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菲默然不語,食指無意識地敲着方向盤。
楊威繼續說:“看樣子國家已經沒辦法控制感染區的消息了,也許外面已經開始流傳感染區的消息,說有間諜放毒氣之類的消息應該是爲了混淆視聽,讓普通人分辨不出真像。但是救援遲遲不到是爲了什麽?真像電視裏說的那樣是全國性的戰争動員?是不是太巧了?”
楊威想不明白的還不止這一點。
白旭和他的同事們的遭遇說明國家并不是沒有行動,而且是在問題爆發之前就有所察覺,難道僅僅是因爲不了解吞噬病毒的傳染性,不得不以封鎖的方式任感染區的幸存者自生自滅嗎?
也許正是因爲封鎖小組的全軍覆沒,才導緻了救援力量的遲滞!
眼下疏散大城市的普通人,恐怕就是爲了萬一再次發生另一次大規模病毒爆發,将傷亡人數減到最低!
他心裏亂糟糟的什麽念頭都有,卻怎麽都理不出個系統的頭緒來。
任菲仔細想想自己偷……旁聽到的内容,疑惑地說:“這麽說的話倒也能解釋爲什麽派不出軍隊來解決感染區的原因,但是就這麽讓感染區裏的人自生自滅……”她的話突然一頓,呆呆地看着車前。
越野車停的地方是個T字路口,左邊是一排樓房,右邊是剛剛出來的小區。街上到處是亂七八糟的垃圾紙片,橫在路上的車裏面大多有一隻以上的活死人,卻很少有車禍和腐敗的屍體。
就在任菲說話的工夫,左前方路邊的那棟樓的三樓突然開了一扇窗,扔出一條直接垂到地面,好似床單結成的繩索,打得一個節一個節的。一個年輕的男子穿着一身睡衣,小心翼翼地從上面向下爬,不想手腳不靈,爬到一半失了手,直接摔在二樓的店鋪的牌匾後面,險些直接從三樓掉到地上。
虧了一樓和二樓之間有一道突出的雨承。
那人趕緊爬起來,接着住繩索向下爬,可亂動的繩索已經驚動了店裏“納涼”的活死人,不等他笨拙的胳膊放開雨承,,幾隻活死人就已經等在下面用爪子狠命地撓着“繩索”,那人抓不住晃動的繩索,再次掉下來,硬是砸倒了兩隻活死人,可沒倒的活死人更多,不等他再爬起來一群活死人就狠狠地把他埋了起來。
說起來麻煩,但從開窗到男子被活死人淹沒,一共也隻用了不到十秒而已。
兩個人面面相觑,任菲一陣不忍,頓時轉口說:“咱們還是走吧。”她也意識到這輛軍車肯定是那個男子的目标,就算他順利的跑過來一樣得不到救助,還是離開這兒,讓其他的幸存者好好貓着吧,說不定能活得時間長一點。
楊威點點頭,目光複雜無比,嘴裏喃喃地說:“太冒失了,太冒失了!”這人看也不看就敢往下爬,顯然不知道下面是什麽情況,根本就是個冒失鬼。
這樣的人不光保不住自己的命,沒準還得耽誤别人的命,别說楊威沒那個能力救,就算有能力也不敢救他這樣的。
楊威心裏堵得慌,看到活生生的人被活死人撓死和看到屍體畢竟是兩回事。他很想讓任菲把車交給自己開,但他知道自己的技術不過關,在這種複雜的路上任菲掌舵安全得多。
任菲剛剛吃下的炒面險些吐出來,她強迫自己裝做沒看見路邊的活死人,啓動引擎往市裏開。
不知道能不能長出一條暢通的路!
越野車剛開出幾十米,小區裏突然傳出一陣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噪音,接着一台黑色轎車,車頭上還挂了一隻活死人!轎車的司機好像喝醉了一樣把車開得搖搖晃晃,猛地沖上人行道,直接撞飛了那一群淹沒爬樓男的活死人,接着一頭撞碎街邊的店面的玻璃門,轟地一聲悶響,一股灰塵從店裏撲出來,碎玻璃噼哩叭啦地掉了一地。
楊威心裏一驚,要是越野車沒開走,那台轎車的撞擊路線正好在越野車停的地方。
任菲的心一個勁地想往外跳,她吞了口唾沫,擔驚受怕地小心避開路面上的車輛,越野車的速度越發地慢了。
“這他媽是怎麽搞的?”楊威莫名其妙,從A市一路跑出來,也隻碰到了那一台跟在後面的加長SUV而已,怎麽到這兒才丁點大的工夫,就碰上三波幸存者?
