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冕正琢磨着,上官婉兒喚了一個丫鬟過來,對劉冕說道:“她叫韋團兒,是我在掖庭裏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我特意選她來給你當戶婢,定能将你的生活料理得周全。”
“團兒見過将軍。”韋團兒款款的矮身給劉冕見了一禮,低着頭十分的恭順。
“免禮。”劉冕打量着這個丫頭,穿一身兒乳黃色的絨邊棉袍,身裁高挑臉蛋兒有些瘦削,細葉柳眉星眸俏鼻,雖不如上官婉兒這般清雅脫俗,卻有江南小家碧玉的嬌小可人。
上官婉兒又說道:“劉将軍,但凡府裏的鑰匙、帳薄包括下人,今後都由韋團兒代管。放心,有她從旁料理,你再也無須爲家裏的事情操心。”
“那便有勞了。”劉冕無所謂的點了點頭。早已料到,這韋團兒就是上官婉兒安排在我身邊的‘卧底’。管家這個差事,順理成章的隻能交給她。
“将軍太客氣了,這是婢子應盡的本份。”韋團兒的聲音挺悅耳,說話的時候眼睑低垂,十分恭順的樣子。
上官婉兒一副老闆的派頭:“團兒,你現在就安排下人準備一桌酒宴吧,劉将軍頭次在家用餐,稍事隆重一點。”說罷還拿出一個錢袋,讪笑道:“也不知道劉将軍身上有沒有帶錢?下官就先借你一點去用吧!”
劉冕尴尬的笑了起來:“你還别說,我身上當真是沒幾個錢。發了一個月軍饷,全請了軍中那些兄弟吃酒了。在軍隊裏,基本上不用花錢。”
“是啊,除了吃喝嫖賭。”上官婉兒白了劉冕一眼,“走吧,兩袖清風的劉将軍。我帶你參觀一下你自己的宅子。”
韋團兒帶着府裏的丫鬟仆役們各自忙碌去了,上官婉兒輕車熟路的帶着劉冕在院子裏逛玩。
進了大門,就是一條漢白玉石鋪就的平整過道,清晰的映出人影來。兩旁是徹得四四方方的草地和花圃。現在正值隆冬,隻看到皚皚的積雪覆蓋。若到春夏時分,定是紅綠昭張鳥語花香。主宅是一棟三層的鬥拱瓦房,坐東向西,很是寬敞氣派。但凡帝都的房子都隻能這麽建造擺位,因爲不可與皇城的坐勢一樣,那樣會沖突了皇氣,犯禁。
二人走進主宅大廳,擡眼就見到懸于正廳東牆坐榻上的一副圖畫。上面是幾名宮廷仕女拿着花籃在花圃裏采花。線條柔美色彩豔麗,畫中的人兒個個帶點嬰兒肥,典型的大唐畫風。劉冕遠遠看到不禁皺了一下眉頭:“我一介武夫,在正廳懸挂這樣一副圖畫,豈不是有點不倫不類?改日我到市集上買副陽剛一點的畫來換上。譬如奔馬圖、千牛圖就比較合适。”
“你敢!”上官婉兒急惱的杏眼一瞪,“這副畫兒可名貴了,我費了多大力氣才給你弄來的。不許換!”
“呃?”劉冕愣了一愣,上前細看,除了《仕女圖》幾個大字,落款處還有一行小字‘上官婉兒作’。劉冕心頭一汗,怪不得跟我急了,原來是她自己的大作!
“果然名貴、名貴!”劉冕嘿嘿的笑了起來,“那就不換了。”
上官婉兒這才饒過他,輕哼了一聲:“我可是辛辛苦苦畫了三天才做成的。這副畫兒你要是敢弄髒弄壞了,我就跟你沒完!”
“咳,那好吧!”劉冕尴尬的苦笑一聲,“咱們去瞅瞅其他地方。”
上官婉兒如同在自己家一樣的熟絡和随意,走在前面給劉冕領路:“窗棱是東海積沉木雕成的,矮幾是我從掖庭**選來。原本地毯是青綠色的西錦紋,我看了就煩。于是換作了紅黃相間的突厥氈毯。那對燭台看到沒有?别小看他,五彩琉璃這樣的東西可不是哪裏都有,是我自己最喜歡的稀罕物,便宜你了。”
劉冕一邊嗯哦的應聲,一邊心中暗笑:怎麽把我這房子當成你自己家布置了?敢情是想當這裏的女主人嗎?
