:“大人你看那些旗幟上面的字号,在這裏看自然看到的是一個叉,其實不是,它是一個劉老七的‘劉’字!”
“劉?”周世龍心下一動,有些了然。
“大人既然已經猜到了,那在下也不瞞大人。其實這趟我奉我家主上之命前來與大人商量精鹽買賣的時候,那劉香就已經知道了我的目的,并且還派了人想要在半路上将我截殺。隻是我福大命大,在路上僥幸的把他們甩掉了,這才有命前來拜見大人?????”何斌一五一十将這次的經過全部說了出來,最後則是歎了口氣道:“隻是沒想到那前來截殺之人如此了得,還是追蹤到了這裏來。”
“所以,何先生你想借助本官的力量将他們給拿下了?”周世龍眉頭一挑,凝神問道。
“正是!”面對周世龍似笑非笑的問話,何斌沒有絲毫的扭捏,直接點頭應了一聲。
周世龍笑笑:“這個自然!”
何斌正待再說什麽,忽然間,海面之上冒出幾個小點。
周世龍凝神細聽,赫然是有人劃動舢闆的聲音,看來,是有人準備劃船上岸。
“何先生先回避一下,本官自有辦法。”周世龍立即說道,“張把總,你也讓士兵隐蔽起來,做好戰鬥的準備。
這時候,張天波也率領了兩百餘士兵趕到。一聽周世龍的命令,他們随時是緊急集合的,又是飛快的跑了來,但反應依舊迅速。很快,除了必要的警戒人員之外,一應兩百餘士兵全部到位了。
“大人,接下來該怎麽辦?”張天波問道。
“先禮後兵,隻要動手了,那就都要往死裏打。”周世龍沉聲說道。
所有的戰士,這時都被他命令隐蔽在了附近岩石的背後,等待他的攻擊命令。不管準備上岸的是什麽人,如果發現不對,都就地殲滅。但是,在下達作戰命令之前,誰也不許暴露。如果對方看他們這邊人多,死命的趴在海面上不過來那可就真會頭痛了。于是,士兵們都緊握着手中長槍,靜靜的等待着不明人物靠岸。
随着劃動舢闆發出的水聲越來越近,舢闆逐漸的顯現。總共是三艘舢闆,每艘舢闆的上面,應該是十個人左右,總共是三十人。現在的天氣是八月份,炎炎夏日的季節,雖然在海面之上,但氣溫還是非常高的,舢闆上的人,并沒有穿水裝,基本上都是赤裸了上身,穿着條大褲衩,并沒有其他的裝扮。
水裝,一種可以防水的短褂,是用麻布做成的,非常涼爽,浸濕了以後很快晾幹。經常在水面上活動的人員,都喜歡穿着這樣的水靠。很多南方人甚至将其當做是日常的裝束。
距離更近,舢闆上面的人,差不多可以看清楚了。大部分人都是光頭黨,裸露的手臂上有各種各樣的刺青。古銅色的皮膚,是水手們的最大特征,有些人的皮膚,甚至黑的好像是非洲來的一樣。水珠落在這樣的皮膚上面,是根本無法停留的,滴溜溜的就掉下來了。
同時,這些人手中的武器,也是以标槍之類的居多,還有各種各樣的斧頭。戰船上粗大的纜繩,還有其他的索具,一般的利器是根本砍不掉的,隻有沉重而鋒利的斧頭才可以。因此,戰船上一般都配備有大量的斧頭。斧頭既是航海必備工具,也是常用的武器。
得何斌介紹,周世龍他們知道這是大海盜劉香的部下,因此面對這他們這一夥面相兇惡、裝備也是兇惡的家夥倒是沒有什麽驚訝的,隻是凝神以對,準備厮殺!
他們說話的聲音,和何斌的口音差不多,不過比之何斌,卻是帶了一些後世的閩南語,周世龍不怎麽聽得懂。
“大人,你看他們那邊,是火铳。”這時,張天波眼睛尖,在周世龍身後突然用手一指這夥人的身後,低聲說道。
當海盜的舢闆距離岸邊越來越近的時候,被他一指,周世龍也發現了,這些人居然攜帶有火铳,而且數量還不少,估摸着至少有十支以上。不過火铳對于周世龍等人來說,雖然不是新鮮物事,但也不能不小心提防。
“依照劉香與荷蘭人勾結的情況看,這些火铳應該就是荷蘭人制造的。不知道這些火铳和我們這邊的火铳有多大的區别?又會是哪個更先進一點?”看着這些火铳,周世龍心下頗爲歡喜。
明庭雖然有火铳、火炮之類的火器,但到底比之西方還是要稍遜一籌的。主流的弗朗機炮,神威大将軍炮(也就是青銅炮),這些也都是從西方引進的技術。周世龍正煩惱以後火器的裝備該如何解決呢,沒成想現在就送來了現成的。
荷蘭人被稱作爲“海上馬車夫”,靠的就是船堅利炮,他們的火铳技術如果學到來,那可真是賺大發了!
