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滾滾向前,任菲挨着楊威坐在運兵車的後車廂裏,腦袋靠着他的肩膀昏昏欲睡。
吃過早飯,臨時營地安排車送他們這些幸存者前往基地,二十幾個穿着藍色衣服的幸存者分乘兩輛運兵車,項利特意将楊威任菲和楊海鷹分開安排在兩輛車上,避免讓他們倆碰面。
說是運兵車,在楊威眼裏其實就是卡車!不過後車廂上面蓋着一層帆布篷,裏面光線昏暗,但還算幹淨。幸存者們分坐兩邊,無精打采地斜倚歪坐。
因爲隻有楊威一個人穿着打扮與衆不同,他最後一個才上車,帶着任菲坐在車尾,沒想到又上來兩個全副武裝的持槍戰士坐在後廂闆的位置上押車,說是爲了防備活死人,但更像監視車裏的幸存者。
楊威就坐在其中一個戰士的身邊,他們倆的目光停留在幸存者身上的時間比看外面的時間長得多。
這兩個戰士穿着一身數碼迷彩的黃褐色作戰服,和早晨不同的是摘下了防毒面具,戴上了鋼盔和茶色的護目鏡,耳朵裏還塞着耳機,看起來除了英氣逼人之外,更多的竟然是時尚新潮,有點像二十二世紀來的戰士。
早就聽說美國人一直在研究什麽單兵作戰系統,估計這一身就是咱們自己的單兵系統了吧?楊威看看人家全身滿滿的裝備,再看自己隻有一身光秃秃的衣服,突然之間自慚形穢——那一身的東西他竟然隻能認出不到一半兒!
以前總說傻大兵傻大兵,可真換成普通人,連人家身上帶的是什麽都認不清楚,而且一出點大事小情頭一個就是當兵的往上沖,他又憑什麽、有什麽資格看不起當兵的?
忽然間一聲聲隐隐約約的啪啪聲傳進他的耳朵,楊威頓時一個機靈,這是槍聲!而且随着距離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
楊威頓時冒了一身冷汗,難道是要把這些幸存者都拉去槍斃?他不斷地告誡自己鎮定鎮定,若無其事地用胳膊肘兒拐拐身邊的戰士小聲嘀咕:“兄弟,這是幹什麽呢?槍打這麽密?”
楊威和其他人一樣隻是幸存者,但他穿着一身軍裝卻讓戰士多了幾許認同,戰士小聲地回答說:“沒事,這是封鎖線射殺天上的鳥什麽的,主要是烏鴉。”
他仔細想過了,這件事涉及不到什麽秘密,就算他不說到了基地大家都會知道。
“這麽多槍一起打?這得多少隻烏鴉?再說,打它們幹什麽啊?”楊威驚訝得甚至有些憤怒,就算離開A市時盤旋在天空的鴉群也經不起這麽打吧?
楊威出身農家,近年來國家爲了保護生态平衡對烏鴉的習性在農村做了大量宣傳,所以對這種普通人眼裏不祥的鳥兒有一些了解。
實際上烏鴉是一種極其聰明的益鳥,一些家養的甚至能學會“說話”,并且年輕的烏鴉會贍養年老的父母,它們絕不是某些人誤會的那麽不祥。
因此,不管是從烏鴉本身來說還是從生态平衡上說,大規模射殺烏鴉根本就沒道理。
“你沒打過槍吧?”戰士嘿嘿地笑了,“别看步槍的射程是四百米,但瞄準一百米外的目标,準星就能擋住小半個人形靶,就算有瞄準鏡,也瞄不那麽準。你說天上飛的烏鴉那麽小,不多上幾個人多開幾槍打得着麽?幾十發子彈打下一隻來就不錯了。原因也挺簡單,烏鴉是食腐動物,它們吃了感染病毒的屍體,很有可能身上帶有病毒。”
剩下的話不用他說楊威也明白了,射殺烏鴉的意思就是要保證病毒出不了封鎖線!可這麽打是辦法麽?白天打就打了,晚上呢?
他沒發現感染區内的動物有被吞噬病毒感染的迹象,烏鴉應該也不例外,那麽,是不是說烏鴉本身不會感染吞噬病毒,但卻和蒼蠅一樣能攜帶着病毒到處飛,所以才得了這麽個下場?
“除了烏鴉還打别的嗎?”楊威覺得蒼蠅更加防不勝防而且更加隐蔽。
槍聲越來越清晰,車裏的幸存者們交頭接耳,有幾個甚至惴惴不安地顫抖起來——難道基地附近出現了大群的活死人?
