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以爲,阿史那德元珍已經神形俱散不足爲懼。突厥人不善守城,他也無心留在代州死守戀戰了。劉冕說道:因此末将以爲,他遲早會退出代州。倘若我軍此時上前力戰攻城,反然會讓他狗急跳牆竭力死戰。這樣一來不僅會增加我軍傷亡,而且不排除他在代州屠城的可能。與其這樣,還不如稍等兩日,無心戀戰隻求自保的德元珍必然自退,代州可以不戰而得。兵法有雲,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爲上策。
黑齒常之眉頭一凜略作思索,點頭贊道:此論甚高。好吧,代州一事就交由你全權處理。本帥就等着揮軍入城的那一刻了。
謝大帥劉冕拱手一拜心中略喜,轉念又道:大帥,末将還有一事相求。
講。
劉冕抱拳道:末将想送回一批俘虜和阿史那赤必苛的屍給德元珍。借此來換代州滿城百姓的安甯。
黑齒常之的眉頭輕輕一皺,說道:送回屍倒在情理之中。俘虜朝廷上的人恐有非議。他們可不知道戰前局勢,習慣了指手劃腳。若有人心懷不軌,也會借題揮小題大做來擠兌。這種事情你要心裏有數。
劉冕尋思了片刻,堅定的說道:大帥放心,此事末将一力承擔。末将以爲,若能用幾千俘虜換回代州滿城百姓的性命,料也無妨。朝堂之上就算有人會有非議,末将也可當面與之辯白。
黑齒常之心中微動,暗道出征在外我是統帥,可說到回到朝中。我恐怕還不如這小子的關系深門路廣。他這麽有把握,就由得他好了。
好吧,你自行斟酌便是。黑齒常之點了一點頭:本帥和張仁願在你後方作援,等你的好消息。
謝大帥
當夜,越騎先鋒就在離戰場幾裏外的地方紮下了營寨,略作休息。張仁願和黑齒常之在後方清點戰場,還有得忙活。
劉冕張羅人找到了阿史那赤必苛的屍,那兩條手臂也不知道削到哪裏去了,隻好随便找具屍砍了一對手臂下來給縫了上去。然後辦了一副棺材置放起來。
越騎先鋒營親擒了三千多名俘虜。劉冕令好生看待全都收押起來。有些負傷的,劉冕還讓人去做了簡單的療傷處理。
下面地人多少有點怨言,恨不得将這些突厥人一個個剁得幹淨。這麽多年來,原本歸屬于大唐的突厥人叛亂屢次進犯中原,着實犯下了不少的罪孽。大唐的軍人可是對他們恨之入骨。
隻不過。将令已下,所有的将士也隻能遵守。這兩戰下來,劉冕用實力博得了所有越騎将士的認可和尊重。所以,既然是劉天官下的将令,就必須遵守
劉冕也不着急,下令全軍整休兩天。
第二天天亮之後,劉冕帶着七八名騎士。靠近了代州州城。州城女牆邊弓箭手林立如臨大敵,一派肅殺緊張的氣氛。
劉冕手提方天畫戟,有恃無恐的走到城牆之下弓箭射程之外。城頭地突厥人緊張成了一團,過了許久見下面隻有數名唐軍,才漸漸放松。
劉冕對身旁的胡伯樂道:老胡,你會說突厥語,上前跟他們說,派個人下來說話。本将劉天官,有話轉達給阿史那德元珍。
胡伯樂應了一聲拍馬上前幾步,大聲朝城頭喊了一串話。城頭的突厥人聽到劉天官幾字很是騷動了一陣。過了半晌。城門的開了一個小縫跑出來一隊人。
爲那人。身上披着一領雪白的戰袍,份外顯眼。劉冕初時沒有在意,待那隊騎士走得近了才現,那人居然是個女地。頭上結着小辮盤了一圈雪狐尾,長長的耳綴直到肩膀。
衆人都出一聲驚咦:咦,怎麽出來個女的
那女子也沒有帶兵器,手裏拿着一根馬鞭策馬而來。倒有幾分飒爽英姿。走到面前時劉冕現。這女子雖是坐在馬上卻可以看出個子挺高,身裁也高挑勻稱。少了一些中原女子的柔弱與秀美。多了幾分草原的野性和豪放。
劉冕也曾在洛陽見過許多胡人的女子,突厥吐蕃新羅乃至西域那邊的胡姬都有。但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真正地草原女子。
她的面部輪廓線條很分明,皮膚是典型的小麥色,粗重的眉毛和眼眶線條,讓她的眼睛看起來格外的深遂,頗有幾分混血的味道。
一行人走到劉冕等人身前數步開外住了馬。那女子盯着劉冕看了幾眼,擡手用馬鞭指着劉冕道:你就是劉天官居然說的是極爲流利的漢語。
劉冕眉頭皺了一皺,凝神看向她:德元珍派你來傳話
那女子傲然的哼了一聲:派我他還沒那個資格德元珍已經不是這支狼騎地統帥了。因爲他地愚蠢,葬送了可汗麾下最寶貴的一支軍隊。像他那樣愚蠢又無能的男人隻配拖去喂狼。劉冕心中微驚,眼前這個小女人看起來也不過十歲,草原的女子可能和得老成一些,那麽她甚至可能隻有十五六歲。可是聽她口氣,仿佛來頭不小。舉手投足之間也多少有點傲慢和貴氣。連阿史那德元珍都沒放在眼裏,看來應該是個大人物。情況有變,我的設想還能成功麽
你是何人劉冕擡起方天畫戟,指着那個女子問道。
女子的眼睛全然無視舉到了自己馬頭前的方天畫戟,隻是直咄咄地盯着劉冕,哼了一聲道:以你地身份,我本不屑與你說話。但聽聞唐軍有個叫劉天官的異常骁勇,連德元珍地兒子都被你殺了。草原兒女從來隻尊敬真正的勇士,我就破個例洛雲。阿史那洛雲。你可以叫我洛雲殿下。
