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大都督,爲何突然停下來?”
曹信走到一處山坡高地上,山坡下隻見就是一條寬大的野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曹信突然勒馬而停,靜靜的看着下方的河流。
“下令全軍,下馬停在這裏,文遠,你去拿些水酒來。”曹信沒有理會先前張遼的話,同時下了戰馬,走到了那邊的山坡,從上到下俯瞰着下面,卻是沉默了良久。
“子龍将軍……大都督這是怎麽了?”
中軍後方,荀彧經過三天的路途有些疲倦,但見到這裏,還是不覺好奇起來。
卻是一旁趙雲一聽,目光與曹信一緻,忽而同樣沉默下來。
半晌過後,才說道:“文若軍師,你有所不知……這裏,正是大都督當年圍困之地,也是我三軍将士與周鲂兄弟的……葬身之處……”
“什麽?”臉上旋即一陣失色,荀彧這才看到遠處曹信的背影,悲涼中有些寂寥。
“或許大都督是想在這裏,爲三軍将軍送行吧……”趙雲此時怔怔的說。
這一刻……
五千軍士盡皆随着趙雲、張遼等人下馬跪地,曹信一個人站在山坡頂上,手中酒杯緩緩傾斜,飄灑在當空之中。
“三軍将士——!曹信無能累諸位戰死他鄉……”帶着一絲沉重的聲線,曹信話語緩緩高亢,仿佛是因爲心中積怨已久的原因,這聲音幾近傳蕩在整個山地一般。
“今!天下分崩……百姓蒙難,八方群雄并起!浩蕩中原,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間,但求有所作爲。國之大難亦匹夫有責!曹信一生虛名,不敢苟全性命于亂世,隻求執矛立槊馬革裹屍……沙場無異于生死,今,我輩重整旗鼓,欲于官渡!随百萬袁軍逐鹿生死!”
第二杯水酒。灑落當空。
“嗚呼将士!哀哉……将士!我三軍無懦夫,更無低頭鼠輩,當日丹楊一戰,諸君随我甘願赴死,才得以有我曹信今日,嗚呼哀哉!天下怅兮……曹信今日向天盟誓!”
第三杯酒,卻是在此時灑向了一把佩劍當中,白銀銀的刀刃流淌着灑落的酒水,更似流的飛快。
這一刻。五千軍士的目光,盡皆注視着曹信一個人。
“此一去官渡,面臨袁軍百萬雄師!我曹信不才,然袁紹匹夫!何足挂齒哉!如若此番不勝!曹信便猶如此刀!随諸君左右!”
說完的當下,前者陡然暴喝一聲,刀刃頃刻間在一股力道下,分裂成了兩半。
将剩餘的刀刃,狠狠的插進了地面。曹信神情沉冷,哪怕是先前斷刀的左手上。緩緩流出血絲,傳來鑽心的痛楚,依然令前者此刻,渾然未覺。
“官渡一戰!哪怕玉石俱焚,袁軍也休想踏進中原一步!就算到了黃泉路上!曹信還要請諸君爲我開路!”
“哪怕玉石俱焚!黃泉路上!!陰曹地府!!我等願爲大都督開路!!”
“哪怕玉石俱焚!黃泉路上!陰曹地府!!!我等願爲大都督開路!!!殺!殺!殺!!!”
蕭瑟的風透過此刻五千将士的身軀,仿佛驟然間湧現出一股令人膽寒的血性……
時隔兩年時間。仿佛一切都開始了變幻,但這股氣息,這股屬于軍人的氣息,卻永遠未曾變過……
荀彧此時有些感觸,此刻這五千人齊聲呐喊的氣勢。似乎也讓他有些心緒澎湃,後者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強烈的軍人鐵骨,雖然他不太明白曾經在丹楊,這些人到底受過怎樣的境遇,但荀彧同時也能感受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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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渡,袁營。
“哈哈哈哈……奉先将軍果然骁勇,才寥寥三合就讓樂進那厮灰溜溜躲回了曹營,文醜佩服!佩服!”