“去,告訴戰士們,讓他們小心這些火铳,這可是紅毛子制造的,不比我們的火铳。不過這其實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在混戰的時候,還不如我們的長槍好用。一定要讓戰士們給記住,對付火铳,是貼身貼身再貼身。一會兒發起攻擊的時候,千萬不要和這些人拉開距離。隻要我們和他們緊緊的扭打在一起,火铳自然就不能完全發揮威力。”周世龍随後叮囑了一番張天波道。
張天波笑着回了一句,道:“這個大人放心,大人交予我們防火器的一些小竅門那都是學得滾瓜爛熟,不會傻傻的站在那讓他們用火铳瞄準的。”
“知道那還不快去?”周世龍笑罵道。
周世龍知道用火器對付别人,别人自然知道用火器來對付他。爲此,先前練兵的時候他便依照後世他所知道的一些再加上現在碰到過的,講出了一些對付火铳或者大炮的技巧。而這些小竅門,他還同時編撰了一本戰場應急手冊,和《步軍操典》一同要士兵們給死記硬背背熟了。
舢闆上的那些人,顯然沒有想到,已經有人在沙灘上埋伏好了,等着他們鑽口袋,因此,他們在舢闆上,并不顯得怎麽緊張,好像是上來遊玩一趟而已。不過,這些人能被劉香這個海盜頭子派來截殺何斌,自然是海盜之中最爲嗜血敢戰的。
周世龍相信,如果給這些人充分的準備,戰鬥一定會非常的艱苦。
三艘舢闆先後靠岸,海盜們陸陸續續的上岸。不過不知他們是沒有防備之心呢,還是藝高人膽大,上岸以後,不僅沒有怎麽檢查四周的環境,就是周世龍連同胡平、張天波等十餘人徑直站在了他們面前不遠處他們也是漫不經心的,一夥人隻是站在沙灘上互相抱怨着,還不時發出哈哈大笑聲。
“如此不當人子!”張天波冷着臉低哼了一聲。
等這夥人走到周世龍等人近前的時候,似乎這才發現了他們的存在。一部分人頓時就停了下來,隻那帶頭的海盜笑嘻嘻的上前給周世龍抱了抱拳,漫不經心的說道:“這位可是這裏的管事大人?在下劉豹,還未請教?”
葉黑神色一厲,上前吼了一句:“放肆,這是福山千戶所的千戶周大人,朝廷命官,你是什麽身份,竟敢對千戶大人不行跪拜之禮?還敢在這裏口出狂言!”
葉黑原本就精壯無比,有股子神力,後來身兼周世龍的親衛長,訓練自然比之普通士兵嚴酷百倍。到了現在,身形自然更見威猛。此刻,胡須戟張,背後又背着兩柄巨大有如門闆的大斧,一走出來頓時氣勢滔天,就像張飛重生,霸氣凜然。
常人不要說和葉黑搏鬥,就算是看上幾眼也會覺得胸口發悶,暗生畏懼之心。那海盜頭子雖然也長得甚是精壯,但水手再怎麽精壯,那身形也比之北方大漢要弱少一籌。葉黑向他走去,他暗自對比了一下還是覺得自己估計打不過他,不自然的就有了一絲緊張。
他咽了口唾沫,嘿嘿的幹笑了幾聲。
其餘海盜對于葉黑也有點發憷,紛紛警覺了起來,下意識的舉起手中武器,對着周世龍葉黑以及周世龍等人。有的海盜則是舉起了火铳,黑洞洞的槍口同時對着他們。
盡管被火铳包圍在中間,但周世龍怡然不懼,隻微微一笑,讓葉黑停止了動作,最後笑着問了一句:“本官問你們,你們是什麽人?闖到這裏來做什麽?”
帶頭的海盜腦門光光,但卻濃眉大眼,獅口闊鼻。先前隻是被葉黑的身形驚了一下,這會周世龍一問話,立時反應了過來,他們是劫掠爲生的海盜,殺人不眨眼,怎麽能懼怕區區一個衛士的震懾呢,實在是太丢臉了。
而且他們的背後是誰?那可是連朝廷都不怕的劉香,荷蘭人都要仰仗他們。
海盜頭子走上一步,昂然挺立說道:“這位大人,你也甭問我們從哪裏來,是什麽人。我們到這來隻是爲了找一個人,而且我想這個人跟大人你也是沒有關系的。”
“是嗎?”周世龍眉毛一挑,淡然反問了一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