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的戰鬥力、士氣,這個時候正是頂峰!
而與他相對的明軍,士氣嚴重低迷,不要說出城與鞑子正對面的肉搏拼殺,就是依靠城牆,有着鳥統弗朗機大炮等犀利火器做後盾,也是心驚膽戰的,害怕得要死。
出城和鞑子硬碰硬的較量?想都不敢想!
就算這個時候聲威鎮遼邊,總督薊遼的袁崇煥袁督師,他的部下都還沒有真正的和鞑子們在野戰中肉搏硬拼過,更别提遵化這個隸屬薊鎮,本來就是塞垣頹落,軍伍廢弛地方上的邊軍了。
兵熊熊一個,将熊熊一窩!
同理之下,有什麽樣的守衛兵官,就會有什麽樣的治下百姓。兵官都不敢與之戰,怕得要死,治下的百姓們自然更加怕得要死了,畏之如洪水猛獸。鞑子來了,那是躲都躲不赢,直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周世龍這樣一說,趙陽和胡平這才反應過來,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自己三個人竟然殺掉了六個鞑子,而且其中還有一個銀光铠甲的鞑子,聽說這可是鞑子中的精銳,兵丁之中的高手!
“哈哈哈,殺得好,殺得好啊。鞑子也就是他媽的兩條腿、一個腦袋,一箭下去照樣一個窟窿,死的不能再死了。”趙陽瘋狂大笑了起來。
笑到最後,趙陽突然失聲痛哭,掙紮着起了身,跌跌撞撞的朝着他三叔的屍首走去。他要去把他三叔給埋了,入土爲安。
胡平也大哭了一陣,起身跟了上去。
“媽的,一世人,兩條命,我也不虧了。這下鮮血橫飛的場面也看過了,人也殺了,明末最大的敵人鞑子兵也殺了好幾個,看來也隻好這樣了。唯一不知道的是,在這個明清鼎革之際,風雲激蕩的時代,我這個穿越之人到最後能幹些什麽?”
望着兩人蹒跚的腳步,周世龍突然失笑一聲,兩手抓起一把冰雪在臉上胡亂的磨蹭着,洗去飛濺到的鮮血,讓冰冷的溫度把極度充血的腦部血管冷卻下來。
這次的戰鬥,他也想不出他爲什麽會這麽勇敢,這樣的瘋狂,這樣的殺人犀利!但在殺死三名鞑子兵後,他突然知道了,他已經回不去了,而且更重要得是,他穿越到了一個人吃人的時代,他不去殺人、不去吃人,唯一的結果便是被别人殺了,被别人吃了。
他也想過逃得遠遠的,躲到深山老林裏,與世隔絕;或者是躲到南洋去,遠離中原這個兵革之地;抑或者是跑到歐洲去,永遠也不回來。
但他知道這個不可能的,現在全世界都是還處在了赤裸裸的暴力社會狀态。南洋各種族間的私鬥、歐洲列強此起彼伏的起義以及殖民戰争,可以說沒有了一片淨土。
唯一的淨土便是深山老林了。不過這可能嗎?一個習慣了現代化生活的人去那種地方生活一輩子?除非是做山旁邊的人,或者是做衣服旁邊的一張申請單,成仙成神!
既然躲避不了,那就應戰吧。
“反正已經死過一次了,再死一次也不虧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周世龍剔除了一切負面情緒,隻留下了這個情緒種子,咧嘴一笑。
況且,周世龍他還發現,他似乎資本還可以,身體強壯得不像話,搏鬥格殺之術也還算超人一等。而且偶爾還能來個小宇宙爆發,神打什麽的,單槍匹馬就能把三四個久經戰陣的鞑子兵給幹翻了。
想通之後,周世龍幹脆也不起身了,直接躺在了水地裏,仰頭望着清麗的天空,愣愣出神!
