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祯三年二月初五。
在建昌營城池前端,一場明兵與後金軍之間的戰鬥正一觸即發。
建昌營位于唐山東北部,扼冷口關,是青龍、盧龍、遷安三縣交界地,是一個咽喉之地,兵家必争之地。孫承宗想把後金軍全部趕出關外,但并沒有急功躁進,而是緩緩圖之,一步一個腳印逼迫後金軍。
周世龍也是暗贊孫承宗的老辣,畢竟明軍這個時候還是占據大勢的,别看皇太極領着後金兵一路攻城略地,但這隻是攻堅的力量,并不是全部的力量,始終是力量弱小,并不能一擊定乾坤。相反的是,明軍甚至有可能一步步吃掉他。
你強任你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這個正是孫承宗的策略!
從崇祯二年十月二十日突進喜峰口以來,皇太極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先陷遵化,後掠通州,之後灤州,遷安,永平等地,一一被攻陷,殺死的明兵不計其數,總兵官、參将、遊擊之類的将官更是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可以說,山海關到京師這一地,到處都是烽煙,到處都漂着人血。
不過這個時候興許是皇太極正要領兵回沈陽,因此攻勢暫時緩和了下來,進入了防守的階段。鞑子在野外沒有設營,而是直接設在了建昌營鎮之内。
此時,在離建昌營鎮的幾裏外,孫元化已是領着部将官兵前來,并擺下了一個陣勢,是大明傳統的三疊陣。前方爲正兵,又有左、右兩翼,還有中軍和預備隊。如此互相策應,可攻可守,援兵還可相機策應。
中軍位置上,一杆醒目的大旗正高高飄揚在那裏,主官孫元化身披盔甲,躊躇滿志的撫須說道:“今日我大軍雲集,定要攻取這建昌行營,将鞑子兵予以一網打盡。”
而聽孫元化這樣說,他身旁的親将張焘,火器營把總陳德,軍需官李九成等都是巴結道:“有大人出馬,這賊匪肯定是灰飛煙滅。”
此次爲攻取建昌行營,孫元化傳令集兵,原有的部将一一集合,更是把帶來山海關的車營都集合了起來出城作戰。當然,由于要留守甯遠城,每營士兵之中他隻帶了一司人馬随行。
騎兵八百八十名,鳥铳一百六十八支,虎蹲炮二十門;車營兵三百二十四名,炮車十六輛,每車載有弗朗機炮兩門,共三十二門弗朗機大炮。而在炮車之外,還有鼓車兩輛,編士兵二十名;火箭車四輛,編士兵四十名;坐車三輛,編士兵三十名;大将軍車八輛,編士兵一百六十名。以上總共一十七輛車,兩百五十名官兵。因此總的算來,整個車營兵,共有官兵五百七十四名,其中除了弗朗機炮手之外,另有還有鳥铳手,也就是炮車之外那些大車之上的士兵。
騎兵擁有的虎蹲炮,是輕型虎蹲炮,由騾馬拉載。
這些人馬,再加上周世龍的這半司兩百九十号人,總計一千七百餘人的大軍。
雖然在曆次明軍與後金軍之間的戰鬥中,往往都是後金軍以數百人擊潰數千人的明軍,數千人擊潰數萬人。更是有在薩爾浒戰中,幾萬後金軍擊潰明軍幾十萬的駭人戰績。明軍對陣後金軍,無不是嚴陣以待,盡量可能的倍數于後金軍,這樣才敢出城與後金軍戰鬥。
但孫元化他們是誰,是精銳無匹的關甯鐵騎。而且這個時候建昌行營中的後金兵隻不過區區五百之數,他們在人數上是他們的三倍。另外更加的是,他們的火器裝備站了一半,還有孫元化這個火器專家在。
這趟戰鬥,豈能不信心百倍?
張焘、李九成等人身爲孫元化器重之人,因此有資格陪在孫元化的身邊。而孫元化在聽了他們的話後,也是不住的點頭微笑。隻有旁邊的周世龍,這個時候沒有出聲巴結,隻凝目朝建昌行營瞧去,面上聲色不動。
見他這個樣子,孫元化不由訝異的看了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而且跟着,他又轉頭看了看己方陣中的情形。隻見将士肅立,軍中一片紅色。
大明軍服向分紅黃兩色,就是盔甲上,也多裝飾朱漆明黃兩種顔色。不過九邊常來都是和遊牧名族的戰争之地,裝備因此趨向于實用,樸實而厚重。
這次面對兇悍的後金鞑子兵,壓力極大。因此孫元化不敢有絲毫懈怠之處。他除了将車營兵擺在了前哨之地之外,騎兵中的一部分精銳也在前哨參戰。原本周世龍是被他安排在了中軍的,不過在周世龍的極力請命的情況下,也把他的一部分一百人放置在了前哨的位置上。
雖然軍士裝備差不多,沒有哪支部隊特别出衆,但論起軍容之嚴整,周世龍的這一百号人那就是軍中一流,非常醒目了。
此時三月剛到,冬天還沒有過去,天氣依舊冷凍無比,而且幹燥的冷凍,非常讓人容易皮膚幹燥。一衆士兵手上、腳上、臉上,都開始了皲裂。周世龍那一百号人旁邊那些軍士,在這個時候個個都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小動作不斷,隊列也是排得東倒西歪的,有幾個百總官也是沒有樣子,縮手縮腳的。
雖然他們個個身體粗壯,裝備也精良,個個技藝也是相當出衆。畢竟孫元化麾下的關甯鐵騎,糧饷足,訓練好,個人素質那鐵定是有水平的。不過顯然,這些人仍舊保持着軍中重視個人武力的老套路思路,對于陣列配合組織雖然也有練習,但始終是比較輕視的。
在後面看着他們的陣列陣型,周世龍是暗中搖頭不止,這些人武力再強,最後也是匹夫之勇,難成大器。就像他先前帶領的那一批人,雖然見過血,但始終不是鞑子兵的對手,隻有落荒而逃的份!
但反觀周世龍的那一百号人,卻是個個結陣而立,軍容嚴整,就算是手腳臉上都皲裂了,隊形依舊絲毫不亂,隻持刀持槍嚴整肅立着。
兩個月的嚴酷訓練,可見一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