“一樓左邊是膳食房,右邊是書房,樓梯在正廳後面,跟我來。”上官婉兒蹬蹬的上了樓梯,還對後面劉冕喚道:“你快點嘛,慢吞吞的像個老人家。”
“嗯,來了。”劉冕正在仔細欣賞這四處的豪華古樸,多少有點出乎意料。牆壁樓梯都刷了通亮的新漆,一塵不染幾乎能照出人影來。地上的絨毯能比尋常的衣服料子還要好,圖案精美質地優良,他都有些不忍心這樣踩上去。
二樓正中是一個會客室的模樣,擺了幾副矮幾坐榻和火爐,當頂懸了一個七盞油燈架。兩旁就是一間間的房室,寬敞而又大氣。房壁四周懸挂着幾副字畫,東位一副卧榻邊還擺有一案古琴香爐。
劉冕背剪着手四下看了看,那幾副字畫風格迥異但都不是凡品。整個房間裏透出一股儒雅之氣。他走到東位卧榻前,伸出一指勾了一個古琴琴弦,‘咚’的一聲長吟在房間裏四蕩而起。
上官婉兒搖頭苦笑:“看你那動手的架式就知道你不會彈琴了。哎,就擺在這兒湊個扮相吧!”
劉冕哈哈的笑道:“我的确是沒這門手藝。不過我倒是想附庸風雅的學上一學,可惜就是沒人教。”
上官婉兒眨了兩下眼睛,臉上浮現出些許自豪的嫣然一笑:“看我心情。我若心情好了,指不定會收下你這個木疙瘩徒兒。”
“那敢情好。現在的人哪,要是不會點琴棋書畫詩辭歌賦,都寒碜。”劉冕四下看了一眼,疑惑道,“爲何有這麽多間房子,客房嗎?”
“笨!客房哪裏會和主人的卧房在一起?”上官婉兒順手推開一間房間的門,“六間房,全是你的,愛睡哪間睡哪間。”
劉冕走進去一看,頓時眼前一亮:總統套房啊,這麽奢侈?!
“别看啦!宮裏的起居用品除了犯禁的,我都給你取來用了。”上官婉兒悻悻的說道,“看那個西牆角兒的梳妝台銅鏡吧,就夠花去你兩個月的薪饷了。”
劉冕暗自咋了咋舌,走到床邊摸了摸柔軟順手的被褥,然後坐上去搖了一搖,呵呵的笑道:“這床太舒服了,還真有點不習慣。我一個大男人要梳妝台作甚?浪費浪費!”
“說你是木頭,還真是笨上了。”上官婉兒的話裏有些酸酸的味道,“這哪裏是給你準備的,當然是給你……未來的妻妾準備的。”
“哦?”劉冕連連眨了幾下眼睛,不懷好意的笑道,“三妻四妾,怎的隻有六間房?豈不是還會有三人共處一室的時候?”
“羞也不羞?真是受不了你!”上官婉兒的臉頓時刷的一下就紅了,急急擺手,“不跟你貧嘴了,走吧,去别的地方逛逛。”
劉冕哈哈的笑了起來,跟着她出了房間。
主宅的三樓面積比下面二層小了許多,幾有兩間靜室和一間琴書房,裏面布置得清雅古樸,還有一個小小的露天陽台似的平台過道。站在平台上,可以直接眺望到皇宮,鳥瞰整個洛陽城。整座宅院更是盡收眼底,後院還有很大一片地方。主宅後方連接一條曲折的回廊過道,然後是客房和仆役們住的地方以及廚房雜室。兩個别院也挺大,中間還隔了一個小池塘用石拱橋連接起來。最東面、也就是宅院的盡頭甚至還有一個馬球場,面積至少有半個足球場那麽大。
劉冕不禁暗自咋舌:也不知道是哪個富商如此奢侈,建起這麽巨大的一座豪宅。我估計光是這棟主宅的價值,就夠我花去七八年的薪水了。整座豪宅加起來,比長安劉仁軌的宅子都要大上四五倍,奢華排場更是老劉宅望塵莫及。
上官婉兒走到劉冕身邊來,側頭婉爾一笑:“怎麽樣,不錯吧?我挑了許久,才看中了這處地方。”
“好是好,就是太奢侈了。”劉冕搖頭歎道,“我一個四品中郎将就住這麽大宅子,豈不是遭人嫉妒和非議?”
“怕什麽,太後賞的!”上官婉兒有點不快的撇了一下嘴,理直氣壯的道,“那些人眼饞就讓他們眼饞去。有本事也自己去浴血殺敵立了功回來博取賞賜呀?”
劉冕的心裏感覺到一股暖意。這個上官婉兒雖然有些強辭奪理,但的确是處處站在我的立場上替我着想。看那情形,幾乎就是與我同休共戚了。
“太後如此厚賜,在下真是受之有愧。”劉冕扔了句謙詞,看着上官婉兒微笑。眼神之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罕有的些許溫情。因爲他感覺,這個上官婉兒倒是真心的在關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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