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婉爾一笑:薛郎,逸凡是你的貴客,你就拿主意吧。
李仙宗在一旁笑言道:公主萬貴,客随主變,薛兄與在下自然想聽公主的高見。
劉冕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見到此般情景心中暗忖,薛紹的确是一個很會做人的男人。從小事入手,處處照顧着太平公主依着她的小性子,怪不得将她哄得如此服服帖帖。
太平公主也不就推辭了,說道:那就上公莫舞吧
少頃上來幾名舞伎優伶,曲調也換了。劉冕對于大唐的歌舞非常外行,于是就安坐于一旁靜靜的欣賞。酒食也搬了來,非常的豐富。太平公主自己介紹說,她自己府裏的廚子實際就是皇宮裏的禦廚,是太後特别賜下來的。
歌舞進行過半,劉冕有點驚訝的現,這曲公莫舞居然有點舞台劇的味道。唱腔舞姿固然華麗優美,但歌辭唱腔都言之有物,是有情節的。大概說的是兒子外出謀生與母親分别時的情景。
劉冕暗中注意太平公主的神情,現她獨自一人坐在席自斟自飲,臉上雖然挂着淡然的微笑,卻隐約透出一股憂傷之色。
劉冕心中尋思,太平公主選這樣一支歌舞來欣賞,是在暗喻親情嗎她一家人這樣四分五裂各不安生,她應該也比較矛盾和憂郁吧
舞曲進行到末尾,太平公主欣賞得入了神,臉上憂戚神色愈重。薛紹與李仙宗卻是湊在一起私聊。顯然對這支曲子不太感興趣。曲子正唱到最憂傷的時候,兒子終于是離開了母親,母親黯然神傷太平公主眉頭輕皺,臉上憂郁神色愈濃。恰巧此時,薛紹與李仙宗不知聊到了什麽開心的話題,二人突然一起放聲哈哈大笑起來。
這笑聲與當前的氣氛相沖。顯得甚是突兀。
太平公主的表情頓變,略帶怒意的瞪向二人。薛紹與李仙宗顯然也注意到了自己地唐突,慌忙打住。薛紹更是快步走到太平公主身邊坐下,使勁渾身解數去哄她了。
劉冕在一旁看得真切,心中暗道公主果然不是好伺候的她的心情看來不佳,翻臉比翻書還快。
薛紹去哄太平公主了,李仙宗一人落了單甚覺無聊,于是舉了杯子走到劉冕桌邊:劉将軍。在下敬你一杯。
李公子請坐。劉冕起了身,請侍宴的丫鬟取來一個坐蒲,請李仙宗和自己同坐到了一桌。
二人飲過了一杯,李仙宗臉上一直挂着标志的微笑:劉将軍的威名,在下早已如雷貫耳。在下雖然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地方士,卻向來仰慕英雄武勇之人。劉将軍如若不嫌在下卑微,在下願與将軍誠心相交。
求之不得。劉冕微然一笑。舉杯道:李兄,請
二人再飲一杯,李仙宗就把眼神投到了劉冕身後的韋團兒身上,對劉冕道:劉兄,不如就讓貴府良倩爲我二人斟酒如何
劉冕不禁暗自一笑:也好。
韋團兒乖巧的拜了一禮:婢子萬幸于是就跪到了矮幾旁側,爲二人斟酒分食。
劉冕看到,李仙宗的那一雙眼睛裏,幾乎都要冒綠光了。敢情他這對這個韋團兒還不是一般的感興趣。
其實劉冕也知道,大唐的貴公子們韋團兒這種婢子,就像是喝下一杯白水那麽簡單。三朋兩友相互之間交換了來玩樂。更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自家婢女,也可以像禮物一樣的彼此贈送。這換作是在21世紀,是難以想象地事情。在現在卻是合情合理。
這個李仙宗,眼下肯定在打韋團兒的主意了。隻是他恐怕忘記了一層,韋團兒可是太後賜下的戶婢劉冕自己都不可輕動,他李仙宗憑什麽
李仙宗雅然微笑的模樣,的确很英俊帥氣,韋團兒一雙眼睛也時時瞟到他臉上。二人眉目相對,一時暗波頻傳。劉冕看在眼裏隻是裝作不知,心中更有一些好笑。
酒宴行進到末聲。劉冕和李仙宗一齊起身來告辭。薛紹怕惹了太平公主不高興,也沒有再起身相送,留在她身邊作陪。于是二人一起出了太平居,結伴歸家。