良久····
等到力氣恢複了一些之後,周世龍便掙紮着站了起來,先是捋了捋濕漉漉的一頭長發,跟着便踉跄着腳步走向那名被他抹了脖子的鞑子兵。
小宇宙爆發什麽的副作用還是挺大的,起碼他到現在還全身發軟,整個人都像是成了一團棉花,輕飄飄的沒半點重量。
這鞑子喉嚨被精鐵鐮刀一刀割破了喉嚨,鮮血,這個時候已經流盡了,泛着深深的紫色,黑紫色。
身上銀白色的铠甲一直延伸到了臀部,覆蓋住了大部分身體,在陽光底下,閃爍出成片的銀白光芒。不過最是耀眼的,還要屬心口處的這個護心鏡了,陽光一照,小燈泡似的。
周世龍忍住全身的酸痛,一把将鞑子的屍體搬轉了身。喘着氣,努力的将他身上的铠甲給脫了下來,頭上的拿頂盔甲自然也沒放過。
忙完這個,他随後又将另外幾個鞑子身上的铠甲脫了下來。
收撿戰利品,這是天公地道的事情。更何況這些鞑子身上的裝備還是聽精良的。尤其是那套銀白铠甲,整個很厚實,但表面上摸上去卻是細膩而光滑,附着在上面的片片鐵甲銅釘更是宛如一個整體,可見其工藝之精湛!
無論什麽時候,戰争打的還是人和裝備。
明朝這個時候也不例外,而且冷兵器時期,可沒什麽機床啊數控之類的高科技玩意,一切裝備都靠人工打造,正是裝備奇缺的時候。而能夠打造兵器、盔甲的工匠畢竟是稀少的;至于手藝高超的老師傅,那更是稀有動物了。
畢竟留一手,這可算是自古以來了。難道要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嗎?
殺死的鞑子兵總共六個人,面對面殺死三個,躲在土屋後面殺死兩個,還有一個則是先前趙陽隔着老遠突然的一箭解決掉的。收刮之下,總共獲得了盔甲六套,長弓六張,利箭三十束、每束十支,虎槍兩支,精鐵鐮刀一副,加長精鐵橫挑刀兩柄。
鞑子們一人雙騎,總共有十二匹馬。不過被周世龍他自己砍斷了其中一匹馬的腿,沒用了,隻能等會當烤肉給吃了。其中還有五匹馬發狂跑了不知所蹤。最後,周世龍也隻把還留在了原地的六匹馬給牽到了一塊,栓了起來。
另外還有一些令旗、木質腰牌之類,則被周世龍通通捆綁到了一起,等會兒一把大火都給燒了。
銀白色的那套铠甲,周世龍理所當然的歸了他自己。其中兩套暗紅色的盔甲一套給趙陽,一個套給胡平。
雖然其中有兩套都破了孔,不過一套隻有兩個箭孔,另外一套雖然孔大了一下,但也隻是一個槍口而已。等會找幾個縫紉的老婦補上幾個鐵釘鐵塊也就是了,不能浪費了。
一切收拾好之後,力氣也回複的差不多了。周世龍先是做了個拖拽的東西,将六名鞑子的屍體全都拖到了一塊,再用帶過來的那柄鐵鏟挖了個深坑,将屍體全部給推了下去,埋了起來。
猶豫了一會之後,周世龍接着又把令旗腰牌之類的通通也扔了下去。冰天雪地的,滿地都是積雪,實在是沒那個閑工夫去起火。
忙完一切之後,日頭已經升到了當空,中午了!
“那兩兄弟還沒回來,還在墳前哭呢?”周世龍擡頭望了一下天,暗暗有了些焦急。
他忙碌的時候,趙陽和胡平也沒閑着,一個拿着了一紮紮的布條衣物,背着一柄鐵鍬;一個則抱着了三叔的屍體,兩人抽泣着進了密林。這是給他們的三叔建墳去了。
不過過去了這麽久還沒回來,這可就不妥了。
這個時候可不是哭死人的時候,畢竟他們現在殺了六名鞑子兵!
