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地大概兩層樓高的哨塔裏,現在隻有控制台的按鈕燈和幾面屏幕在閃着燈光,這些昏暗的光線足夠映襯出每個人的臉孔。
房間裏傳來了雨點拍打着木頭的輕微沙沙聲,就像有東西在啃咬着木頭一樣,這裏的控制台窗戶已經被破壞,冷風夾着細雨撲面而來,每根堅實的木頭上都泛着潮濕。
“那個長着八爪的醜陋女人,被我燒到海裏了。。。”青紅按下了最後一個按鈕,然後轉頭看着黑暗中的三個單薄的輪廓。
他們驚訝于青紅,但卻擠不出一句話,也許這樣的昏暗環境無法閱讀出每個人的表情。
“它。。。它。。。死了。。。”張隊長半天終于不完整的說出他的疑惑。
青紅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了頭。
“它渾身起火,掉下了基地橋下的懸崖,落入海裏,我不知道,但現在暫時構不成威脅。”青紅輕聲的回答道。
宏剛的臉上擠出了一絲難得輕松的微笑,仿佛緊繃的神經終于可以休息了:“那好,至少現它不會糾纏不休,是個麻煩的東西。”
是啊。。。青紅說完從那控制台的金屬椅子上移了下來。對此她似乎不想再繼續多說,她疲倦的坐在地上依靠着木牆,挨着胡川而坐,胡川的心裏突然跳動不止,那是因爲青紅的肩膀貼着他,而他能感受到青紅哆嗦的顫抖。
“辛苦你了。。。”胡川擠出了一句發抖的話語。
“是很累了。。。”青紅回答:“謝謝。。。”
胡川覺得他自己應該能爲青紅做些事情,比如讓自己的懷抱讓青紅的寒冷能夠被驅除。但是他卻隻能沉默着,因爲這個想*讓他心神不靈,心跳加快。。
胡川就這樣感受着青紅的顫抖,他轉頭看着青紅那卷成了麻花般輪廓的頭發影子,臉上沾滿了黑泥,破敗的衣服濕漉漉的貼在她的身上,不由得感到心疼。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他慢慢的再自己的心裏倒數,數到10就握住她冰冷的手。
是這樣的,沒錯。。。胡川心裏想着,既然都已經到了世界末日。
胡川正要伸出手,青紅卻換了個手勢。
“我已經弄好了,計劃已經開始了。。。”青紅對着黑暗中的每個人說着:“我們還有十幾分鍾。”
胡川默默的把手放回,他不禁覺得自己可笑極了。。。
“小姐。”那個牆壁邊坐在地上滿臉沾滿了黑泥,甚至隻露出兩隻眼睛的張隊長終于忍不住的說道:“你的計劃,該不會就是要我們坐在這裏吧。。。”
青紅擡頭看了一眼他,然後又疲倦的把腦袋垂了下來。
“這裏沒有時鍾,我已經調好了控制台自動裝置,繞過中央系統,就必須花一點時間。。。”她有氣無力的說道:“20分鍾後。。。外大門開啓,然後10分鍾後,内大門開啓,同時外大門關閉。當内大門開啓的時候,我無法不讓基地的人知道,我隻能設置20分鍾的時間,我相信他們破解我的密碼需要20分鍾的時間,也就是說,20分鍾後,内大門将關閉。”
張隊長看向宏剛,他似乎沒有明白青紅說出這一連串時間的關系。
“我被你搞糊塗了。什麽10分鍾,什麽20分鍾。。。”張隊長輕聲的問道。
青紅看向了宏剛,宏剛正坐站在牆壁的一角,黑暗中的輪廓讓他顯得格外讓人壓迫。
“我來回答青紅的計劃。”宏剛看了一眼青紅,青紅再次疲倦的低下了頭。
“20分鍾後,外大門開啓,那些虎視眈眈的怪物就會闖入。。。在進來的10分鍾後,我們必須小心不讓怪物發現我們躲藏在這個哨塔裏,然後外大門關閉,内大門開啓,這些怪物就會闖入基地内部,這樣就可以分散基地清理隊員的注意和火力,而我們就在這個最危險的時候潛入基地白樓,也就是說,我們的時間隻有20分鍾,過了20分鍾基地内大門關閉,我們就進不去了。”宏剛說完後,看了一眼青紅。
“宏剛說得沒錯。。。”青紅補充道:“當我打開内大門的時候,基地就一定也會警惕,因爲内大門還有許多的防禦系統是我無法在這台機器裏破解,所以勢必引起清理隊員的注意。。。從這裏往那紅色玻璃罩裏看去,基地似乎已經閃起了警示燈。。。我相信隻是因爲攝像頭被破壞而引起的警戒,如果我自信的話。”
“如果。。。怪物進入到這裏呢?”張隊長說:“紅色的暴屍還有外面那頭巨大的怪物。。。”
“那我們就等着死了。”宏剛冷冷的說道:“這個計劃就是置死地而後生。。。”
張隊長瞪着大眼睛,半天後終于露出了一排白牙,他哈哈的笑着:“好啊,好啊。。。”
他已經明白了整個計劃的内容,他笑了幾聲後又回歸了嚴肅的沉默。
“白樓進去也會被包圍,除非地下方格。。。我們進得去嗎?”張隊長說:“要知道,我還是往樂觀的方向想。”
“也許吧。”宏剛說:“我知道地下方格的入口,雖然我從沒有踏足過。”