難道這是幸存者在用行動說明軍隊在大難臨頭的時候比警察更受信任?滿腦子糊塗心思的楊威胡亂地想着,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腿上的槍。
還不等轎車撞進店鋪的灰塵落下,右邊的小區裏忽然冒出個人來,他飛快地跑動着,繞過一隻又一隻活死人,迅速向越野車的方向跑過來。跑到分隔大街與小區的鐵欄杆後,幾步就蹿上了欄杆,可往下跳的時候一不小心,褲腿挂到了欄杆尖銳的頂端,失去平衡的飛奔男大頭朝下一頭栽在彩磚鋪成的人行道上,半個腦代摔得粉碎,一堆紅白相間的東西飛得到處都是。
任菲的瞳也猛地放大,一腳踩住刹車,捂着臉嗚嗚地哭起來:“我,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見過了太多的死亡,卻沒親眼看過這麽多人死在她的眼前。
畢竟她還隻是個年輕的女孩子,每天面對成群結隊的活死人對她來說已經是很沉重的心理壓力了,她沒辦法再眼睜睜看着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她的面前。
任菲啜泣着離開駕駛座,一下子撲在後面的簡易床上。死死蒙住腦袋。
楊威一拉她的胳膊:“到後面躺着去!我開車。”他的心裏一樣像壓了塊巨大的石頭,明白自己救不了任何人和眼看着大活人不斷地死在自己面前是兩回事,他嘴上說的冷血,可心裏倒底還是那個普通的學生。
他再瞅一眼那個挂在鐵欄杆上的遇難者,狠下心腸啓動越野車。
楊威開着車,七扭八拐地沒開出多遠就遇見個十字路口,他小心地把車拐向北面,路邊的胡同裏突然沖出個人影來,不等楊威看清楚,他就直接撞到一隻活死人身上,楊威這才看清那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被她撞倒的活死人根本沒給她爬起來的機會,張着爪子就撲到了她的身上,接着後面幾隻一直追着女人的活死人也追了上來……慘号聲頓時響徹雲霄,女人的手指狠命地扒着地面,連指甲都扣斷了,五條并行的血迹刺痛了楊威的眼睛。
誰他媽的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楊威猛地踩住刹車,搖下車窗,抽出手槍頂上子彈,對準了那個仍然在活死人抓撓下掙紮尖叫的女人。
女人的血流得到處都是,連活死人的身上也沾滿了血迹。楊威的槍口不自然地顫抖着,就和他的心一樣。
楊威深吸一口氣,咬着牙屏住房呼吸,“砰”地一槍打碎了女人的頭,子彈打在地上,“哆”地一聲帶着旋轉音的回響,跳彈從地上反彈起來,擊穿了活死人的身體,又打不知道哪棟樓上的哪扇玻璃窗。
慘叫聲停止了,女人的胳膊軟軟地搭在地上,手的下面條條血痕縱橫交錯,是她五根手指撓成的血圖。
楊威收回槍,瘋了一樣猛搖車窗,把一切隔絕在車外。
後面任菲的哭泣停止了,她驚恐地擡起頭來:“你幹了什麽?”打死活死人和打死活人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她不敢想像楊威竟然會向一個活人開槍!
那可是個活人啊,不救就不救了,怎麽能,怎麽能……
楊威臉色發白,兩隻手一個勁地哆嗦,幾乎拿不住手裏的槍,他連着咽下幾口唾沫,幹澀的聲音艱難地說:“幹我該幹的事,她,她和你不一樣,已經活不了了……我,我他媽的……他媽的……”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心裏壓的那塊石頭變成了山,壓得他窒息,壓得他動彈不得。
任菲沉默了,她知道讓那個女人解脫才是最好的辦法,但是心裏卻怎麽也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不斷地把殺人犯、劊子手這樣的詞往楊威身上扣,止也止不住。
失去目标的活死人又瞄上了發動機轟鳴的越野車,一下一下撓着車皮,吱嘎嘎的響聲讓人牙酸。
楊威總算覺得自己的心髒又開始跳動,他把槍塞裏槍套,沉默着啓動了越野車。
任菲一頭趴回床上,死死地揪住自己的頭發。
“要怪,你就怪這個世道吧,誰讓咱們碰上末日了呢?”楊威的眼裏像蒙上了一層灰,機械地躲避着路上停的車,“要是我也有那麽一天,你也給我個痛快吧。”
任菲神情呆滞,木然不語。雖然她從前幹的也不是什麽守法的事,可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她得的隻是錢,沒有命。
車裏除去引擎的轟鳴聲,一片沉默。忽然間沙沙的靜電噪音一響,接着白旭的聲音突兀地冒了出來:“呼叫楊威,呼叫楊威,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是你開的槍嗎?”
————分割————
從淩晨一點寫到五點多才寫完……可能不少人看這一章都會覺得心裏難受,其實我寫的一樣難受,但是隻有這樣寫才合理……困死了,大家推薦支持一下吧……拜謝。
<ahref=http: ="">起點中文網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
</ahref=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