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冕面色沉如古井,握着雕弓的手指關節不自覺的捏得‘骨骨’響了幾聲。
雖然沒有槍炮炸響,這冷兵器的戰場之上更有一股血氣縱橫。萬馬奔騰吼聲如滾雷,此情此景,隐藏在人内心深處的殺戮的yu望會很容易就被勾起。
火猊馬仿佛有些集躁,不耐煩的揚着脖子打響鼻,前蹄也踩踏了幾下。
真是一匹爲厮殺而生的戰馬!劉冕拍了它幾下脖子,讓它安靜。
成群結隊的大批叛軍,開始蜂擁而過。看那些士兵們的衣甲,至少有一半人都穿着色澤雜亂的軍服,如同殺紅了眼的暴徒在狂吼着朝前奔騰。
趕着去投胎麽?劉冕心硬如鐵,腦海裏突然迸出這樣一個念頭。
“鳴炮,出擊!”劉冕突然厲聲一大喝,屏氣凝神的衆将士宛如醍醐灌頂,同時爆發出一聲大喝——“殺啊!”
‘嘭、嘭、嘭!’淩空炸響三聲煙花号炮,兩方樹林中同時響起驚天的喊殺之聲。
“殺——”
跑得正歡的叛軍們頓時大吃了一驚,急急頓住時,卻看到兩邊的半空中有一片黑色雨點鋪天蓋地而來。
“弓箭,是弓箭——閃哪!”叛軍叢中頓時響起一片大叫,驚慌的四下亂撞。
矢石如雨,奪命無情!
箭矢劃破虛空的尖銳嘯響已經降臨在叛軍叢中,頓時一片慘叫大起血霧噴濺。無數人中箭倒地,就算沒有被射上要害當場斃命,也被自己人活活踩死在地。
劉冕手綽弓箭縱馬而出,火猊興奮的長聲嘶鳴。
拈弓上箭,發射——例無虛發!
劉冕幾乎親眼看到,自己射出的一枚箭矢已然洞穿了一名叛軍的頭胪——從眼窩裏射入,後腦透出。
從這一刻起,隐藏在他内心深處的那一頭兇獸,就被釋放了。
雙手如電,連發二十箭。與身旁的越騎将士們一起,織成了一道密集的箭雨。
驚慌失措的叛軍,如同被圈養的綿羊,伏地待宰。
慘叫四起,血雨噴揚。叛軍叢中亂作了一團。
劉冕再去伸手摸箭壺,已經空了。他一手扔掉弓箭,喉嚨深處爆出一聲厲喝:“兄弟們,殺!”
方天畫戟淩空舉起,寒光四射。衆将士一起挺槍揮刀,吼聲如雷。
肉搏戰開始了。詳撤誘敵的馬敬臣,也殺了回來形成合圍。
中了埋伏的叛軍們慌亂不堪,完全失去了指揮能力。他們當中的許多人,根本就沒經曆過什麽真正的訓練與調教。打一打順風仗還是可以,而且會越殺越瘋戰鬥力驚人;像這樣突然一下落到下風,就會全然失措不戰自亂。
劉冕舉起方天畫戟的那一刹那,就發現自己幾乎已經迷失了。
這些人,與我何怨何仇?在拿起刀劍之前,他們可能也有一個溫暖的家,有妻兒老小天倫之樂,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隻想過平常人的生活。
生命是值得尊重的。
但此刻,我必須如同陰司鬼差一樣的,收割他們的生命!
沒有理由、無需理由——戰場之上,理由就是荒謬的!
“殺!!!”劉冕怒聲咆哮,他自己也很驚訝,自己怎麽會發出這樣充滿獸性的怒号。
渾身赤紅的火猊,如一道火影飛射到敵軍人叢之前,嘶聲長嘯。
眼前那個面孔,屬于一個很普通的男人,還有幾分蒼老。但更多的隻是猙獰與惶恐。
劉冕出自本能的花半秒鍾掃視了一下那張臉,然後,電光火石之間,舉戟——砍下。
‘撲哧’一聲,那一張臉如同水中倒影一般在自己眼前碎裂開來。
隻不過,與倒影不同的是,随之迸濺起一片紅的白的東西。這樣一顆頭胪,片刻間隻剩下了一半來。
劉冕的世界,仿佛在一刻變得靜音。耳邊,隻剩下方天畫戟劃過虛空時的淩厲嘯響。
一切畫面,宛如灰色,宛如定格。
那一張殘破的臉,已然扭曲。暴露于外的頭胪,還有紅白之物在突突的跳動。整具軀體,在本能的扭曲、抽搐。
方天畫戟的刀雅刃上,一股鮮血汩汩的流下來,直接淌到劉冕的手上。
腸胃翻動,劉冕居然想下馬嘔吐。
原來,這……就是冷兵器的戰鬥!
瞬間,身邊幾道人影暴閃,如同兇戾的野狼朝他撲來。劉冕微眯的雙眼頓時瞪圓,幾乎是出自本能的揮起方天畫戟朝那邊一個怒挑。‘嚓咔、哧拉’兩聲響,斬斷木槍一柄,切去手臂一條。
一道血霧朝天噴起,那條斬落的手臂正落到一名唐軍騎士的懷裏。那名将士如同扔棄廢物一般毫不在意的将其甩開,挺槍朝一名叛軍刺去,穿喉而過。
随即哈哈的大笑。
不知道爲什麽,劉冕突然感覺自己也很想哈哈的大笑。渾身的血液,就在此刻沸騰開來。
或許到了戰場之上,人性就該是如此的扭曲!
劉冕高舉方天畫戟,仰頭,吸氣,怒聲長嘯:“啊——”
一股殺氣、怒氣、怨氣,從胸間、喉間、嘴裏噴嘯而出。它不像龍吟,亦不如虎吼。這是活生生的人,在殺戮面前爆發出淋漓的獸性!
一聲長嘯怒吼,震蕩戰場,仿佛壓過了一切喊殺之聲。
劉冕不知道,自己竟然能發出這類似于獅子吼的狂号。幾年來的壓抑、怒火,在一刻噴發而出,點燃了全身奔騰的血液!
一聲吼過,雙眼充血,渾身肌肉如同充氣一般的脹起。那一柄方天畫戟中隐藏的兇神,也仿佛被劉冕這一聲長嘯喚醒。
殺!
我不殺人,人要殺我!
方天畫戟的霸道利芒,無人可擋。劉冕再度揮砍下來時,胸中那股悲天憫人之氣已然蕩然無存。隻剩下嗜血、殺戮的快感。
人之初,性本善麽?
隐藏在内心深處的兇殘獸性,又當如何?!
一戟憑空豎砍而下,當面一人從頭到尾被肢解開來。漫天一陣血霧噴濺,給劉冕來了個鮮血淋浴。
腥臊的鮮血,從頭盔上淋漓而下,遮擋了視線。劉冕伸手一抹,不經意的抹過自己鼻間和唇間。
原來,人血是這種味道……
跟随在劉冕身邊的越騎近衛們,都在奮力的殺敵。自從聽到劉冕那一聲怒吼之後,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主将身上。
他……是人是魔?!
叛軍膽寒,唐軍亦膽寒。
“殺!”再一聲怒吼,火猊長嘯一聲如同虎入羊群般騰空躍起,朝人最多的地方沖刺而去。方天畫戟肆無匹敵的淩空呼嘯,斬落人頭肢體無數。
唐軍将士們渾身一個激靈,同時大吼道:“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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