劉兄有一月假期,想來正好過了年再去神都。李仙宗道。在下恰巧也要在年後去神都參加正月望期舉行的朝廷祭典。不如我們到時結伴而行如何
如此甚好。有李兄一路相伴。想來也就不會無聊了。劉冕自然也不會拒絕。雖然他知道李仙宗不過是在打韋團兒的主意。但是像他這樣地人,結交一場也不是壞事。
李仙宗執掌司天監。雖是一個察天文觀氣候的閑職,但這樣的人物一般都是太後心腹。在現在這種神權時代,天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很多的政治場合,上位都需要司天監爲其張目,以天意來蠱惑說服民衆。
所以,這個李仙宗年紀雖輕,卻肯定是武則天的心腹之臣。要不然他何德何能與太平公主一家走得這麽近像他這種人在朝堂上又不顯山不露水,實際上卻是有着非比尋常的價值。
隻不過有一條底線劉冕也想得非常清楚。他自然知道李仙宗對韋團兒的興趣。但也絕對不會将韋團兒主動送出以讨好他。一個戶婢丫鬟無甚緊要,但因此而得罪上官婉兒或是引得武則天不悅,那就不劃算了。而且,将自己身邊的女人拱手推讓給他人,也多少有點自戴綠帽的感覺。
很顯然,劉冕不喜歡這樣地感覺。
劉冕和李仙宗出了太平公主府,就在府門前各自上了自己的馬車,分道而走。韋團兒在車上一直将頭壓得低低的,不敢正視劉冕的眼睛,仿佛自己也有點做賊心虛。劉冕心中暗自笑了一陣,故作嚴肅的将話挑破:團兒,李公子好似比較喜歡你。我打算将你送到他府上,你意下如何
啊韋團兒吃了一驚,臉頓時刷的一下就紅了,驚慌的連連磕頭,将軍,婢子求你了,千萬不要把婢子送出去
爲什麽劉冕故作疑惑,李公子英俊儒雅風度翩翩,不知有多少女子垂青于他。你應該也是中意的吧
不婢子不喜歡他。婢子隻喜歡将軍這樣的血性男人蓋世英雄再,婢子是奉太後之命來将軍府上伺候的,萬不可去到别去。而且上官大人也會不高興哪韋團兒心一慌,嘴裏就失口亂言了。
說真話了吧劉冕暗自好笑,淡然道:那就罷了。
韋團兒長籲一口氣,跪在馬車裏磕了幾個頭:謝謝将軍謝謝将軍
劉冕看到韋團兒這副模樣,心裏居然隐約升起一絲殘忍地快感。雖然我是逗他玩的,但這種掌控她人命運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原來這就是權力的美妙所在嗎人,都有占有欲。實現自己地地同時還能掌控他人的命運,就會有快感。
怪不得總是不斷有人向着權力地巅峰攀爬。卻忘了爬得越高,就有可能摔得越慘。
二人回到府裏,遠遠就聽到劉仁軌的大嗓門在院子裏吵鬧:冕兒呢冕兒怎麽還不回來劉俊,冕兒多半是河邊撈魚了,你快帶人出去将他尋回來。别讓他掉河裏你這當爹的怎麽這麽不在乎自己的兒子
劉冕啞然失笑,見到劉俊夫婦正在苦口婆心的勸老爺子,于是快步上前:祖父大人息怒,孫兒回來了
哦,回來了劉仁軌輪了幾下眼睛,回來了就好。快來看,有人來找你。說罷就上前扯着劉冕朝正堂走去。
衆人都有些哭笑不得,各自搖頭歎了一歎散了開來。
劉冕被劉仁軌扯到正堂,一眼就看到薛讷端坐在堂上。于是急忙上前拜禮:徒兒拜見師
不料薛讷一下就急了,單膝一曲就拜倒下來:末将薛讷拜見劉将軍
呃劉冕一愣,這才回過神來。薛讷現在不過是七品城門監,自己已是四品千牛衛中郎将,軍階品銜比他高太多了
一旁劉仁軌有些不樂意了:薛讷,你小子這是幹什麽快起來關起門來咱們就是一家人,你又是冕兒的師父。哪有師父倒過來給徒弟見禮的道理冕兒,你這一個月哪裏也不用去了,就跟着師父在家好好練武薛家戟法八十八式,你才學了八十一式呢
薛讷站起身來在一旁微笑輕聲道:劉世伯,我薛家戟法一共十三式,劉冕已經學了八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