“那裏是連許市長都不允許進入的地方,直接被薛嶺山中央基地管轄,我曾經帶人去過那裏,在大廳的背部走廊裏,那裏有士兵看守,一道電梯門,而我也隻能到那門口。”張隊長說。
“那好。。。”青紅輕輕的說道:“電梯大門是我的強項。。。”
“你的意思我明白,怪物入侵後,不止是基地裏的清理人員,我們要潛入白樓,也會對我們造成威脅。”張隊長再次說出了疑慮,他看着這裏剩下的兩把*槍,其中一把也隻剩下半格的燃料。
“我相信。。。”青紅堅定的說:“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我們直接打開基地内大門,連門檻都無法踏進。。。”
張隊長沉默着,他似乎理解了這個瘋狂的計劃。
每個人的臉突然被窗外基地大門頂上旋轉的綠燈餘光映襯,哨塔的控制台裏輕輕的響了一聲“嘀”。
青紅扶着牆壁站了起來,往那控制台瞄了一眼,然後看着門外。
從控制台方向的窗外可以看見外基地大門的門頂部分,它正在慢慢的打開。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似乎這是神聖的一刻般,每個人都必須凝神靜氣。
“大門開了。”青紅小聲的說:“這次是自動設定10分鍾的時間,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哨塔外的黑暗中響起了一陣陣的吼聲,那些撕心裂肺的哀嚎聲。
它們在靠近。也許是被這扇突然打開的大門感到好奇,也許是被它給激怒。
宏剛貼在了窗戶邊對着大門邊的橋頭張望,那大門已經完全的敞開,寂靜籠罩在基地橋上,那是他們所聽過的最爲安靜的聲音,因爲連同基地橋下的大海,也似乎瞬間沒有了浪拍聲。
突然,一群暴屍瘋狂的從那門外湧入,朝着那基地橋奔去,遠處那閃着光芒的紅色蒼穹玻璃罩,燈光正映在這些暴屍沒有瞳孔的紅色眼珠裏,它們龇牙咧嘴,張開黏糊的利爪從基地橋朝着基地的内大門奔去。
宏剛他們從哨塔上看見了如同條細長紅色河流的暴屍群,朝着那基地内大門沖去。
“它們進來了。。。”宏剛說沉重的說着:“它們進來了。。。”
暴屍就這樣在他們的木質哨塔底下不斷的朝前湧入。
“外大門和内大門的攝像頭都被我鎖住,基地現在也許提高戒備,但是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我擔心的是,也許我準備的程序,他們用不了20分鍾就破解了。”青紅擔心的說:“不過,事到如今,生死由命了。
我們做好進入基地的準備。小心踩在地上的每一步。。。”
“你行嗎?”宏剛看着虛弱的青紅,她的輪廓似乎一吹就碎成千萬片般,他不禁擔心的問道。
“我可以。。。”青紅說。
“如果你不行,要和我說。。。”宏剛關心的說道:“我不會丢下你的。”
嗯。。。青紅點頭。
突然,哨塔下暴屍群嘶吼聲漸漸的變成了嗚咽聲,宏剛感覺到了哨塔的每塊木闆都在顫抖着。
面面相觑的他們,明白了哨塔爲何顫抖的原因。
一陣長長的喧嚣聲,沉沉的步伐,張隊長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祈禱着。
青紅蒼白的臉鎮靜的盯着最近的窗戶,胡川舉槍的手在顫抖着。
“它進來了。。。”青紅輕聲的說道。
宏剛大着膽子移到了門邊,朝着樓下的木梯迅速的探頭張望,基地大門邊出現了一座如山般的怪物,它的高度已經是哨塔的一半。
紅色的粘液覆蓋着它的*的全身,肌肉被菌絲不斷的拉扯着成了巨人。它的背部馱着一個又一個密密麻麻的肉球,手臂細長的垂在了地上。
它細長的手臂掃到了基地的外大門牆壁上,發出了聲響,但不足以破壞它。手臂上沾着的粘液,腐蝕着大門的金屬。
清理者。。。
宏剛在哨塔裏,它倒吸了一口寒氣,他的鎮靜和沉默,讓所有人明白了進來的怪物足以對他們構成足夠的生命威脅。
暴屍咆哮着沿着基地橋前進,清理者正走到橋頭前靜止不動,它的手臂張開一掃,就足以另邊上這座哨塔變成一堆木頭碎片。
每個人的神經都蹦到了關頭,胡川握緊了手中的*槍,宏剛密切的注視着它的一舉一動,張隊長愣愣的望着遠方,那些奔過基地橋頭,撲往内大門的感染者。青紅則一句話不說,透過哨塔大門俯視着所有的一切。
一隻一隻的暴屍接近了基地橋另一頭的内大門。
它們咆哮的沖了上去。
“基地完了。。。”張隊長說道。
“不會那麽快。”青紅在身後說着:“我觀察過基地的大門金屬,雖然能夠被腐蝕,但是厚重的金屬大門,盡管暴屍的利爪在如何的堅硬,也無法破壞它,所以。。。”
遠處閃起了一道光芒,那似乎是被閃電擊中時瞬間釋放的能量。
“那是什麽?”胡川指着遠方基地橋前那紅色的暴屍群裏閃出的白色光芒問道:“你們看見了嗎?”