呵呵劉冕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笑了。他突然覺得很滑稽。
就算是阿史那骨咄錄在這裏,劉冕也不會叫他什麽可汗陛下。指不定還罵他一聲老賊。這個小妞,居然要劉冕叫她殿下。
劉冕心道:嗯,想來應該是個公主,按中原地習慣是該叫殿下。可你是突厥人的公主,關我屁事
阿史那洛雲嗯,總比摩咄赤必苛這些名字好聽一點。劉冕笑道,這麽說,你應該是骨咄錄的女兒了
大膽我父汗的名字是你叫的嗎洛雲惱火的瞪圓了眼睛揚起馬鞭恨恨的咬牙道:小心我抽你
這一下劉冕身後的胡伯樂等人都笑了。
洛雲急了。惱怒的叫道:你們笑什麽不許笑
好,不笑了說正事。劉冕努力來忍,但還是笑了幾聲。洛雲身後地幾名突厥騎士臉都漲紅了看似想作。但他們個個瞅着劉冕手裏的方天畫戟,眼裏又閃出一陣陣恐慌,沒半個人敢吱聲。
阿史那洛雲感覺很受傷。氣憤的轉過身來揮起馬鞭就抽了身後那人一鞭子,用突厥語罵道:懦夫
好了洛雲公主,本将今日不是前來跟你打鬧的。劉冕終于忍住了笑,正色道:我想知道,現在代州城裏誰說了算
我阿史那洛雲将手中的馬鞭甩得一響,大大地眼睛睜得極圓,德元珍已經被綁起來和牛羊圈在一起了。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跟我說吧
你能做得了主劉冕仍是不信。半當真半開玩笑,還帶點調笑的說道。
阿史那洛雲明顯生氣了,咬着嘴唇仿佛受了若大的委屈,然後狠狠一瞪眼:我是草原上最珍貴的公主,是父汗最心疼的女你已經羞辱我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我父汗也是不會放過你的
喂,我幹什麽了我劉冕禁不住笑了起來,其他衆人跟着一起笑。劉冕揚了一揚手示意他們不要笑,正色道:好吧。珍貴地公主殿下。我沒有任何羞辱你的意思。我真是來說正事的。我要跟你做一筆交易。
什麽交易阿史那洛雲面帶怒意,倒也忍住了沒有作。
在說交易之前,我想問公主一個問題,請你務必深思熟慮了再回答我。劉冕微微擡起下巴,将方天畫戟斜斜擡起指着代州的城頭:假如我燕然軍來攻城,公主有把握守得住幾天
你你欺人太甚阿史那洛雲惱怒的将馬鞭甩得叭叭一響,片刻後倒也冷靜下來尋思了片刻。皺眉盯着劉冕道:好。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要你帶人撤出代州。我要的隻是城池,對你以及你手下的人頭。并沒有多大的興趣。我殺人已經殺得有點累了。劉冕冷哼了一聲,輕輕揚起嘴角道:當然,這會讓你覺得委屈。所以我才想和你做一筆交易。如果你肯撤兵,我會送回赤必苛和你們一些将軍們的屍身,讓你們帶回草原安葬。同時,本将願意送回麾下将士親自抓獲的三千俘虜。
你這哪裏是交易,分明是要挾洛雲咬着嘴唇,強忍着怒氣。
你要這麽說,也可以。劉冕輕笑一聲:但如果是德元珍,他就不會說出你這樣地話來。中原有句古話,叫做識時務爲俊傑。
什麽意思洛雲露出一絲茫然,居然開口來問。
劉冕禁不住又想笑,強作正色道:意思就是說這話怎麽說呢好漢不吃眼前虧,明白嗎
洛雲看着劉冕,一臉茫然地搖頭。看來她雖然懂一點漢語,卻是對這種諺語和成語知之甚少。
一旁胡伯樂笑了起來上前來道:将軍,還是小人來給她解釋吧。劉冕點頭應允,胡伯樂用突厥話給洛雲解釋了一通。
洛雲這才點頭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條件我可以考慮,但前提是你必須先把俘虜送回來。
不可能。劉冕非常果斷的說道,你先帶人撤走,我要進城确定你們已經撤走,并且城中百姓毫無傷,我才放人。
我憑什麽相信你不出所料,洛雲馬上質問起這個問題。
就憑我是男人。是可以戰勝你們的男人。我完全沒有必要和你們玩什麽花樣,因爲我可以憑我的實力來戰勝你們。劉冕揚起嘴角傲然的一笑,所以,你必須相信我。那可是三千條人命。我可以告訴你,現在我地部下,非常非常地想殺了他們洩恨。所以,你沒有時間考慮。
洛雲盯着劉冕,眼睛裏看似都要冒火了。她心中飛快的盤算尋思了一陣,終于點頭:好,我相信你就是。突厥兒女向來重信守諾,我希望你能信守諾言。男人
合作愉快劉冕揚了一下方天畫戟,表情輕松。
阿史那洛雲恨恨地甩了幾下手裏的馬鞭,不甘心的道:但是,我會記得今天的屈辱的。所有的突厥人也會記得今天的屈辱劉天官,你記着,總有一天我會連本帶利讨回來的
随時恭候啊劉冕放聲哈哈的大笑,将方天畫戟扛在肩上,拍馬調頭而走。
阿史那洛雲忿然的甩着馬鞭低聲愠罵:可恨的男人,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