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麽呢?”楊威走到任菲的身後,輕輕地攬住她的腰。
任菲回眸一笑:“沒什麽,我在看那些學生。你看他們,無憂無慮的多好。你說,要是他們知道咱們在這兒幹的是什麽,還有心思圍觀麽?”她冰涼的纖手搭上楊威的手背,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楊威,語氣裏滿是幽怨。
她連高中都沒機會上,初中畢業後就被迫走進社會。
楊威輕輕拍了拍她的腰,透過三樓的窗戶極目遠眺。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上飄起了毛毛細雨,臨近中午,大學裏的學生全都下課了,三三兩兩地路過這裏,一件件彩色的雨衣和花邊的雨傘争奇鬥豔,圍牆外蓦然多了無數好奇的目光。
楊威将長着胡茬的下巴擱在任菲的肩上,臉貼着任菲的耳朵說:“别想了。”任菲濕辘辘的頭發挨着他的臉,滑滑的。
他感受着指掌間的柔軟,嗅着任菲沐浴後的體香,突然間覺得那個到處是活死人,到處橫飛子彈的世界離自己是如此的遙遠,似乎這樣抱着任菲就能直到天荒地老。
就在昨天,他還在那個到處是死亡,到處是屍骨的世界裏掙紮,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輪到自己化爲一具毫無意識,隻知道不停地走來走去的活死人。
“我覺得,好累啊……”任菲轉了半個身,一頭紮進楊威懷裏。楊威的手掌離開了她的腰間,可還不等他感覺那份暢然若失,懷裏就多了個任菲。
楊威忽然覺得顆心脹得滿滿的,再也裝不下别的東西。他的指尖扶上她的背,她的腰,輕輕吻了吻任菲的耳垂。
白旭從走廊的另一頭出現,一眼就看到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她幽幽一歎,悄悄地退了回去。
楊威摸着任菲的頭發,目光落到加了雙崗的圍牆上,安慰說:“比起那些感染病毒半死不活的遇難者,還有那些直到今天還困在感染區裏的幸存者,咱們倆已經幸運得太多了,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重新回到文明世界,雖然隻能困在這個小院子裏,可楊威還是有一種再世爲人的感覺。
任菲的身體突然一僵,額頭苦歎着在楊威的胸前蹭了幾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真是個不解風情的笨蛋,這種話是她想聽的麽?什麽亂七八糟的幸運啊,大義啊,放在這種時候說合适麽?
兩個人的關系發展到今天,完全就是同甘共苦的水到渠成,任菲從沒問過楊威喜歡不喜歡她之類的話,可沒問過不代表她不想問,男人的理性的動物,可女人是感性的動物,這種時候不應該說點好聽的麽?
讓楊威這麽一說,原本溫馨暧昧的氣氛一下子沖飛了一多半!
任菲的腦袋捂在楊威的懷裏,不讓楊威到她哭笑不得的表情,還當自己說的話很得體,哪想得到根本不是任菲想聽的東西——他的思維再細緻,一個沒談過戀愛的菜鳥怎麽可能理解一個女孩子細膩的心思?
不過任菲的心裏也有一點點莫名其妙竊喜——楊威從來沒有過女朋友呢!她忍不住在楊威的腰上掐住塊肉扭了一下,再松開輕輕地揉上幾下。
“唉呀!”楊威腰上一疼,下意識地叫了出來,“你幹什麽掐我?”
你還敢問幹什麽?任菲羞急地從楊威懷裏掙脫出來:“喊什麽喊,你想把人全招來怎麽着!”
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已經在走廊盡頭的紫光燈通道前呆了一小會的白旭從後面轉了出來:“你們倆幹什麽呢?該吃飯了。”她幾步走到電梯前按下按鈕。
“馬上就來!”楊威的臉騰地紅了,就像做了什麽壞事的小孩被大人抓住。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和任菲之間的關系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可就是忍不住臉紅。
任菲嘻嘻一笑,毫不避諱地抓住楊威的手。楊威一樂,拉着任菲就往樓下跑。
白旭在的地方是電梯的位置,位于樓的中部,楊威和任菲站的地方在走廊盡頭,他們倆身後就是安全出口,普通的樓梯。
這一次不用再到警衛營去了,直接到一樓的食堂吃飯,食堂裏的人陸陸續續的來往,楊威和任菲已經算是晚到的了,可直到他們倆吃完了午飯也沒看到錢教授他們幾個。
原本他們倆就是因爲聽不懂人家的讨論才提前跑出實驗室,兩個人一直呆在三樓,除了白旭根本沒有其他人出來!
