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了良久之後,周世龍終于再次向趙陽問起了這裏的一切。
明末帝崇祯朱由檢、倒台了的魏忠賢、遼東袁崇煥袁督師、剛烈堅毅的遵化巡撫王元雅、陝西饑民的大暴動、黃台極帶領着鞑子強勢從喜峰口突入關内·······
一個個熟悉不熟悉的人名,一件件觸目驚心、驚心動魄的大事件!
趙陽沒有猶疑,接二連三的脫口道出。
“呼!還真是明朝末年,明清鼎革之際呢。”莫名的,周世龍突然長出了口氣,奇怪的沒有恐懼,反而鎮定了下來,心中那塊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的石頭,倏忽消失不在,整副身心輕松如常。
趙陽說出來的結果,再聯系一下腦海裏僅有的一些曆史知識,周世龍再也沒有了懷疑,自己真是一夢四百年,來到了明末崇祯二年的十一月二号!
崇祯這個名号,對于周世龍來說,不可謂不如雷貫耳。它是封建漢家的最後代表,更是悲哀的代名詞。縱觀整個崇祯朝,“亂”之一字是它的最好概括;而貫穿漢家曆史,也沒有哪朝哪代能有它這樣令人心痛的了。
不過對于這些,周世龍雖然心痛,但依舊不甚了了,其中的糾葛緣由、曆史事件,他是絕大部分不知道的。官員腐敗、綱紀敗壞、兵荒馬亂、腥風血雨、愚昧麻木····,這是“崇祯”名号能留給他的唯一印象!
這是一個混亂、人命如草芥的時代,是一個做奴隸而不可得的時代!
“啊,對了,這些東西是你身上就帶着的。”
一通說下來,趙陽最後想到了什麽,突然一拍腦袋,尴尬的笑着從土炕旁的一個破舊木桌下取出一個布包來。
趙陽道:“我把你安頓好後,就把這些東西從你身上取了下來,你看看吧,應該是你的令牌啥的。”
他剛才見周世龍對于他脫口說出“離魂症”三字沒有什麽反應,而且還迫切想知道現在的情況,便料想再說這些,那也是不會被刺激到的了。因此說完立即就取了出來。
“嗯?”
周世龍伸手接過,暗中松了口氣的同時,面上卻是不由閃過一絲忐忑。沉吟了一會之後,這才雙手扯布,慢慢的打開了布包。
布包裏隻有三樣東西,一塊木質令牌,一抹淡黃色的紗巾,以及一張草黃色疊起來了的紙張!
周世龍首先拿起的是那塊令牌,上面正刻畫着幾個醒目的篆字“營兵夜不收周世龍”。而令牌的側邊是刻着“山海營勇字壹佰伍拾陸号”幾字;再一翻背面,是“凡營兵士卒懸帶此牌,無牌者依律論罪,借者及借與者罪同”等字。
“周世龍?”
“營兵夜不收?”
“不可思議,相隔四百年,居然名字一模一樣?”周世龍瞪大了雙眼,心中長憋了口氣:“貌似這個穿越不怎麽樣啊,居然成了一名兵丁,一名夜不收、斥候。”
周世龍前世的性格說得好聽點是謹慎,說得不好那就是膽小怕事。這樣的性格在争出頭的現代社會自然沒什麽大作爲,不過唯一的,卻是反過來養成了一副得過且過的性子,随着時間的推移,性情越發趨于淡漠冷靜!
時間越久,性情越淡漠,頗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态勢了。
“不知道我這樣的性子是算不算是冷血呢?”周世龍轉念想到。
穿越之初的震驚煩躁,周世龍他到現在已經完全冷卻了。剩下的,就是轉而思考起以後的生活了。畢竟現在而言,他已經成了崇祯二年遼東邊軍中的一名兵丁了!
收好這相當于前世身份證的木質令牌,淡黃色的絲巾周世龍隻瞟了一眼便沒再看,隻伸手拆開了那唯一的紙張。
“柳娘愛鑒:頃誦華箋,具悉一切。忽奉手教,獲悉一是。奉誦鈞谕,向往尤深·······”紙張上如數寫着一篇半白半文言的書信。
文言知識還算過得去的周世龍,最後看了個頭昏腦脹才略微懂了一些其中的意思,貌似這具身體在老家還有着一個兩廂情悅的小娘子:柳娘。而這封信,赫然就是是要寄回去的一封情書。
“奇了怪了,明末邊軍上的一個夜不收小兵居然知識還可以,情書都會寫了?”周世龍想了想,但跟着眼睛瞥到了那抹紗巾之後,立即就頭疼了起來:“要命啊,居然有這樣的事。這抹紗巾也應該是那柳娘送的了。”
呆呆的沉默良久,周世龍思緒翻飛,臉色變化不定。
趙陽見周世龍如此,也沒說什麽,隻安靜的離開了。
當天無事,趙陽出去後隻到了午時和傍晚的時候才回來,其餘時間并沒有呆在家中,也不知去幹了什麽。而周世龍卻是思緒起伏不定,一直愣愣的躺在了床上養傷。兩人再沒言語。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趙陽就爬了起來,胡亂收拾了一番之後,就背着那張流光的長弓,走出了門去。
周世龍一晚上一直都是繃緊了神經,自然感應到了趙陽的動作,不過卻沒動,依舊閉着眼睛默默的躺着。
等趙陽的腳步聲再也聽不到了,周世龍卻突然翻起了身,嘗試着走下土炕。
“呼!”
長吸了一口氣之後,周世龍随即直起了身,雙臂用勁,慢慢的向外伸展開來。
令他驚喜的是,這次動作卻是完全沒了昨天那樣的疼痛,隻略微有些僵硬,不靈便的感覺。
“好!”周世龍暗贊了一聲:“看來趙陽的那副湯藥果然頗具神效,隻接連喝了兩天,每天三次,居然就完全好了。”
片刻之後,左右活動都沒感到疼痛的周世龍,立即翻身下了土炕,穿上自己先前的那雙軍鞋,在室内僅有的一點空間裏來回走動,不停舒展身體。
十二月份的北方,凍水成冰。不過周世龍雖然剛好傷愈,身體虛弱,但穿着趙陽給的一身厚厚的棉襖,身體卻沒感到什麽不适,反而覺得身輕體便,好不舒爽!
“皇太極領兵從薊鎮喜峰口入關,而這裏屬于遵化,可謂首當其沖。還是要抓緊時間熟悉這具身體,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周世龍心裏明白的很,自己接下來的第一步,就是去熟悉現在的這副身體。能成爲夜不收,這一世的身體不可謂不強壯。而兵荒馬亂的,身體才是唯一的本錢。畢竟前世的他,哪裏有什麽好身體可言,完完全全的亞健康,虛弱不堪。
皇太極領兵入關,而自己現在這副軀體卻是一名受傷了的夜不收,兩廂一聯系起來,想想也知道他這一世先前是去查探鞑子軍情的。
時間,這個時候已經是迫在眉睫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