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三号,一大早不待天明,薊州城内的軍營裏便即喧鬧了起來,一衆士兵、将官,紛紛從睡夢中驚的一跳而起,爬下了床。
袁崇煥親臨軍中!
周世龍雖然作爲把總官,但也沒有什麽好的待遇,依舊是和一衆普通士兵睡在了普通的營房之内。聽到軍中獨有的聚兵鍾,第一個爬了起來,一邊呼喝着叫醒一衆士兵,一邊安排了趙陽、胡平、張天波三個僅有的百總官去統領一幹部隊。
雖然昨天劃歸了部隊,士兵們也都認識了,但這個時候突發狀況一起,照舊是茫然不知所措,手忙腳亂的,一片糟,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但是,再亂那也不能亂糟糟的就跑去校場了,起碼得有一個步兵方陣的趕往。
等全部召集起來後,已經過去了好大一會兒了。不過這個時候也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周世龍因此隻皺了下眉頭,旋即便下達了命令,立即趕往軍中大校場。
高大全昨晚很早便回來了,不過這個時候,卻是絲毫沒有顧忌周世龍的想法,直接轉身就向了校場。
毫無例外的,昨天一天去找葉天明計謀一切的計劃失敗了,是黑着臉回來的。在他心裏,這個便宜小舅子實在是個混蛋,明明講好了要對付周世龍,居然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也不知道混到哪個女人的脂粉堆裏去了。
他決計沒有想到的也料想不到的是,葉天明已經是被周世龍活埋了的,哪裏能夠尋得到?
不過他不知道,所以這個時候他雖然着急,但始終覺得自己還是勝券在握,不用理會周世龍這個在他眼裏的必死之人。因此回來後也不管周世龍白天做了什麽舉動,直接回去睡覺去了。
隻回來的時候一路所見,讓他有些不妙的感覺。幾乎每個看到他的人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憋得難受,神色怪異之極。不僅改換門庭投奔了周世龍的那幾個,就是其餘他不認識的一些士兵,這個也是莫名奇妙的。
“奇怪,怎麽這個樣子看着我?難道今天有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抑或是周世龍那小子又整了什麽幺蛾子?”高大全暗中疑惑,但随即便搖了搖頭,失笑道:“就憑那小子,已經是我手心裏的蚱蜢了,還能翻得起什麽大浪來不成?”
這樣想着的他,原本認爲現下歸于周世龍統領的士兵以後應該是屬于自己統領的,因此就想去籠絡一批人,提前下手,好爲了将來省點事。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士兵雖然都跟随着那批轉投的人拘謹喊他“高大人”,但面對着他的笑臉問候,最後卻是尴尬了一笑,什麽也沒說,極不自然。而那些什長官,更是不用說了,雖然笑臉相迎,但都隐隐表示了婉拒,沒有理會他的籠絡。
“一幫愚昧的家夥。等我當上了把總,到時就算是舔我的腳丫子,我也是要把你們給掃地出門。”高大全暗暗不屑冷笑了一聲,轉而便沒有再理會這些了。
他相信,這些人都隻不過是些見風使舵之輩罷了,随着周世龍的倒台,他的升官,他就算不招呼,這些人也又會跑過來舔他的腳趾頭。現在?不足爲慮!
一大早的陡然聽到聚兵鍾敲響,高大全畢竟是屍山血海走過來的老兵,自是一骨碌就爬了起來,走出了營房。本來嗎,他是要同周世龍一道,先收攏士兵,最後才去校場的。不過昨天一番表面動作下來,啥也沒撈到的他算是明白了,隻要升官了,一切好辦,而現在就算熱戀去貼别人的冷屁股,那也是沒個毛用。
“怎麽,高大全你這就要走?”周世龍先一步開口說道,神情淡然,似是一切都不在他的眼内。
昨天高大全的一些小動作,沒過多久就有人來向他禀報了,幾乎不分先後的來了十五個什長官,其中就包括了葉黑這個身體蠻橫的家夥。高大全跟他們說了什麽話,那是一字不落的都說給了他聽。
而沒過多久,另外二十一個沒有同高大全有過對話的什長官也來了向他彙報。
周世龍對于這個很是滿意,看來白天的一番舉措算是赢得了大部分人的傾向。向他彙報這件事雖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東西,但這也算是一個态度問題,是個非常好的開頭。
這個時候見高大全出了營房,竟然一聲招呼也不打,直接就要一個人跑向校場,周世龍雖然不跟他計較這一口氣,但怎麽的也要損損他。因此在這裏,他是直呼高大全的名字。
古時,直呼名字是件非常不禮貌的舉動,算得上是件侮辱性的舉動。
雖然常有軍中很多人沒有什麽字号,長官也是常常直呼下屬的名号。但這裏,高大全可是正兒八經的百總官,外加一個暫代的副把總位置,可不比周世龍官銜小上很多,算起來還比周世龍要高級上不少。畢竟一個是朝廷正是備案的,一個則是完完全全的暫代。
因此對于周世龍直呼名号,高大全那是憤怒之極,臉色更是瞬間鐵青了,雙目噴火似得緊盯着了周世龍。雖然知道現在周世龍是他名義上的上官,但還是不禁頭腦一熱,脫口道:“周世龍,你是什麽身份,竟然敢如此藐視于我?”
暗暗冷笑的周世龍一聽這話,頓時冷下了臉,雙眼之中更是不由得閃過一絲殺機,冰冷的眸子緊緊的射向了高大全,道:“本官什麽身份?本官是督師大人親點的把總官。而你,高大全,是督師麾下的百總官,督師大人親點與本官的副官。”
一字一句滿是冰冷的意味,偏偏語氣卻又慢條斯理,像是在拉家常一般。
殺機流露隻一瞬的功夫,高大全并沒有瞧見,不過周世龍接下來的話卻是讓高大全神色不由一窒,憤怒的心頭像是被潑了一篷冰水,頓時被澆了個透心涼,呐呐着沒敢開口。
但是旋即,等他瞧見四周士兵看過來的暗笑神色後,整張臉頓時成了豬肝色,一片醬紫,惱羞成怒的咬牙說道:“你····”
“你什麽你?”
周世龍一把打斷了他的話,不過卻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而皺着眉頭問道:“高百總昨天去了什麽地方,怎的召集全體軍士的時候,沒有見到你的人影?”
高大全一愣,不明白周世龍這是打的哪一出主意。
不過周世龍也沒讓多等,跟着便厲聲喝問道:“軍紀有言,呼名不應,點時不到,是爲慢軍之罪,理應斬之。高百總,你可知罪?”
“原來在這裏?”
周世龍這話一出,高大全是大吃了一驚,再聯想一下,頓時就知道了周世龍是打得什麽主意,神色不由得閃過一絲慌張,跟着就喊了一聲道:“我怎麽不知道。”
“嘿,好一個不知道。”周世龍哂笑道。
“哼,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督師大人有招,本官要趕往,這就去了。”
瞧着周世龍吃定了他的神情,心頭原本就不平衡,這下又被他幾聲喝問弄得心裏着火的高大全,臉色那是一陣忽青忽白,感到自己這一刻就像是個小醜一樣不停的被周世龍玩弄在手掌心之中,也不由得惱了,直接甩開胳膊不幹了。
“二哥,要不要把他拿下了?”胡平這個時候走到了周世龍的身邊,冷然道。
“哼!”
望着高大全遠去的背影,周世龍隻冷哼了一聲,并沒有在這個時候對他有什麽舉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