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菲聽見車廂頂上兩個人正在說話,閉上嘴靜靜地聽着,隻要胖子沒事,她心裏就有底氣。
“說說聽聽!”楊海鷹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很誠肯地求教。
他除了硬闖之外想不到什麽好辦法,不管楊威怎麽做,肯定都比他直接打進去好得多。
楊威翻身坐在車頂,揉着跪疼的膝蓋說:“莫洛托夫雞尾酒!”他隻跪了這麽一小會就覺得受不了,古代人天天見官就跪,皇帝跟前的更是天天跪,他們的膝蓋都是怎麽長的?
楊海鷹一愣,驚奇地撓撓額角:“你這裝備挺齊全的啊,打劫部隊來着?活死人還怕這個?”催淚彈和震撼彈都是非殺傷性武器,他總算拿出個有殺傷力的。
他到現在爲止還搞不懂楊威到底是什麽身份,不是警察不是軍人還能合法持槍?開的也是軍車……或許他是怕自己的身份惹來一身麻煩才不承認的吧。
楊海鷹很滿意自己想到點子上,看楊威的眼神頓時變得不一樣了,既然不承認,他也不拆穿,大夥心知肚明就好了。
話說回來,能長得這麽胖,是當兵的可能性比較小,還是警察的可能性大一點……但是當警察他的年齡也太小了點吧?楊海鷹又陷入了迷惑之中。
“這是我知道的對活死人最有殺傷力的手段,不知道爲什麽活死人特别怕火,不光主動躲避火焰,而且活死人特别愛着,一瓶莫洛托夫扔下去就能點着一片。”楊威覺得屁股底下有點涼,低頭沖天窗裏喊聲:“任菲,給我個墊子。”
“這不挺好的麽?怎麽不能用了?”楊海鷹一聽殺傷力幾個字,頓時來了精神。
“你要什麽?哪有墊子啊?”任菲左右看看撓撓頭發,根本找不到什麽墊子,就連前面兩個座位上也沒有。
楊威咂咂牙花子沒理楊海鷹,腦子裏把車廂裏的東西過了一遍,改口說:“你直接把我的睡袋送上來吧。”
“喔!”任菲答應一聲,随手把睡袋卷了卷遞上去,“氣墊要不要?”
楊威從天窗裏接出睡袋回答:“不用了,這個就行。”他把睡袋往車頂一鋪,招呼楊海鷹:“過來坐。”
這下屁股底下暖和多了,楊海鷹從車廂邊緣挪了兩下屁股竄到睡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楊威:“怎麽你還可憐活死人,不忍心燒死它們啊?”
楊威苦笑:“我哪有什麽不忍心的?我是怕燒起火來控制不住火勢,把整個B市燒個幹淨!就算不顧及滿市到處都有的幸存者,也得想想點起這麽一把大火會不會把咱們自己也燒死在這兒吧?”他的胳膊掄圓了狠狠一劃,把大片大片的活死人全包括在内,做了個灰飛煙滅的手勢。
楊海鷹一條腿伸着同,另一條腿曲起來用兩隻手扣住,腦袋偏了偏說:“不可能!活死人又不是汽油桶,哪那麽容易就着?”他的銳利的眼神盯得楊威一陣不舒服,直想躲開他的視線。
“不會才怪!下面的活死人這麽高的密度,一個燃燒瓶砸下去就能點着一片,到到時候就算它們想躲也躲不開,凡是你能看見的地方都得變成一片火海!不信明天我就找幾個活死人讓你點個試試。”楊威形容得确實誇張了點兒,但下面的活死人一旦點着了,确實可能危及到兩輛車是真的。
楊海鷹摸了摸鼻子,目光投向院外手裏比劃個扔東西的動作:“我能把一瓶酒扔出去六十多米遠吧,咱們往外扔個點點看怎麽樣?”他的眼睛閃閃發光,滿臉期待地嘿嘿地笑。
六十米?楊威仔細估算了一下距離和遠處活死人的密度,搖搖頭說:“還是太近了,一着不慎滿盤皆輸,咱們沒有冒險的本錢。”其實他認爲的六十米最多隻有四十米左右。
楊海鷹騰地站了起來,插着腰居高臨下地說:“那你說,扔到哪兒才算安全?”
楊威仰着頭看他,感慨地想:個子高就是不一樣,站起來給人的壓力這麽大!他回頭看看,伸手一指:“看到那根撞歪的路燈了嗎?你要是能扔到那就差不多了。”他故意說得遠一點,給楊海鷹出難題。
博物館位于十字路口的一角,他指的位置在斜對角再延伸出去的地方,這麽遠的距離已經很難分清單個的活死人,隻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
楊海鷹手搭在額頭上擋住月光,學着孫悟空的樣子左看右看:“就是底下頂着台出租車那個?”
“對!”楊威點頭,他可沒看清撞歪路燈的車是什麽樣子。
楊海鷹扶着膝蓋蹲下說:“遠是遠點兒,但是也不難扔到。”他指了指天窗說:“下面有沒有繩子什麽的?”
