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袁術算不上真正的枭雄,平生外寬内忌、任人唯親、毫無軍事戰略遠見,盲目的追求帝王的他,或許死在仲業宮中,是最好的結局了。
曹信還記得,對方從懷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匕首,自刎于前,這份舉動似乎并不是曹信認識的、曆史上的他,然而就是因爲曆史太過于古闆,面前有血有肉的這個人早已知道了自己的下場,做了人生中最正确的決定,也讓曹信等人爲之動容。
可便是如此,袁術臨死前痛苦的嘔着血,卻憐愛的撫摸着那看似金閃閃的龍椅……
(“朕……朕真的……舍不得……舍不……得……”)
袁術的戀戀不舍,對于帝王的過度追求、甚至是極端的追求,讓曹信也爲之沉思了很長的時間。
壽春城。
此刻一切的戰事都已經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整頓郡城的軍制,以及對剩餘戰場的打掃清理。
從苦城到成德、當塗、秣陵、再到安陽,一連串的城池已經趨于了平定,其中李豐和樂就的投靠也适時的幫助到了曹軍的有利行軍,也在時隔建安三年,最終獲得了應有的戰果。
這也同樣掃清了壽春等地對許昌的威脅,這次如同曹信憂慮的一樣,接下來對曹軍來說,對于曹操來說,拿下了九江,就等于占據了未來南下最有利的地形。
這就像一個釘子,狠狠的紮在了江東孫策、劉勳、荊州劉表。最不舒服的地方。
大雪覆蓋的早晨,壽春城門口。
一小隊曹軍正嚴密的勘察在城門四周,城門前擺放着照例一些栅欄,但沒有阻礙住道路,那些栅欄一般都是防偷襲用的,不過似乎現在是沒有什麽用處了。
不到半晌,從官道上駛來一群身穿成軍的騎兵,這也引起了進出城門寥寥百姓的注意,不過還沒等士兵反應過來,城内忽然走出一人。似是一個頗有閱曆的文士。
大隊成軍停在城門口,那隊伍中似乎還有一輛馬車,卻是當先成軍模樣的兩名将領翻身下馬,朝着先前的那文士齊齊作揖。
“軍師,張颌來投。”第一個人身材魁梧,儀表堂堂,目光所到的方向也正是賈诩。
此時身後,同樣是一個幹練的身影,“末将高覽。随儁乂來投。”
賈诩微微一笑,簡單的點了點頭。忽而從二人的中間,看到了城門外成軍大隊中的那個車輛,同時疑惑了一聲。
“那是?”
張颌略微向後方擺了擺手,順着賈诩的疑問,豁然幾名士兵往車輛中請出了一個人影,卻是那人同樣是個文士,倒是比起賈诩自己還要精神許多,就是臉上沒有多少笑容。
看樣子對方二十四、五歲的模樣,賈诩微微一愣。對張颌小聲詢問道:“可是……那廬江劉勳帳下的主簿?劉子揚?”
張颌點了點頭,“正是,此人曾在洛陽時,被許邵評爲有佐世之才……算是也對君侯有些傾慕之意,故此帶其前來……”
聞言有些詫異,但賈诩是何許人也,從對方明顯不情願的臉上。也能看出個端倪,當即對張颌苦笑道:“呵呵呵,我看呐!是你們劫來的才是!爾等真是蠻夫。”
“嘿嘿,這倒無妨。都算請……”這樣笑着,張颌當即與高覽對視一眼,對賈诩感謝道:“不過,還是多謝軍師,前些日子送來密信,要我等及時歸順,若不如此,我等還真不知如何面對君侯……”
“罷了,君侯可不會記仇,你二人且去吧,此人就交給我,讓我親自送他去見君侯。”
“諾!”聞言二人紛紛作揖,也隻能率一部分人向着城内走去。
而後面,劉晔倒有些意外,原本劫了自己的兩個将領突然離自己而去,而換做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文士,這也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安來。
此時的賈诩已經換回了以前的衣服,一身樸素的袍子,隻是因爲天氣的原因,多穿了幾件,但人還是頗爲精神抖擻的,比起那個當中常侍的一段時間裏,賈诩的狀态倒是好了很多。
其間曹信還曾笑話他,至今這命根子是不是還在裏面?這也讓賈诩尴尬了好一陣子,至少命根子還是在的,畢竟在成國是秉承秦時的皇宮禮儀,伺候皇帝的太監是不需要閹割的,就像秦始皇時期的趙高沒有閹割一樣,照樣三妻四妾,不過顯然賈诩每次也隻能用苦笑來逃避這個尴尬的問題。
一路上,賈诩跟劉晔沒有過度的交流,賈诩在前,兩名曹軍士兵在後架着劉晔緩緩走在壽春内城外的街道上。
劉晔四下張望了片刻,到處都是曹軍打掃的身影,因爲是冬天,所以除了内城外營帳是最多的,這也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内将雪地鏟平,築起營地。
四人走在路上,突然來到一處被包裹着銀裝的槐樹下,卻不由的讓賈诩爲之駐足停步起來。
起初劉晔也有些疑惑,但随着前者的目光,劉晔順勢看去,隻見那棵槐樹下方,一個石台前,一名年紀輕輕的青年正安靜的坐在那裏,石台上竟還擺放着一個棋盤。
在這個時候,還有誰能有這個雅興?
不過讓劉晔更加好奇的是,棋盤邊隻有那一個青年,除此之外士兵都與其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似乎不敢有所打擾一般,但那青年……劉晔倒是怎麽看怎麽普通。
卻是忽然,停下來的賈诩重新邁開了不乏,而目的地正是那青年所在的位置。
自然!劉晔也被架了過去。
來到近前,劉晔這才發現,對方是在用左手跟右手下棋,而且下的是象棋,這象棋劉晔倒并不陌生,據說還是那淮南信創作的,也叫做淮南棋,玩法非常奇妙,而且很有趣味性和策略性,這也引起了很多士族子弟的追捧,自然也少不了劉晔了。
隻是對方怎麽看,怎麽普通,除了身材略微高大魁梧外,身上的衣服也沒有甲胄,倒像是個普通人家的子弟,但劉晔知道,一般百姓此刻是不會出現在這裏的。
此刻,倒是隻見賈诩微微一笑,站在了那石台的面前,津津有味的看着棋盤……
“請坐……”
這話是那青年說的,劉晔微微一愣,身旁的兩名曹軍士兵像是被瞬間打了什麽釘子,頓時放開了他。
劉晔也同時帶着萬般的疑惑坐在了石台前。
劉晔奇怪的是,自己本應該随着這個中年文士去見淮南信的,但萬萬沒有想到會被帶到這裏,還坐在這無名青年的面前,劉晔也不知道這葫蘆裏到底是賣的什麽藥。
不過那青年似乎意識到了劉晔的到來,隻是一句簡單的‘請坐’二字,說的很是幹脆。
“請問諸位,不是要抓我去見君侯嗎?怎的……這是?”劉晔開始有些忐忑了。
但一旁站着的賈诩沒有任何的回答,兀自笑眯眯的站着,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
但就是這樣,劉晔便越發的感到奇怪。
然而恍惚間,前者突然開始注意起面前的青年,一時間隻覺得對方雖然普通,但莫名的自己前一句說完的刹那,似乎感受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氣息。
這股氣息就宛如是一個飽經滄桑的人物,但眼前的這個人看起來年紀很輕,就隻是個有些精神的平凡青年。
爲什麽會有這樣的氣息……這個人到底是誰?
劉晔頓時感到好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