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巷子
文輝背着林小溪跟着宏剛向前不停的奔跑。槍聲過後,大家都知道将會引發一場災難。
來時的巷口,一個黑影占據着巷子的寬度,它揚起高達二樓的高度的手臂,一手扶着街邊的樓房牆壁,尖銳的利爪深深的刺進斑駁的石灰牆裏,惹下了陣陣的塵埃。
它如同這個城市裏最勇猛的主人,胸前的口器張開,露出了一根根紅色的蠕動的菌絲,它在咆哮着,嘲笑着這座城市裏如同螞蟻幸存下來的人們。
宏剛隻瞄了一眼,他便确認了它的身份,這是難纏的感染者,體型裂變成巨大的球囊。
清理者。。。
宏剛驚恐的喊了一聲,文輝背着林小溪沒命的奔跑着。
它随時扔來一個裝滿腐蝕汁液和孢子的球囊,三個人就将結束在這個斜巷子裏。
宏剛已經跑到了巷子的出口,回頭看見了文輝正在步履艱難的奔跑着
“快啊。。。”宏剛舉着槍警惕着四面八方的暴屍,他更加擔心的是那巷子頭漸漸逼近的清理者。它的速度越來越快,手臂朝着後面伸去,它要抓起一個囊球,然後讓他們融化成孢子的溫床。
宏剛往回跑,讓文輝把林小溪轉移到了他的後背上。
“我來背她,你快點。。。”宏剛喊道,他回頭,看見了清理者的手臂已經迅速的摘下了一個紅色的透明球囊,誰也無法相信,它的投射會讓你驚呼準确。
除非,離開它的視線。。。
文輝艱難的跑着,沒有林小溪的負擔,他似乎輕松多了,在這個城市裏生存到現在,體力已經漸漸的消耗完畢。
宏剛知道他的步伐就是和死神在賽跑,包括背着他身上的林小溪。
當宏剛在接過林小溪的那一瞬間,林小溪訝異并且抗拒。
“我來背你,文輝已經不行了。。。”宏剛不由林小溪答不答應,強行背上了她。
他飛快的朝着文輝轉角的巷頭奔跑,巷子口邊立着一根巨大的廣告牌,那就是汽車銷售店的紅色招牌。
還有幾步。。。
清理者已經甩出了一個囊球,它如同一枚炸彈一樣,朝着宏剛飛去。
“小心。。。”文輝喘氣着大喊一聲。
宏剛向前一拐,從巷子頭溜到了一邊,那囊球砸在了紅色的廣告牌上,嘶嘶的冒着熱氣和青煙。
他們知道自己不能停止在這裏,隻有繼續跑。
一聲嘎吱聲。
接着傳來的金屬崩裂的聲音,宏剛回頭朝着後方張望,那廣告牌的金屬杆因爲被屍菌粘液腐蝕而崩裂開來。
“文輝。。。這裏。”宏剛喊道:“這裏。。。”
宏剛背着林小溪轉到了一間卷簾門大開的店鋪裏,文輝聽見了宏剛的呼喊,急忙快步躲進。
他們三人走進了這間店鋪,身後傳來一陣激烈的撞擊聲,大地突然顫抖着,那個金屬的廣告牌轟然塌下。
敲向了對面的樓房,頓時煙塵四起。。。
“清理者和暴屍都會被引來。。。”宏剛說,“我們必須躲起來。”
文輝朝着身後的店面空間望去,這是一家汽車銷售中心,金屬和玻璃牆面裝飾得富麗堂皇,隻是大部分殘缺不全,這裏受到了破壞,但不嚴重。。。
吊燈和追燈的底下是三個圓形的展示台,其中一個已經空了,另外兩個展示台上,分别展示着一輛寶藍色還有黑色的新款轎車。。。
“樓上。”宏剛擡頭看着樓上的辦公室:“躲起來。。。”
說完,他帶頭朝着辦公室跑去,文輝跟在了後面,當進去後,他立即關上了門。
宏剛把林小溪放在了椅子上,她驚魂未定,文輝從辦公室裏的内窗朝着展示廳看去,這裏可以看到整個展示廳的一切布置,還有店鋪的大門。
宏剛随即擡起了槍械,他快步的走到了文輝邊上,遞給了他一把狙擊槍。
“跟來了嗎?”宏剛問。
文輝的雙眼死死的盯着樓下的門口。
清理者的龐大身軀出現在了店門口外的馬路上。
“看它身軀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肉疙瘩。。。那些都是緻命的東西,看了真讓人反胃。”宏剛說。
“它似乎沒有發現我們的去向。”文輝壓低了聲音:“它的弱點在它胸前那張扭曲的臉上。”
“對于它,你是老朋友了。”宏剛輕笑一聲。
“剛剛還要多虧你。。。要不是你幫了一把,我可能就成爲一灘血水了。”文輝感謝的對着宏剛說道。
“你不會放棄她,對嗎?”宏剛說:“剛剛那個時候,你們兩個人有可能真的會命喪于那。不過,我想你也不會甩掉她。。。”
文輝微微一笑:“要死就在一起。。。我說過的話,不會是偶像劇。”
宏剛啧了一聲:“别忘了,你們才認識沒有多少天,沒想到我的感覺是準确的。你們果然互相喜歡,該不是這個末日裏找不到别的女人了吧。”
“不。。。我喜歡她,第一眼就喜歡她。”文輝說。
“好吧。”宏剛繼續從辦公室裏對着展示廳的窗戶監視着外面的動靜,但是奇怪的是,清理者停在了大門口的位置,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它爲什麽不離開?”
