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間堆滿廢紙闆和塑料棚的窩棚裏,趙陽盯着自己的左手,滿臉難以置信。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時候因爲貪玩,把手伸進了農機具正在高速轉動的齒輪裏,導緻左手食指被齊根咬斷,後來因爲當時的醫療條件等問題沒有接上。這些年來,他經常需要在别人好奇的詢問中解釋斷指的緣由,因此對這個慘痛的童年故事記憶猶新。
但是現在他的左手完好無損,食指好端端的長在手掌上,根本沒有一絲一毫斷過的迹象。
這不科學!
出事的時候,趙陽隻有五歲大,距今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七年。就算是找回了當年那根斷指,也是絕對接不上的,更不可能讓它長得這麽好。
不科學的事情還有很多。
左手食指的缺失讓趙陽在生活中受到了很多異樣的眼光。不少人在背後議論,他是因爲偷東西才被人剁了手指的。他沒有因此消沉,反而更加努力,不僅考上了理想的大學,還憑借優異的成績赢得了各種獎學金,來爲貧寒的家境減少負擔。
終于,經曆了四年的苦讀,趙陽馬上就要大學畢業了。
就在他拿出實習半年攢下的工資,準備請宿舍的兄弟們吃頓離别大餐,準備各奔東西的時候,他在飯店門口,遇到了一輛超速行駛的無牌大貨車——
回憶起胸口被大貨車碾過的感覺,趙陽不禁打了個冷戰。
他最後的記憶,就是自己倒在地上,渾身劇痛無比,耳朵裏盡是蜂鳴聲,然後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當他再次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躺在這個裏面堆滿廢品的窩棚裏,腦子裏也多了一些像是強行塞進來的記憶。
從自己身上摸出的身份證顯示,這具身體就是趙陽本人,身份證号也和趙陽記憶中的一模一樣。趙陽特地在廢品堆中找到了一面鏡子,發現這具身體的面容和自己幾乎完全一緻,隻是更黑更瘦也更精壯一,五官輪廓則沒有任何差别。就連脫了褲子,仔細驗貨之後,趙陽也不得不承認,這具身體簡直就是自己的複刻版,就連毛的分布和歪的方位都一模一樣。
難道是平行世界?
趙陽腦子裏中多出的記憶顯示,這具身體的前主人,沒有趙陽活的那麽幸福。
雖然手指沒有被農機具咬掉,但這具身體自幼便父母雙亡,一直靠親戚鄰居的幫助才勉強念完高中。高中畢業後,這具身體其實已經和趙陽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卻因爲純粹的貧窮而撕掉了錄取通知書,開始從事廢品回收來維持生計,這一收就收了四年。
這具身體今年歲,和趙陽的年齡一緻。
和趙陽不同,這具身體沒有讀過大學,一直騎着電動三輪車,大街巷的收廢品。趙陽感覺這具身體似乎更健壯也更有耐力,遠比自己原本那種每天幾乎都在上課和自習的普通人水平的體能要好得多。
隻是不知道趙陽被大貨車碾過後來了這裏,而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又去了哪裏。趙陽衷心的希望這個平行世界的自己也穿越了,最好是穿越到了什麽原住民智力超低的異界大陸,依靠一手燒玻璃和大煉鋼鐵的本事,發家緻富,名利雙收,走上人生巅峰。
不管怎麽,穿越已成事實。
就算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去,趙陽也不覺得自己原本的身體還能保住命。那輛大貨車把他撞倒之後,直接加了一腳油猛碾過去逃之夭夭,隻怕連肋骨和心髒都被碾碎了。
“唉。”
想到這裏,趙陽忍不住歎了口氣。他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大學裏的那些兄弟,想起往日熟悉的一切,都覺得格外懷念。
這個平行世界的自己混的也太慘了,身無長物不,連這個的窩棚都是私搭亂建的,随時可能被有關部門依法拆除。全部的财産除了屋裏屋外的這些廢品和一輛電動三輪車,就隻有裝在身上準備用來收購廢品的一千塊錢。除此之外,從收廢品中掙到的每一分錢,除了維持吃喝用度之外,都被還給了那些資助過自己上學的親戚鄰居。
趙陽不是什麽已經走上了人生巅峰的成功人士,隻是個剛要畢業的普通大學生,社會經驗不多不少,真要起來還是不值一提。現在連唯一能依仗的文憑都沒有了,按照以前的經驗找工作難上加難,腦子裏又沒多少關于收廢品的記憶,恐怕連廢品都收不好。
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就在他坐在廢品堆裏長籲短歎的時候,窩棚的門發出一陣吱吱呀呀的響聲,有個兔子大的東西擠開原本就半開着的房門,蹿了進來。
難道是老天看我這麽可憐,特意給我送隻野兔解解饞?
