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夕陽正在落下,血河中聚集的屍體在路基下擠成一團,血河兩岸郁郁蔥蔥,成片的莊稼地裏長滿了雜草,到處是過熟的小麥。
高速公路的護欄上,一溜内衣一字排開,晚風輕吹,飄飄蕩蕩。
雖然楊威揪着衣服充當人體甩幹機掄圓了使勁甩了半天,可衣服上的水還是太多,他們倆個不得不暫停行程等待衣服幹透。
任菲無聊地坐在副駕駛座上敲着擋風玻璃,時不時地斜睨楊威一眼,偶而對着紅熱的臉扇上兩下,雖然剛從河水裏出來沒多久,可天氣正是一年裏最熱的時候,血河裏全是死屍,楊威堅決不允許開車窗,爲了省油又不開空調,這才沒多一會身上又汗濕了一層,上半身穿的襯衣打着半濕,貼在身上粘乎乎的膩味……楊威則坐在駕駛座上舉着望遠鏡盯着血河看個沒完。
血河裏全是死屍,根本沒什麽可看的,可不看血河就得看任菲,她穿的那麽少,滿眼全是胳膊大腿,這不是引人犯罪麽?而且河水中的每一具屍體都是死于槍擊,難道國家已經開始清理感染區的活死人了?不然光憑感染區裏剩下的那一點武裝力量,還不夠活死人塞牙縫的。
十幾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對感染區每一個仍然掙紮在生死線上的幸存者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意味着生與死的煎熬,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看到明天的太陽。
楊威放下望遠鏡說:“收拾收拾東西準備走吧,天快黑了。”他有些心不在焉,這條河的上遊在什麽地方?如果這是軍隊清理某個感染區城市後扔進河裏的……情況有些不對,把屍體扔進河裏,豈不是要污染下遊?他們知道河水流經的地方都是感染區麽?這更像是一種便捷的處理手段而不是有計劃的清理!
活死人畢竟是病毒攜帶體,處理的最好辦法還是一把火燒個精光,以免造成再次感染——吞噬病毒絕對不可能在高溫的燃燒下還能繼續存活。
難道說感染區已經出現了有組織的武裝團體?他們會不會當國家已經全面崩潰,正夢想得征服世界?
軍隊和警察畢竟隻占了總人口的極少數,像白費那兒一共就剩下三個人,估計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取得武器根本不是件困難的事。
楊威心浮氣躁,這離B市才多遠一點?出城時一路暢通真是運氣。
任菲扁扁嘴兒,推開門下車,一股清涼的風吹到她的身上,瞬間帶走了混身的燥熱,任菲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舒爽得不得了。
幸虧現在刮的是東南風,血河裏的氣味飄不到上面來。
想到血河裏大片的屍體,她就心情低再也爽不起來,一件件收起晾曬的衣服,小件的已經幹透了,可大件的仍然半濕不幹,潮得厲害。
她把收好的内衣衣在車座上說:“那幾件衣服還沒幹透,要不再等等?”
楊威搖搖頭說:“不滴水了就收回來吧,我不想再看到這條河。”想到身後的B市,或者其它什麽地方有一群手持武器無法無天的暴徒,他就覺得混身爬滿了螞蟻一樣不自在。
任菲無奈地歪了歪頭:“聽你的。”她收回所有的衣服,随手放在後邊。
楊威摸了摸衣服,直接拿起一件就往身上穿。
“喂,還沒幹透呢!”
“我知道。”楊威解下腰帶穿在褲子上,“穿身上一會兒就幹了。”
任菲輕輕歎了口氣,不說話了。他愛穿穿他的去吧,反正她是絕對、絕對不會把潮乎乎的衣服往身上套。
楊威其實挺想讓任菲也把衣服穿好,省得他的眼睛老是不由自主地往她胳膊腿上瞄……看她細滑的皮膚,讓人有一種很想上手摸一摸的沖動。
她不是大街上着裝清涼随處可見的妙齡女郎,這兒隻有她和他兩個人。
楊威是個正常的男人,問題是他同樣是個傳統的男人,在這種情況下不管兩個人之間發生什麽,都像是一種強迫和壓迫,而不是兩情相願。他隻能不停地在心裏念叨着色字頭上一把刀,借此警告自己。
楊威熟練地啓動了越野車,因爲他的技術實在不過關,爲避免出事故必須集中注意力開車,有效地将亂飄的思緒收歸一處。
越野車緩緩向前,任菲開車的時候還習慣于固有的規則,一直在右側的路上開,楊威則随意得多,要是看左邊的高速路上障礙少些,就會撞開緊急調頭用的通道開到左邊逆行一段。
大約十幾分鍾之後,血河流向西方離開高速公路,再開半個小時,太陽已經接近了地平線,楊威集中精力注視着前方的路面,突然間發現前面一條黑色橫向貫通路面,他趕緊踩住刹車,一陣劇烈摩擦的尖嘯,車向前沖出十多米才停住,楊威往前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看得不是很真切,他原本還當是哪台車裏的機油漏了一地,小時候看動畫片總有機油滑倒的鏡頭,他不想讓車胎沾滿機油打滑才踩的刹車,沒成想等車停下來才看清那是一段塌陷的路面!
