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漉漉的渡船一樓大廳裏,坐着大嶼島幸存者的32個人。
甯惠和小辛穿行在這些哆嗦的人身邊,那些人配合的把手和脖子露出來接受她們兩人的檢查。
小辛心疼的看着這些從海裏淌過來的難民,他們衣服單薄,但卻無法給他們更多的抵禦寒冷的物資。
“這樣下去他們會生病,到時候就比這個麻煩,我們沒有任何的醫療藥品。”王甯惠低聲的和小辛說着。
“可是小清告訴我,隻需要半天的時間就能到達松嶼島,或許他們可以忍耐一下。”小辛說。
甯惠看着這些哆嗦擠在一起的虛弱的人,也隻有點了點頭:“希望松嶼基地能給他們需要的幫助。”
小辛無奈的點了點頭。
*
“你們發生了什麽事情?”甯惠蹲了下來,靠近了一個精神看上去似乎還行的瘦男人問道。
那人看了甯惠一眼,搖了搖頭,似乎不想回想起這些月來發生的事情,也或許這段時間對他們太過遙遠了。
“請告訴我。”甯惠誠懇的問道。
“我記得是26日,去年。。。因爲那天是我母親的生日。。。我在一個星期前老婆孩子還有父母在藕水廣場餐廳用餐。。。”那人輕聲的說道,馬達轟轟的聲音幾乎要吞沒他的聲音。
“你是來自藕水市的人嗎?”小辛蹲下來,她的耳朵靈敏,她靠近了甯惠焦急的問道,她聽見了甯惠在和這人談話。
“是的。。。”那人哆嗦的說,甯惠完全不再意小辛打斷她們的談話,她驚訝于小辛突然如此的焦急。
“你是藕水市哪的人?”小辛問。
“永春城。”那人回答。
“永春城。。。”小辛站了起來,自言自語:“那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人閉着眼睛,很久才擠出一句話:“上船後,我聽見同鄉跟我說,永春城的人幾乎全感染了。。。還好我們離開永春到了藕水。。。不過那也好不到哪裏去,到處都是救護車的聲音,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屍體被扔在路邊。”
小辛閉上了眼睛,流出了眼淚。
“不會的。。。他還活着。”小辛說。
“誰?”甯惠好奇的問。
“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小辛說:“我相信他沒有事情。”
甯惠心裏大約有數,她曾經聽小辛不止一次的提起要去找他,所以也沒有再多問。
“能告訴我情況嗎?你們。。。所有人發生的事情。”甯惠繼續問。
“26号原本是溫馨的一天,但在前一天我們得知政府将要封鎖所有的交通要道,當時屍菌已經擴散無法控制,我接到朋友的電話帶着家人趕到了耦水碼頭,那裏的船都已經出海,前往未受感染的地方,聽說五州市還未出現疫情,所有的能離開耦水市的車子和輪船都已經離開了。。。我們趕到碼頭,看見了這艘貨輪,那是這個碼頭裏唯一沒有離海的船。。。船上沒有貨櫃,擠滿了人,甲闆船艙還有廁所都擠滿了。。。我帶着老婆孩子還有父母硬是擠了進去。。。”他停了片刻,在回想着他不願意回想的情景。
“那艘船已經大大的超出了載重人數,也許有1000多人也許有2000多人。。。”
甯惠靜靜的聽着,小心在一邊默默的站立着,船上的馬達聲不停的鳴響着。
“我們的船是B-13号,我記得,船上都是哭聲和叫喚親人的聲音,在頭一天夜裏,就發現了有感染者,接着。。。船就徹底的成了地獄,跳海的跳海,感染的感染。。。而我丢下了我的家人,跳入了海裏,在海裏漂了半天,終于看到了一座島嶼。。。”那人心有餘悸的說着,眼淚不自覺得流了出來。
“甯惠。。。别在問他了,太殘忍了。”小辛拉了拉甯惠的衣角,紅着眼睛小聲的說着。
“這些32人都是那艘B-13号貨輪的乘客。。。”甯惠最後問了一句。那人點了點頭。
她離開了一樓的船艙,小辛跟着她上了二樓,因爲這些人的味道不怎麽好聞。
“我雖然想着救人,但是對于他們的來曆還是要心中有數才行。。。這個世界真是殘忍。”甯惠沉痛的說着:“也許還有更多的人和我們一樣幸存下來,他們要挨到疫情消失。。。剩下的幾率少之又少,我覺得我的時間已經不夠了。。。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我還能爲這個世界做些什麽?”
