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在三人正要踉跄着離開的時候,正後方突然響起一陣飛奔的馬蹄聲,急促而淩亂。
三人大驚,擡眼望去時,赫然發現正有一隊滿身血污的騎兵迅疾的朝他們這邊趕來,不下二十來騎。
“三弟快扶二弟先走!”趙陽眼睛子最尖,而且走在了最後,立即就是一聲大吼,爆發了身上最後一絲力氣,握緊長刀直沖了過去。他是想也不想的就讓胡平扶着周世龍先走,而他自己則悍然的負責斷後。
“我們快走。”胡平也不拖拉,淚眼朦胧的拉着周世龍轉身就走。
騎兵的到來,周世龍最爲緊張,但一撇之下卻是立即掙紮着掙脫了胡平的雙手,高聲喊道:“那不是鞑子,大哥快回來!”
“不是鞑子兵?”
胡平趙陽同時一呆,定在了原地。一個不由自主沒有了要拉他走,一個停止了決絕的斷後前沖。
“大哥你仔細看看他們,他們可都是和趙大人的部下一個模子的裝束。”周世龍努力喘了口氣,大聲解釋道。
不過也許是剛才厮殺中喊壞了喉嚨,這個時候一大聲說話,整個聲音都嘶啞了許多,像是兩塊粗糙的木頭在相互磨蹭。
趙陽胡平這才仔細的看了過去,發現還真是這樣。對方一行人雖然都滿身血污的看不大清楚,但已然可以辨認出,這些人就是趙率教座下的精騎。
從努爾哈赤建立後金政權之後,臭名昭著、謀殺了成千上百萬漢人的“剃頭令”就開始登上了曆史舞台。不過從努爾哈赤到一直到現在皇太極當政的第三年,因爲此起彼伏的誓死抵抗和不停逃亡,這個命令一直都是若有若無的,投降了的将領百姓大多數還是沒有剃去漢家衣冠的。
直到滿清入主北京城,并且在在整個中原地區的軍事形勢取得決定性的力量,一統天下之态已然形成的時候,這個命令才被堅決的執行了下去,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緻使無數漢人掉了腦袋!
而因爲這個,趙陽和胡平在看到一衆疾馳過來的騎兵有的人雖然沒有了頭盔,露出了長長的頭發,漢家的發式,但依然認爲他們是鞑子兵的原因。雖然不是真正的鞑子兵,但卻是做了鞑子兵的走狗,依舊被算做了是鞑子兵。
尤爲可悲又可笑的是,投降前的漢人兵丁打仗是孬種,但投降了之後,卻又變得嗜血而兇殘,打起仗來悍不畏死!兩種情況的差距,讓人大跌眼鏡的同時無不升起濃濃的歎息!
“三位兄弟慢走,我們是趙大人麾下!”
騎兵之中,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句,是領頭的那名騎士。
周世龍三人沒有動,隻靜靜的站在了原地看着他們。不過兵器始終還是拿在了手上,緊緊的握住。
很快,二十餘騎便趕到了三人面前。雖然剛剛經曆過一番大戰和險死還生的突圍,全身力氣已然到了極限,但勒馬急停依舊控制自如,行動如一!
“你們有什麽事?”胡平最先喊了句,一臉的戒備之色。
趙陽沒有開口,隻一雙濃眉皺緊在了一起,手中長刀豎在了前胸。
周世龍剛才的說話已經差不多耗盡了體力,這個時候别說說話了,就是手指頭動一下那也是艱難無比,實在是太累了,他從沒感到過這麽累過,就算前世那麽爛得身體跑了五千米之後也沒現在這麽累。他很懷疑,等下坐下來後會不會直接睡着了。
而且他現在扮演的身份是失憶了的夜不收周世龍,對面的這二十來騎可是這一世的同袍了,說不定應該有人可以認識他。他現在不适合開口。
不過令他有點喜意的同時也不由有點失望,卻是這二十來騎人馬在通通下了馬面對着他們三個時,依舊沒人喊出他的名字來,不知是現在面目鮮血橫蓋了看不清楚還是這一世真的那麽孤僻,做人失敗,共同出發趕往遵化救援居然互相之間并不認識!
馬有二十來匹,但騎士看清之後卻隻有整整二十個,不多不少。
這二十人下馬後,接下來的動作卻是把他和趙陽還有胡平吓了一大跳。隻見二十個人排成了一排後,立即一齊單膝跪了下去,低頭拱手恭敬的道:“多謝三位英雄救命之恩!”
“啊!”
胡評立即驚訝得驚呼了一聲,傻了眼。
周世龍也驚訝了,不過同時卻尴尬了起來,自己現在這個身份不說出來還好,說出來嗎卻是尴尬了。
趙陽反應最後,稍微驚訝一下後便開始放下了手中的長刀,緩緩說道:“衆位且起!英雄之名不敢當,我二弟正是趙大人麾下營兵夜不收周世龍。”
“周世龍?”