正在楊威琢磨是不是去找劉營長研究研究找個地方休息休息的時候,張潔找到了他們倆。
她的手裏拿了三張畫滿了奇怪符号的表格,還有草到不能再草的簽名注解什麽的。
張潔把表格分給他們倆說:“這是你們的血樣檢測結果……白中尉呢?”整個中午錢教授都在研究血樣,根本沒想起吃飯這回事。
“不知道她在哪兒,嗯……能不能和我說說怎麽個正常法?我看不懂這個。”楊威從下到下看了一遍,外國字不認識不說,方塊字一樣不認識!他一直納悶爲什麽有些人寫字的時候就不知道寫得橫平豎直端端正正,非得得像鬼畫符一樣畫成抽象畫才能顯得有文化?
張潔呵呵一笑:“好,其實你根本不用看這張表,你們兩個人的血液完全正常,不光沒發現吞噬病毒,其它的血液病一樣沒有,不過你的血糖有點高,是不是早上吃東西了?”她看了看任菲說。
“這也能查出來?”任菲吐了吐舌頭。
張潔也笑了:“幸虧你吃的不多,你們倆現在有事沒有?”她不等兩個人回答就接着說,“幫我找找白中尉好不好?”
“沒問題!”楊威看了任菲一眼,一口答應下來。反正兩個人也沒地方去,有什麽不好的?
張潔開心地笑了,兩隻眼睛彎成了月牙兒:“那你們要是找着她,和她說錢教授在實驗室裏等她。”
在實驗室裏等?楊威咂舌,豈不是說又得重新過一遍消毒程序?一進一出就洗兩回澡了,她再進出一回就是四遍!
要是再多走上幾遍,這一整天什麽也不用幹,光洗澡去了。
兩個人作張潔分開,從一樓開始向上找,沒想到剛上二樓就看到張潔正和白旭說着什麽,白旭神情嚴肅地看着手裏的單據,一語不發。
張潔的表現很奇怪,她在樓下和楊威任菲說話的時候與兩人間的距離最多不超過半米,顯得很親近,但她現在至少離有白旭兩米多遠!
“怎麽樣?你能看懂上面寫什麽吧?”楊威湊到白旭附近問。
張潔張嘴想說什麽,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又把話吞了回去。倒是白旭看到楊威和任菲接近,直接邁出一大步離兩個人遠些:“能看懂,我的血液裏仍然有病毒殘留,而且是活體,不是死亡的殘體。”她的語氣平靜,波瀾不驚。
從肖雲天說出酒精沒法殺死血液中的病毒開始她就一直在琢磨自己的情況,如果酒精确實能殺死病毒自然最好,可萬一不是呢?但她确實恢複了正常,這又怎麽算?
白旭從生死線上掙紮着撿回一條命,自然不會心存僥幸,心裏早做出了最壞的打算,隻不過她沒想到竟然真的得到了最壞的結果。
楊威一下子明白了張潔爲什麽和白旭保持距離,搜腸刮肚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最後隻憋出一句:“對不起。”就再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拉着任菲的手,并沒遠離白旭哪怕一公分,要傳染一路上有的是傳染的機會,等不到現在。
白旭搖搖頭說:“不怪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救護車裏了,我還不知道究竟是爲什麽我身體裏的病毒沒清除幹淨我還能恢複過來,但是沒你的幫助,我這條命早沒了……謝謝,我早就該和你說這兩個字,要是再不說,也許以後就沒機會了。”她的目光盯着窗外警衛營的帳篷,不知道想起了什麽。
楊威很想笑,可又笑不出來,白旭的話怎麽聽怎麽像三流電影裏的狗血鏡頭,是不是最後還得來一段生死決别,然後再搞出一段生死戀情?
“你不會有事的,肝炎不是還有病毒攜帶者嗎?”任菲輕輕地說,“所有感染的人都變成了活死人,隻有你活下來,要是你身上的病毒還能傳染,那三百多人不是全都得感染?所以說,就算你攜帶病毒又能怎麽樣?不傳染不就行了?”
白旭還是搖頭:“難說,空氣是不傳播了,但是血液呢?還有,如果是和艾滋病一樣體液傳播呢?我甯可死也不想成爲傳染的源頭!”她猛地握緊了拳頭,手裏的表格攥成一團廢紙。
幾個人一起沉默了,楊威和任菲除了知道感冒吃藥外并不懂得更多的醫學知識,張潔學的是微生物,對病理學沒什麽涉獵,對白旭說的東西隻是一知半解。
白旭隻說出了自己的一小部分猜測,她更擔心的是病毒會不會突然間大量增殖,她與其他感染者最大的區别不過是打過一針所謂的特效藥,難道藥效不止是阻止病毒通過血腦屏障?能在她的血液裏持續了這麽久還有效?可藥效總有結束的那一天吧?到時候血液中的病毒突然失控,她會不會直接變成活死人?
還有,她的大腦雖然沒事,可身體和活死人相差無幾,又是什麽原因讓她恢複過來?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摸了摸口袋,那裏有一隻灰色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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