戰士們應對這種情況極有經驗,根本不理會騷亂的那幾個人:“沒别的了,但是現在飛機天天在封鎖線附近飛來飛去,不知道灑的什麽藥,封鎖線上天黑了連蛐蛐都不叫喚。”
楊威恍然大悟自己這是杞人憂天了,這大概就是全面封鎖,保證一隻蟲子也飛不出去的意思了吧。
槍聲漸漸地稀疏起來,但聲音卻越來越響,卡車突然一拐下了高速公路,車速降了不說,原本平穩的車開始左搖右晃。靠在楊威肩膀上的任菲被晃得靠不住了,隻好坐起來抱着他的胳膊。
楊威往外一看,車後黃土飛揚,高速公路的護欄不知道怎麽截去了一溜,路基邊上墊上些土什麽的建了臨時便道!
幸好隻開了幾分鍾車就吱嘎一聲停了下來,車後揚起的灰塵頓時倒灌進車裏。車外槍聲格外地響,震得耳朵裏嗡嗡地叫個沒完。
大概十多秒後車再開起來,從車後的篷布邊緣向外看,車好像開進了城門洞子一樣的通道裏,幾扇厚實的鐵門随着車的前行一一關閉,居然有從上落下的也有左右兩邊合上的!就憑這幾扇門,關嚴實了就算洪水也擋得住。
車轉了個彎,楊威覺得一股力量将自己推向後面,脊背緊緊地頂在側廂闆上硌得生疼,等車停下,他又看見了另一台車的後屁股。
車一停下,大家就紛紛站起來,兩個戰士背上槍先一步跳下車,從後車廂闆中間位置的底盤下抽出登車闆搭在地上,形成了方便上下的斜面——像楊威那樣有吃有喝地闖出感染區的畢竟是特例,平頭運兵車的高度實在不适合這些缺吃少喝,體力消耗到達極限的幸存者。
他們都是昨天到今天才到的封鎖線,長時間處在饑餓和恐懼中,他們的身體機能還沒恢複,許多人身體仍然虛弱,極個别的上下車甚至需要人摻扶着。
另一台車就停在楊威背對的方向,他不想看見楊海鷹,拉着任菲穩如泰山地坐在車上閉目養神。
下車的幸存者們東張西望,不知道是誰拿了個電動喇叭喊話:“大家靜一靜,靜一靜!請服從工作人員的安排……男女分開排好隊……是夫妻的一會另外登記……”
“呦,你怎麽還在車上呢?我正找你那,快下來,我帶你去找主任報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驚動楊威……是劉國!一睜眼就看到張笑容可掬的臉。
劉國長了一張讨喜的娃娃臉,一笑起來就露出兩顆碩大的門牙,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樹上的松鼠——早晨他戴着防毒面具看不清長像。
“那她呢?”楊威指指任菲。
劉國呵呵地笑着說:“項隊長說了,讓我帶你們倆找主任報到,不是你一個人!呵呵,主任昨天還在臨時營地呢,不知道什麽時候回的基地,要不剛才就帶你們找他了。”
楊威搔搔頭,心裏莫名其妙,他就算再遲鈍也回過味兒來了,先是坐車有待遇,接着是穿的不一樣,現在别人統一安排,他與衆不同找人報到!他們的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怎麽處處透着詭異?
到底有什麽事我自己不知道?他下車跟在劉國的身後腦子裏亂成了糨糊。
這座基地原來不知道在幹什麽的,他們進來的門就是一圈鋼闆圍成的長洞,沿着正門兩側是四米多高像城牆一樣的延伸開的鋼闆圍牆,仔細看還能看到鋼闆牆最底下有一圈常見的鐵欄杆,左右一眼望不到頭。牆裏用角鐵焊成了架子,支起一層靠在鋼闆牆頂部的走道。走道上每隔幾步就站着一個警惕地望着天空的持槍大兵,時不時地沖開上放兩槍。
就像把古代的磚石城牆換成了鋼闆城牆!楊威暗暗琢磨:不知道用的鋼闆是多厚的,到底實用不實用,但是隻擋活死人的話,就算隻是一層鐵皮也夠用了。
可能是角度的問題,楊威沒發現天上有鳥在飛,看牆上的大兵開槍時随意的樣子也不像瞄準了開的槍。
牆腳下,包括他們坐來的兩輛運兵車在内,一溜楊威叫不出名字的軍車排得整整齊齊,幾輛裝甲車上還架着機槍和火箭筒什麽的。從正門邊往裏看,成片的樓房同樣整齊劃一,樓與樓間的大小操場邊立着不少高大的牌牌,上面寫着各種标語。操場上支滿了大大小小的帳篷,不少軍人和不多的幸存者正在帳篷中間進進出出。
所有的一切都排列整齊有序,看不出一絲匆忙和淩亂。
和楊威一起到的幸存者們已經在軍人的帶領下走向樓群,也不知道是奔樓去的還是奔帳篷去的。
這兒實在是太大了,楊威根本看不到另一邊的圍牆,光是從門口到最近的樓至少也有五百米。
這裏明明離着高速公路不遠,可他以前坐車也走過這條路,怎麽沒發現有這麽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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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渡過渡……腦子裏有點亂……不知道這章大家看得明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