袁軍大帳内,此時相較于曹營的寂靜來,倒是頗爲的熱鬧,衆将紛紛飲酒暢談,袁紹在主位,另一個高傲的将領則坐在次席,臉上傲氣依然。
袁紹此時放下了酒杯,笑道:“奉先将軍素有人中呂布之稱,看來有奉先将軍在,我軍不日,便能攻破官渡了,呵呵呵。”
席間,武将顔良、文醜、淳于瓊,等人紛紛在此時附和,劉備就坐在文席郭圖與逢紀之間,卻是身後關、張二将有些面色難看。
呂布此時笑道:“袁公過譽了,區區樂進小兒何足挂齒,若不是當年徐州一戰,被曹信小兒弄斷了方天畫戟,哼,恐怕他人更進不得三合……”
“哦?那他日紹得勝之後,必要到許昌給将軍做一副新的,聽聞許昌有一神匠營,其中網羅的都是天下各方的鐵匠奇手,聽說……還是那已故曹信所有的……哈哈哈,正所謂失之得之啊。”袁紹大笑着說道。
“哼,還是袁公明鑒,唉……”此時将面前的酒水一飲而盡,呂布歎道:“無奈孫策這厮短命,江東孫權又無遠識,爲替兄辦喪而不與我偷襲許昌,若不如此許昌早晚必爲我所得啊……無奈我那謀士陳宮與張遼二厮更是忘恩負義……過去種種……唉不說了不說了,總而言之……還是袁公有識人之明……”
“那是那是……”袁紹的臉色不由一怔,随即神情變換了幾下,方才又要笑着說……
“三姓家奴!是你當日爲你家妻兒抛棄陳宮與張遼,如今真不羞臊!我呸!”
突然在這一刻,一聲獅子怒吼,頓時打斷了袁紹剛要說的話,席間的熱鬧更是當下停止下來。
所有人都在此時看向了劉備身後,一個黑臉的壯漢。
隻見此人豹頭環眼,生得虎狼之軀。
“環眼賊!你說什麽!?”呂布席間怒聲道。
“哼!呸!俺張飛還怕了你不成?當年徐州一事俺還沒跟你這厮算賬呢!”
“夠了!都住口!”
“翼德!住口!”
同時兩個聲音,分别從劉備與袁紹的口中傳出。
卻是袁紹當下說話的同時,斜眼看着劉備的方向,當下冷哼的道:“玄德公,汝三弟翼德還真是放肆……不過也罷,我敬汝是漢室宗親,奉先将軍今日立了大功,勿要再提往日恩仇!”
“袁公恕罪,都是備之過,未曾管教好三弟……奉先将軍,備替三弟告罪了。”一連兩次躬身,劉備顯得倍加的謙恭,連忙喏喏的說。
“罷了,我不語匹夫計較。”
“哼,三姓家奴……”
“三弟!不要鬧了!住口!”
主位上,袁紹臉色陰然,此時重新又坐了下來,忽而看着劉備,冷笑道:“對了,其實袁曹一戰,玄德公也出了不少力,眼下官渡已是十拿九穩,倒是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何人?”劉備不安的說。
袁紹依然冷笑着,“此人正是死于丹楊之曹信,早聞玄德公乃君子,從不說假話,可不知如今這局面……呵呵,曹信若是沒死,他能守得住官渡否?”
聽到這話,席間衆人竟是紛紛竊竊暗笑。
顯然這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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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丹楊。
“大都督!你看是誰來了!?”
“他們是!?”
五千人馬正準備再次開拔之際,卻是從後方極遠處,突然有一隊神秘人追了上來……
“大都督!!是我們呐!!!哈哈哈哈——!!”
竟是後方,曹信這才看見,一隊三百人的隊伍正從後方而來,更是那爲首三人。
顧雍、陳群、魯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