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俊臣。
他進來就哈哈的笑:“巧得很巧得很,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劉公子,你怎麽又進來了?”
劉冕站起身來:“我所犯何事,爲何拘押于我?”
來俊臣手裏拿着一缽飯,作無辜狀的撇了一下嘴:“拿你的可是千牛衛。下官何德何能敢請得動他們?劉公子,吃飯吧。你看看你,面皮多大啊,本官親自給你送飯來了。”說罷,将一個大碗遞到了劉冕面前。居然是白米飯大塊肉,還有煮雞蛋。
劉冕心中一彈:“莫非是在下的斷頭宴不成?”
“啧啧,真是好人難做啊!”來俊臣連連搖頭,“下官不過是給劉相公幾分薄面要厚待于你,你卻如此猜忌。哎,劉公子,你好自爲之吧。像你這麽識時務的俊傑,現在已經不多了。死了,多可惜呀!”
“有什麽話,就一次說清楚。”劉冕有些惱火的大聲道,“在下究竟犯了什麽錯?!”
來俊臣撇嘴冷笑一聲,故作緊張的壓低聲音:“這一回,你犯的事兒可就大了。指不定,難劉相公都保不住你哪,而且,還有可能會連他都一起拖累進來。”
“難不成還有人污告我謀反?!”劉冕吃了一驚。除了十惡不赦的謀反之罪,還有什麽是可以牽連劉仁軌?
“這個……”來俊臣事不關己的搖頭冷笑,“等一會兒不就知道了?吃飯吧,下官還有公務在身,不奉陪了。”說罷,來俊臣大搖大擺的走了。
鐵門咣啷關上,劉冕心頭疑雲重重:這來俊臣,搞什麽鬼?陰陽怪氣說了這麽多屁話,又給我送來一碗飯。
心中一動,劉冕拿起筷子在飯碗中仔細的扒找。果然,在雞蛋裏發現一張蠟封字條:“揚州李敬業謀反,駱賓王與之同謀,牽涉于你。我已盡所能暫保你數日性命,你自求生。”落款是‘JQKER’。
劉冕頓時哭笑不得:太平公主果然有才……看來,她也無力保我了。
李敬業何人,劉冕并沒有見過。隻是前不久聽劉仁軌閑聊時說起來,他是李勣之孫,李勣去世後,他襲承了英國公爵位。按理來說,應該也是擁戴武則天的,怎麽就謀反了呢?還有,駱賓王又是怎麽鬼使神差的跟他搭了夥?
但是,我雖然與駱賓王有師徒之誼,外人所知道的,不過是我給李光順當伴讀的時候,與駱賓王相處了幾天而已。犯得着如此誅連于我嗎?
生死危機關頭,人的大腦總是會特别靈光。劉冕在牢房裏來回徘徊苦苦冥想,突然腦海中豁然一亮:我明白了!
生死轉機,或許就在這一瞬間,最大的危機,同時也意味着最大的機會!
想通此節,劉冕心中非但不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危,反倒突然燃起熊熊鬥志。他拿起大碗将那碗飯吃了個幹淨,心中暗道:這一餐,要麽是我劉冕的斷頭宴。要麽,就是我鹹魚翻身的慶功宴!
第二天大清早,牢門外剛剛露出一絲晨曦,牢門就被打開了。來俊臣帶着幾個獄卒走了進來,面無表情的揚了一下手:“走吧,劉公子。”
“去哪裏?”劉冕站起身來,冷靜問道。
“放心,不是斷頭台。”來俊臣笑得陰陽怪氣,“若要處決于你,必定會先找你要供辭的。你不錯啊,劉公子。每次遭難不是有奇招緻勝,就是有貴人相助。兩進獄史台卻能毫發無傷走出來的人,你還真是頭一個。”
劉冕才懶得和來俊臣絆嘴,心下一尋思應該也的确不會是處斬,于是安之若素的任由來俊臣等人給他上了腳鐐手鐐,跟他們走出了監獄。
外面一輛囚車,劉冕上去後居然徑直朝皇城大明宮駛去。此時,正是早朝時間,過往的文武百官無水翹首以看竊竊議論。
劉冕很惱火,居然又被遊街示衆……我犯什麽天條了我,老天爺居然這樣三番五次的戲弄蹂躏于我?!
雖然沒有爆粗的習慣,可劉冕還是很惱火的在心底罵了一句:幹!
囚車徑直走到了大明宮含元殿才停下來,來俊臣輕飄飄的道:“劉公子,你就在這兒候着吧。本官去上朝了,興許一會兒就會宣你進去的。”說罷,自顧走了。
寬廣闊空的大石坪上,那些在此戍衛的禁軍們,個個荷甲執兵,看向劉冕的眼神都有些敵意和嘲諷。劉冕站在囚車裏感覺自己就像是俎上魚肉,任人宰割。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這回要是能活出來,總有一天,我要你們看向我的眼神全都變作是尊敬、敬畏!’算是發誓嗎?劉冕沒想得那麽準确。這個念頭,就這樣硬生生的迸現在了自己的腦海裏,突兀,鮮明,異常的堅決。
朝臣們三三兩兩的從劉冕身邊走過,大多仰頭觀望了幾眼,然後如同躲瘟一樣的快步而走。空氣裏彌散着一股緊張壓抑的味道。劉冕注意了一下,一直沒有看到劉仁軌。或許是在他來之前就進了含元殿。或許,他如今也被囚禁了起來。
‘咚’的一聲鍾鳴罄響,早朝開始了。劉冕深呼吸了幾口,讓自己的心境變得平靜下來,然後細細尋思,整理着一會兒要用到的說辭。
大約過了大半個時辰,含元殿上傳來一聲聲接聲長呼:“帶——劉冕!”
幾個禦林軍衛士快步跑過來,将劉冕從囚車中扯了出來,往含元殿上押去。劉冕戴着腳鐐手拷一走一陣響,一如他沉沉跳動的心髒的節拍。
寬敞的含元殿正殿裏,鴨雀無聲。文武百官屏氣凝神的靜立于堂下,無半點聲響傳出。兩名千牛衛衛士将劉冕接管過來,押到了正殿當中,按倒跪下。
很肅殺的氣氛,有點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