幸好車速不快,刹車也及時。
任菲早跑回後車廂躺着去了,她翻身坐起來問:“到點做飯了吧?”她還以爲楊威是餓了。
楊威一語不發跳下車,小心地往前走幾步,這才發現這是一段大概長三十米左右小型高速橋,裂縫橫貫橋面,從左到右逐漸擴大,完全切斷了從南向北的右車道,右面最寬的地方大概有四米,兩輛車大頭朝下栽在橋下的河水裏……河裏的水腥臭刺鼻,竟然就是那條洗衣服的河。
裂縫從高速公路中間的護欄下穿過,兩小段護欄扭曲着懸在半空,裂縫差點劈開左面的高速公路,隻剩下最左邊大概寬兩米左右的橋面還連在一起,但那一點橋面也塊塊崩裂,傾斜着露出水泥裏面的鋼筋。
楊威擰着眉毛回到車上,沉悶地說:“前面的路斷了。”他挂上倒檔把車向後倒上一段距離,再斜着開到緊急停車道上停下,車頭幾乎和護欄貼在一起。
一路上七扭八歪的車多,正了八經停在路邊的車卻沒幾輛。他這樣停車就是爲了打個馬虎眼,讓萬一經過這裏的人看不出車裏有人。
任菲直到他把車停下才問:“你想怎麽辦?”她知道楊威絕不會坐以待斃。
“這台車開不過去,但是人能走過去。你在這兒等着,我過去看看能不能再找一台車。”楊威根本不等任菲回答,直接拎着警棍下車。
任菲張了張嘴,很想說我和你一起去,可楊威沒給她機會。她看着楊威跨過兩條路中間的護欄,突然想那離開A市的那個雨夜,他也是一個人跑下車,試探被水流淹沒的小橋。
既然不能一起去,那就做好後勤保障吧!任菲高高興興地翻出罐頭還有飯盒開始準備晚餐。
太陽正在下山,留給楊威的時間不多了,他一路小跑着趕到仍然連接的橋面處,這一塊橋面雖然沒塌倒,但七八米長的橋面裂得成幾大塊,不過看上去還挺結實。他扶着橋面的護欄,看準腳下的情況挪向對面,高擡腳輕落地,每走一步都要先試探兩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幾塊橋面晃晃悠悠的,踩上去像一堆棉花一樣讓人的心懸在半空放不下,平時十幾步就能走過的長度他足足用了一分半鍾才走過去。
腳踏實地的楊威長出了一口氣擦擦額頭的冷汗,淺灰的天光下,隻能看到近處的幾輛車,這邊是幾台橫倒豎卧,看不清牌子的轎車,其中一輛還撞開了護欄,半個車身懸在橋外;右邊的公路隻停了一輛中型豪華客車,隐隐約約地看不清車裏有什麽,但是想來除了活死人也不可能再有其它什麽東西。
他身邊的兩台開着窗戶的轎車裏,幾隻活死人一個勁地沖着他呲牙咧嘴,另外幾輛完全封閉的車裏卻隻有腐敗的殘屍,看上去讓人心驚膽戰。楊威的心裏突然冒出個問号,這幾輛車的前後都沒損壞的痕迹,一點也不像車禍造成的慘死,吞噬病毒不是非緻命麽?他們怎麽死裏面的?
倒是那台沖出橋面的轎車車窗大開着,一隻活死人從車窗裏探出半個上身張牙舞爪,轎車架在橋邊搖搖欲墜。
楊威嘴角勾了勾,大步上前,一腳踹在車尾,“嘎嘎”兩聲鋼闆凹陷的聲音響過,轎車慢慢向前傾斜,底盤從橋邊咔咔地蹭下一層碎屑,帶着活死人不甘地一個倒栽蔥掉進河床,激起大片大片地水花。
身邊這幾台轎車應該都是完好無損的,但車裏的活死人雖然好對付,可他不想開一輛裝了十幾天活死人的車。
而且轎車内的空間有限,他需要一輛空間大一點的車,至少得把現在車裏的物資給養裝下吧?可近一點的地方看不到一輛符合條件的車。
楊威不由地後悔爲什麽不先用望遠鏡看看再說,眼見天色漸暗,那一段連接兩邊的橋面并不安全,他隻好重新挪回來,還是過一夜,等天亮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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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收藏推薦票。呵呵,書友說離開的是因爲一直沒看到轉變,其實轉變确實有,而且馬上就到……但不是**和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