“内大門有電力防禦系統。。。”張隊長說道。
“那我們的時間,也許不到20分鍾,因爲基地現在已經發現他們被攻擊了。”青紅表情沉重的說着。
清理者在橋頭徘徊,遠處閃着的光芒,讓那撞上基地内大門的暴屍瞬間燃燒成了火球,其餘的暴屍哀嚎着退開了大門的範圍。
“它們很聰明。。。”宏剛說:“也許屍菌隻控制住了一半的大腦。”
“現在也隻能等待時機了。”青紅說,她指着橋頭的清理者對着宏剛他們說道:“我一直在疑惑爲什麽清理者在我們被暴屍包圍,用火焰防禦的時候,它沒有攻擊我們,你看它的背部。”
他們把視線集中到了橋頭的清理者,它正背對着他們。
背部馱着一個又一個緊密挨着的孢囊,但那些孢囊似乎還沒有完全的變異成熟。
“即使如此,這個清理者應該是張隊長你們執行任務犧牲的人,短時間能變異成如此,已經令人恐懼了,聽說清理者的變異成熟,不是一天兩天的感染過程。。。”
青紅同意的點了頭。
“那一定是那八爪,她的孢子能夠感染這些人,而且異常的兇猛。”青紅理出了一些疑惑。
“說這些有什麽用。”張隊長慌張的說:“你們說過,當内大門開啓的時候,外大門就會關閉,而現在,暴屍和清理者,一些在橋尾的内大門前,一頭在橋頭擋住去路,我們如何過得去,進得了門?”
宏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看着青紅,青紅面無表情的望着那遠方的暴屍堆,然後緩緩說道:“至少還有機會,不是嗎?”
遠處暴屍的咆哮聲不停的傳來,基地橋頭前的清理者背部,不斷的隆起那些囊孢,它的每一聲嘶吼,都觸動着哨塔裏所有人的神經。
緊接着,外大門閃着紅燈,關閉了。
它阻止了基地外黑色廣場上那些繼續靠近的暴屍和其它的感染者,同時,所有人望着遠方基地橋的另一端。
一切如同計劃的那樣。
基地紅色蒼穹罩所在的内大門緩緩的打開。
那些停留在大門前的紅色暴屍,突然瘋狂的朝前撲去,遠處響起了第一聲的槍聲。
緊接着,密密麻麻的槍聲從那裏傳來。
“基地果然引起重視了。。。”青紅說:“如果我們貿然進去,真的是過不了門檻。”
張隊長看着遠處不斷湧入的暴屍,那内大門裏,清理隊員已經埋伏在那,他們把槍口對準前來的暴屍。
清理者細長的手臂伸到了背部,從那裏裏摘下了一顆紅色的囊包。
“清理者。。。”張隊長又指向前方橋頭,那原本沒有完全感染完成的清理者,此刻正摘下第一個囊球。
它朝着那内大門的方向揮動着它細長的手臂,紅色的囊球落在了埋伏着的清理隊員的當中。
哀号和哭泣,那撕心裂肺的叫聲從那前線陣地裏傳來。
清理者邁着腳步,拖着雙臂,走向了基地橋。
“等清理者過去。。。就輪到我們了。。。”青紅說。
宏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吐了出來:“接下來就跟着我走了。聽從我的行動。”
“沿着暴屍入侵的道路,我們到白樓裏的地下方格嗎?”
宏剛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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