甯惠傷心的依靠在欄杆上,看着遠處的大陸。
“你和我一樣。”甯惠對着小辛說:“我們雖然都是醫護人員,但卻救不了感染者地生命,難道不心痛嗎?”
小辛紅着眼眶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在想誰。。。”甯惠說:“你的未婚夫博康,對不?”
小辛點了點頭。
“珍惜現在身邊的人。。。”甯惠說了一句,轉身進了茶室。
留下小辛一人,呆呆的望着耦水市的方向,即使離這裏還有十萬八千裏遠。。。
*
正在茶室裏睡覺的小清,突然被敲門聲驚醒,他睜開眼睛發現天還是亮着的,甯惠和小辛阿發都不在身邊。
門被着急的推開,甯惠沖了進來。
“小清。。。快來看看。”甯惠喊着:“那些幸存者發現了海裏有東西。”
小清急忙披上了衣裳,快速的跑到了二樓的甲闆上。
此時正是夕陽把晚霞鋪滿天空的時候,遠處的大陸正要進入黑暗中。
小清探頭,看着一樓露出的腦袋,正在朝着海面上指指點點。
小辛和阿發也在二樓的甲闆那。
“在哪。。。一個人。”甯惠朝着前面的海面指去。
小清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終于發現原來他們指的東西不遠,就在渡船一側大約200的地方。
一塊厚重簡易的木闆上,躺着一個女人。
長長的頭發散亂在四周,衣服和褲子上似乎沾滿了凝固的血迹,她就躺在木闆上,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是具屍體。。。”小清說:“一具女人的屍體。”
“不對。”甯惠說道:“樓下的人告訴我,他們看見的時候,她的手還在動。”
“那是海水的作用。”小清說:“如果是一個屍菌感染者呢?”
“不是。”甯惠堅決的說。
“托你的福,已經救了那麽多人,你還不開心?”小清不小心用了重口氣。
他轉頭看小辛,她皺着眉頭。
“随你們。。。要救就救。”小清說完,進了茶室:“别在來吵勞資睡覺,多一個人是一個,少一個人也沒有差。”
“老大這幾天睡覺都是被吵醒的,難怪脾氣那麽差,在學校也是這樣,一點也沒有變。”阿發對着焦急又生氣的甯惠說道:“我叫小狼把船停下來。”
說完,他去了駕駛室。
馬達聲停止了。
“怎麽救?”小辛問:“必須下海去把她推來。”
甯惠看見了阿發走了出來,面帶笑意:“船已經停了。”
“阿發,你留步。”甯惠叫住了往甲闆走的阿發:“想請你幫個忙。”
阿發受寵若驚:“什麽忙我。。。都願意。”
“幫我把她救上來。”甯惠開口。
阿發看着不遠處那随着海流漂到船頭齊平處地木闆,那個女人正在木闆上颠簸。
“沒有問題。”阿發幹脆的回答。
*
在衆人的幫助下,那個女人被擡到了一樓的甲闆,她躺着的木闆是河門的漁民自制的簡易漁船,幾根圓形的木樁上面鋪上一面木闆,這樣就可以容下一個人在上面,在附近海域釣魚。
那女人有着黑色的長發,白皙的面容,但卻長着三角小眼,厚厚的嘴唇。。。
身材出奇的好。。。
甯惠和小辛檢查着她的手臂和脖子,那些幸存的男人就圍在邊上觀看着,阿發真不知道他們是欣賞她的肉體,還是想象着一頓豐盛的美食。
“她不是屍菌感染者,身體虛弱。。。快拿些水來,她要活過來,要看奇迹了,真不知道,她在海上漂了幾天。。。”甯惠搖着頭說着:“她的腿受了傷。。。”
小辛把水一滴一滴的滴在她的嘴邊,讓她咽下。
那個女人睜開了眼睛,看着衆人。
“你有着頑強的意志力。。。”甯惠說道:“不過現在,你得救了。”
那個女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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