楊威不明白他想幹什麽,随口說:“細鐵絲行嗎?”
楊海鷹咧咧嘴,搓搓手指說:“将就吧,兩米長的細鐵絲,還有那個燃燒彈一起給我。”他像要賬一樣沖楊威伸着手,四個指頭輪流地動。
楊威偏着嘴瞅他一眼,不情不願地向下喊:“任菲?”這人怎麽回事?自來熟?可他也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吧?
“知道了!”她一直聽着兩個人的對話,想開手電翻找卻沒摸到,仰頭喊:“手電你放哪裏了?”
手電?楊威一愣,随即回想起扛任菲上車的時候好像是掉地上了:“丢了,你開車裏的燈找吧,快一點。”反正活死人也撓不壞車體。
任菲打開車裏的夜燈,先把細鐵絲遞上去,接着翻出瓶酒精和紗布帶着打火機一起遞上去。
酒精在車上既消毒又煮飯,要不是救白旭的時候從她的救護車上拿到了不少酒精,她還未必舍得用。
楊威沖楊海鷹比了比一整瓶的醫用酒精說:“會做嗎?”
“那還用說!”楊海鷹直接接過瓶子,折出一米半左右長的細鐵絲死死地綁在酒精瓶口上,把紗布攤開再咬開瓶蓋,一股酒氣彌散開。
他将紗布浸滿酒精後纏在瓶口上,其中一部分再用瓶蓋壓進瓶子裏,拽了拽細鐵絲發現确實系牢靠了才往楊威眼前一送:“點吧,咱條件有限,要是裏面能加點白糖混點汽油什麽的就好了,有黃磷的話布條都不用纏!”
楊威看得一愣一愣的,大個子的動作熟練無比,步驟有條不紊,比楊威這個半吊子強多了。
“快呀,愣着幹什麽?一會紗布上那點酒精就揮發光了。”楊海鷹一隻手扯着鐵絲,一隻手往前送了送瓶子催促道。
月光下,灑在車廂頂的那點酒精仿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揮發。
事已至此,楊威也沒什麽好說,忐忑不安地點着了打火機湊上去,瓶口忽地着了起來。
楊海鷹兩隻腳岔開弓步,松開酒精瓶握着細鐵絲胳膊用力一甩,酒精瓶帶着一溜火光在他的頭頂劃出半個明亮的火圈!
楊威頓時恍然大悟,他這是要利用離心力!媽的,他到底綁結實沒有啊,可别沒等扔出去瓶子就松脫了!
楊海鷹胳膊越轉越快,火光越來越小,忽忽地燃燒聲急促非常,快速旋轉的火光已經在他的頭頂連成了一個整圈,難得地是竟然還能頭尾相連!
楊威看着眼睛都花了,這也就是大個子那滿是老繭的手,換成他自己,不等扔出去細鐵絲就得勒進肉裏!
楊海鷹覺得速度已經差不多了,找好角度,胳膊掄動的圈子猛然放大,手一松,燃燒瓶瓶口隻剩下一點點的青藍火苗突然燒起一簇火焰,向着斜上方劃了個高高的抛物線,火焰一點點遠去,準準地落向路燈杆的方向。
“我靠,你丫的也扔得太準了吧?”楊威話音剛落,燃燒瓶一聲脆響砸到地上,轟地燒起一片火焰,清脆地瓶子破裂聲傳出老遠。
“還行吧,”楊海鷹嘴裏謙虛地說着,臉上卻露着得意的笑容,“今天狀态不錯,比平時準多了。”
燒起來的火焰立即照亮了那一片地方,附近的活死人一陣騷動,被燃燒瓶飛濺的火焰波及的活死人身上的衣服迅速的燃燒起來,十幾秒的工夫,幾十隻燒着的活死人像幾十根人形火炬一樣艱難移動着四處亂跑,不少走避不及的活死人又被人形蠟燭點着了,明亮的火焰照亮了大半條街!
如果不是周圍的活死人一緻地向外躲避,點燃的活死人還要更多些!
楊海鷹臉上表情肅穆,眼裏映着熊熊的火光:“你不是說感染病毒之後活死人也不會變成另外的東西嗎?我怎麽覺得它們變得厲害?”
楊威看着活死人群躲開了燃燒區,隔離火勢蔓延,心下才松了口氣——雖然明白火勢不大可能傳播到這兒,可他心裏就是放心不下。
一陣夜風吹過,送來陣陣燒灼死屍的臭味兒。楊威趕緊拍拍車頂:“任菲,關上車窗!”他斜睨了大個子一眼,“哪變了?你說愛燒?人體的基本組成元素是蛋白質,蛋白質的主要成份是碳氫氧,你看吧,都是愛着的東西,加上還有皮下脂肪,怎麽能燒不着?你不知道古代鑄劍不成的時候都得送個人進去麽?就是因爲人能着,一着爐裏溫度高了就能煉出好鋼來,劍自然就好!”他滿嘴跑着火車随便忽悠大個子。
楊海鷹連連點頭:“原來是這麽回事,我說呢!”
他還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