而這六名鞑子,不用想也知道是鞑子大軍的斥候或者是分散出擊劫掠附近鄉裏的小分隊。他們死了,鞑子的大部隊肯定有所察覺的,雖然時間上晚了很多,但終究是會來的。到時一查下來,大部隊肯定來襲,整個村子都會被夷爲平地,血流成河。
這裏,再也不是以前那樣的安全場所了。
想着,周世龍随即将一衆兵器打包收起,甩手縛在了其中一匹馬的馬背上。跟着再牽出另外兩匹馬,牽着離開了這片流血地,走進了密林。
踏踏,踏踏····
整個村子的人不知道逃竄到哪裏去了,附近一片寂靜。走過的山林裏,也沒有他們的蹤迹,隻剩下了他身後三匹馬的馬蹄聲。
沿着趙陽胡平留下的腳印,周世龍亦步亦趨,彎彎繞繞。一會兒之後,眼前突然一亮,到了一處略顯空闊的小山坡上。
而趙陽和胡平兩人,則跪在了他身前不遠處。兩人靜默無聲,跟前,正矗立起一個新墳,木闆做的墓碑上刻着“三叔趙田地之墓”幾個歪歪扭扭的刻字。
周世龍沒有吭聲,隻把馬拴在了旁邊的一顆樹上,然後走步上前。
馬蹄聲驚醒了兩人,不過再看清是周世龍之後便又轉過了頭去,默默的低垂着。
“趙大哥、胡兄弟,節哀順變。”
周世龍走上前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随即便屈膝下跪,恭恭敬敬的在墳前磕了三個響頭,悶聲道:“我這條命是趙大哥救回來的。三叔,你以後便是我的親叔叔了。侄兒在這給你磕頭了!”
“周兄弟!”
“周大哥!”
趙陽、胡平大是感動,聲音哽咽的道。充滿血絲的雙眼這個時候再次充盈了淚水!
趙陽拱了拱手,道:“周兄弟替我殺了鞑子,爲我三叔報了仇。以後兄弟我這條命就是周兄弟你的了,但有吩咐,萬死不辭!”
六名鞑子,他自己雖然也殺死了兩個,但這不過是放冷箭殺死的。和周世龍真刀真槍,舉手擡足連斃三名鞑子,其中還有一名鞑子中的勇猛之士“白擺牙喇兵”相比,那是小巫見大巫了。更别提先前的埋伏擊殺,和之間的冷靜應對,之後的主動出擊了。
沒有周世龍,他和胡平兩人想要擊斃六名鞑子,爲三叔報仇,那是癡心妄想。不被鞑子擊殺當場那就是萬幸了!
“不錯!”胡平點了點頭,跟着也道:“以後小弟我這條命也是周大哥的了,但有吩咐,萬死不辭!”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話了。不過先前有些激動之下的脫口而出,但這時,已經是冷靜之後的徹底拜服了。
“什麽命不命的,我周世龍這條命說到底還是趙大哥和胡兄弟兩人救回來的,這隻不過是種善因得善果罷了。”周世龍沉聲道了一句。
“這可不行!我兄弟倆說一是一,說····”胡平突然之間急了,就要再說。
不過周世龍先一步擺手阻止了他,挺直了身軀,雙目在兩人身上轉了轉,直視兩人的眼睛,斬釘截鐵的道:“既然如此,我們何不效仿劉關張桃園三結義,結爲異性兄弟!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誓死與共!”
趙陽胡平先是一愣,但随即便齊聲大喝道:“好!”
計議已定,三人旋即撮土爲香,在三叔墳前拜了九拜,高聲呼道:“我,趙陽、周世龍、胡平,今天在三叔面前決定結爲異性兄弟,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違此誓,天打雷劈!”
“好兄弟!”
三人站起了身,互抱在一起,有種感動的喜悅,也有種淡淡的哀傷!
趙陽最大,三十而立,爲大哥;周世龍說出了前世的歲數二十四歲,排在了第二;胡平最小,隻堪堪破了二十,二十一歲,排在了第三。
這一刻,周世龍是徹底接受了自己現在的這個身份,隻在心底裏暗暗歎了口氣。
他知道,前世的生活從此成了鏡花水月,随風飄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