趙陽剛這麽一想,轉頭看去,就看到一條滿身新鮮傷痕、嘴角還滴着腥臭唾液的土狗,呲着牙,怪叫着朝自己撲來。
卧槽!
人走背字,好端端待在家裏,也會被畜生欺負上門啊!
趙陽剛開始還有怕,随後就是一股火頭湧了上來。他都這麽倒黴了,又被大貨車撞,又是現在這種一窮二白還外帶負債累累,現在連條不的土狗都想咬自己。
是可忍孰不可忍。趙陽惡向膽邊生,從廢品堆裏抄起一根舊的金屬水管,迎頭就是一棍。土狗被砸了一下,連鼻子都被打出血了,原本的撲勢瞬間頓住,卻稍作休整便又迎了上來,仿佛不知疼痛。正在火頭上的趙陽沒有多想,掄起水管,一棍子把土狗打翻在地,踩着土狗的尾巴,呯呯碰碰一頓狠砸,眼看着土狗的腦袋都變了形。
即便是這樣,不的土狗依然呲着牙,不顧雨般落下的水管,試圖撕咬趙陽的腳和腿,連牙齒都被打落了幾根。
這狗也太邪乎了。
打着打着,就連趙陽心裏都有些忐忑了。按被他打成這樣,這條土狗還沒死也就算了,怎麽着也得怕疼,知道求饒或者試圖逃跑吧。但是,這條土狗從鑽進窩棚的開始,就全心全意的試圖咬趙陽,像是瘋了一樣。
難道是狂犬病?!
生怕被傳染上狂犬病毒,想到這裏的趙陽不再敢繼續暴打這條瘋狗,而是找了個編織袋,連同打它的那根水管一起裝了進去,用繩子系死了袋口。他心翼翼的拎着袋子從窩棚裏走了出來,想找個地方處理掉這條還在編織袋裏不斷掙紮的瘋狗,就遇到了一個人。
一個……不管怎麽看都像是喪屍而不是活人的人。
動作僵硬,行動遲緩,身上遍是血迹,還不時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含糊的吼叫,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活人,而像是各種影視劇中常見的喪屍。
根據硬塞進腦中的記憶,趙陽認出來,這個胖乎乎的中年大嬸,也是從事廢品回收的好手。她跟‘自己’也算是頭之交的同行,有時會相互交流一些業務信息,見面都會打個招呼,就住在附近不遠的村莊裏。
仔細想來,這條不的瘋狗,好像也是大嬸養來看家的,據還有一丁藏獒的血統,長大以後會很兇悍。
大嬸今年都五十來歲了,思維模式和普通中年人一模一樣,肯定不會玩什麽扮演喪屍的遊戲,更不會放任一條自家的瘋狗滿街亂跑。更何況,她胸口插着的那把大菜刀,怎麽看都是真的捅進了肉裏,還有暗紅色的血液在順着傷口緩緩淌下。
“大嬸?大嬸你這是怎麽了?”
抱着萬一是自己誤會了的心态,趙陽試着打了個招呼。而大嬸對此卻毫無反應,隻是神色木然的朝他緩步走了過來,沾滿幹涸血迹的雙手也漸漸平舉起來,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吼叫。
這……是鬧起生化危機了嗎……
連自己死後能穿越到平行世界的這種事情都接受了,趙陽想了想,就算現在鬧起生化危機,好像也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
他咽了口吐沫,估算了一下大嬸那種烏龜挪步的速度,把編織袋扔在路邊,掉頭就朝停着‘自己’最寶貴的财産,也就是那輛電動三輪車的地方跑去。如果所有的喪屍都是這種水平,隻要三輪車還能開,就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另一邊,大嬸僵硬的轉動着眼球,看了看已經跑遠了的趙陽,又看了看有東西在裏面撲騰的編織袋,緩慢的彎下了腰,用手指和牙齒向編織袋發動進攻。
趙陽隻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凄慘的狗叫。
他不假思索,快步跑向了窩棚背後那片用來停電動三輪車的空地。
反正是身無長物,除了口袋裏的一千塊錢,還有窩棚裏外那幾堆不怎麽值錢的廢品,趙陽還真想不到有什麽能讓自己帶上的東西。
隻是……
屬于趙陽的那輛電動三輪車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輛恐怕比他的窩棚還大很多的,造型上一看就很威武霸氣的重型卡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