這下輪到一衆騎士驚訝了,紛紛對視了一眼後,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疑惑,貌似這位夜不收大家都不認識啊!
不過随即衆人便即釋然了,大軍之中要不是本營的兄弟或是特别出衆的家夥,一般都是不認識的。現在都不認識周世龍那也是平常之極,沒什麽值得驚訝的。
衆人随即都站了起來,不過面上雖然釋然了,但心裏卻着實吃了一驚,暗道:“這個周世龍我們都沒聽說過,想必以前在兵營中是屬于那種藏拙似的高人一般的人物。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但到了關鍵時刻卻是個有勇有謀、武藝高超的英雄人物!”
在趙率教帶領他們突圍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看到了周世龍和趙陽胡平從後金鞑子軍營中砍殺而出,然後和趙率教趙大人彙合在了一起。他們都是百戰的老兵了,自然不是笨蛋,哪還不明白趙率教口中的援兵根本就是子虛烏有,鞑子軍的帥旗轟然倒下以及鞑子軍的混亂根本就是眼前這三位所爲。
而要射倒帥旗,并在鞑子大軍中引起混亂,那得多大的勇氣和多厲害的計謀?一想到這,二十來人看向周世龍三人的眼光頓時欽佩了起來,尤其是現在看起來虛弱無比的周世龍,更是欽佩中帶着一絲敬畏,暗暗打着主意要不要和他多套套近乎。
“周大人,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先前喊話的那人這時開口了,不過自己卻是沒有半點意見,反而一臉期盼的看着周世龍,帶着深深的渴望。
“是啊,周大人!”
“周大人您帶領着我們沖出鞑子軍的包圍,死裏逃生,我們大家夥從今以後都聽您的指揮,您認爲我們現在應該去哪?”
其餘人接着也開口了,不過一個個的都是把眼睛轉向了周世龍,而且一個比一個能說,都說得沒了周世龍他們便不知道怎麽辦,隻能乖乖的等死一樣。
趙陽胡平聽得那是瞠目結舌。
周世龍更加如此,耳根子隐隐還有些發燒,心下更是發虛的厲害,他周世龍什麽時候有這個本事了,二十來人都聽他的指揮。而且聽他們的語氣,那是差不多到了他指哪他們便去哪,他說去幹什麽他們便會去幹什麽的地步了。
“周大人什麽的我愧不敢當,我看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吧,鞑子兵一會兒肯定會追到這裏來了。”周世龍忍着兩肺直沖上來的火辣辣感覺,神色淡然的說道。
以前沒有領導過别人隻有别人領導自己的份,這個時候似乎确定要領導二十來人了,心裏難免有些不适應,底氣不足。但他怎麽說到現在爲止也算是殺人如麻了,心境的控制那是随心所欲,片刻功夫便将心中那股躁動平息了下去,心若止水!
“不錯,是這個理。”
一衆騎士紛紛點頭應了聲是,旋即翻身上馬。
周世龍三人的馬匹累死了,不過到了的二十來騎卻是多帶來了五六匹馬,完全夠騎乘的了。趙陽還有點力氣可以單獨騎馬,周世龍則不行了,隻能由胡平把他攙上了一匹馬,胡平接着也翻身上來,牢牢的把他護持住,兩人共騎一匹馬。
由于還不清楚接下來要行走的路線,時間緊迫之下隻能胡亂朝着一個方向慢慢的行進,沒有縱馬疾馳。
上了馬匹,周世龍沒有立即就靠在了胡平的背上,而是強撐了一下身體,對胡平道:“三弟,把我懷裏的圖冊拿出來,看看我們現在到哪裏了。”
胡平應了一聲,立即轉過右手往他懷裏掏去,将先前的那副地理圖冊取了出來。攤在了手上仔細尋找起來。
“我們現在在哪裏?”過了一會,周世龍便開口問道。
“具體的不知道。”胡平先是搖了搖頭,但接着又道:“不過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最後是條死路,跑進了山林裏。”
周世龍歎了口氣,轉而問道:“那旁邊還有沒有什麽路可走,又可以走到哪裏去?我要的是能逃到有精兵鎮守的大城去,可以抵禦住鞑子大軍的重城。”
趙陽還有後來的二十騎,這個時候都沒有吭聲,以免打擾到他們,隻神色急切的看着他們兩個。
胡平撓了撓頭,又再仔細的看了一次,這才道:“旁邊總共還有四條路,一條可以去馬蘭峪,一條去來的時候經過的三屯營,一條是往下直去薊州,最後還有一條則是鞑子大軍背後的遷安、永平等重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