“不知道。。。”
他們在窗戶前盯着這頭從巷子口追來的清理者,現在它正站在汽車銷售店的門口,它的存在,遮擋了一半的光芒,讓辦公室裏顯得更加的昏暗。
它背對着展示廳,身上的肉疙瘩一個一個大小不一的擁擠的排列着,肉疙瘩在不停的收縮着微顫,如同人的心髒般。
“我是第一次這樣長時間而且近距離的看過這種怪物的模樣。”宏剛說。
“我也是。。。”文輝笑了笑:“能這樣長時間并且近距離觀看這種感染者的應該都不是活人了吧。”
“我正在想,這個大怪物在幹什麽?”宏剛說。
文輝搖了搖頭。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但是清理者沒有移動步伐的意思。它的背部輪廓就如同一顆長滿肉疙瘩的巨石擋住了出去的路。
“我想。。。它正在發呆。。。”宏剛說:“或者正在休息。。。”
“那麽,我們要怎麽離開?”文輝說。
宏剛指着樓下展示廳裏的兩部車子:“你看,樓下的兩部車子都可以用,每一部車的車蓋處都有鑰匙,幸運的是沒有被破壞。如果乘車去下港碼頭,會更快捷但也危險。總而言之,會比步行強。雖然下港碼頭離這裏也不算太遠。”
文輝盯着樓下那兩部車子:“你說得沒錯,我們步行而來已經夠辛苦了,而且林小溪的腿還不方便,車子是最好的選擇。可問題是,即使車子再快,在清理者的眼皮底下,我們什麽都做不了。。。”
“等等吧。。。誰也不想惹它,讓它自己離開。”宏剛說。
*
疲倦讓宏剛不知不覺的躺在了木頭沙發上睡着了。
當醒過來的時候,他看見了房間裏更加的昏暗,而且傳來的沙拉沙拉的雨聲。
他朝着房間裏環視,隐約尋到了文輝的影子,也許太累了,他也睡着了。
微弱的光線處,林小溪正單腳立在窗邊,看着樓下的一切。
“你的腳?”宏剛問了一聲,林小溪似乎被吓了一跳,她遲緩并卻困難的轉過身體,宏剛隻能看見她的輪廓。
“我休息了一會,試了試受傷的腿部,似乎文輝的消炎藥有點效果,但是依然無法大幅度動彈,走幾步已經可以了。”林小溪回答,然後輕輕的緩慢的移動到了椅子上坐了下來。
“走了嗎?”宏剛輕聲的問。
“你說誰?”林小溪反問?
“我說得是樓下那頭大怪物。”宏剛回答道。
“還沒有。。。”林小溪說:“外面已經下起了傾盆大雨。。。而且天似乎也要黑了。”
“那真是糟糕呢?我們似乎睡了很久。”宏剛無奈的說道。
林小溪點了點頭。
“有計劃嗎?”林小溪問:“我們總不能一直躲在這裏。”
“計劃很簡單,你看見了樓下兩部車子,車蓋上都有鑰匙,隻要坐車離開就可以,這是第一步,至于路上會發生什麽,誰也不知。”
林小溪沉默着。
“如果你好一點了,那就最好,開車的事情還是要交給你,不過這會不能在像上次那樣賭氣。”宏剛說道。
林小溪點了點頭:“我隻是腿傷,現在人也好多了,開車不成問題。。。”然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反問宏剛:“你爲什麽不自己開?”
“實話告訴你。。。我隻有駕照,沒有實地經驗。。。你不知道在這個國家裏很多人都是這樣的。”
林小溪輕輕的笑着:“我以爲你那麽厲害,沒想到不會開車。”
“不是不會,是不熟。”宏剛糾正道:“如果逼急了,一樣可以上路。”
“那就是不會開車了。。。”林小溪搖了搖頭:“如果亂世出英雄的話,那麽你這點将會給你留下失敗的一筆。”
“我隻是一個想要活命的人而已,不是英雄。”宏剛補充道。
他沒有繼續再和林小溪聊天,因爲窗外的光線已經完全的湮滅。
房間裏一片漆黑。
“如果這樣下去。。。我們永遠都無法趕到下港碼頭。”宏剛說。
*
外面的雨聲有越來越大的趨勢,閃電在半夜把所有人都震醒了。
那道亮光閃在了林小溪的身上,她正依偎在文輝的身邊,天氣太冷,宏剛也不停的打着哆嗦。
他就搬了個椅子坐在了窗戶邊上,時間在一分一秒漫長的流逝着。雨聲也漸漸的變弱,照這樣的速度,這場傾盆大雨應該會停止。
當一絲微弱的光線鋪滿整個房間的時候。宏剛說道:“已經清晨了。。。”
顯然,在這段時間,他睜着銳利的眼神注視着外面的一切動靜,包括光線的變化。
那怪物依然沒有離去的迹象。
它如同石雕的雕像一般一動不動的立在店鋪的門口。
“今天已經是18号了。。。這樣的天氣,要看太陽還是很困難了。。。”宏剛說:“青紅說過,要等我們到18号太陽在正中間的時候。。。說來,老天真是會開玩笑。”
“希望雨能夠停。。。”林小溪疲倦的說道。
“我們必須想辦法了。”文輝說。
宏剛站了起來:“我已經想到了。。。”
“什麽辦法?”林小溪和文輝問道。
“現在隻有把他引開了。。。”宏剛說:“把它引開後,我們就開車離開。”
沉默片刻後,文輝點了點頭:“隻有那麽辦了,但是用什麽引開它?”
“聲音。。。”宏剛說。
這是一個好辦法。
“我到外面開槍,把他引出來,引到邊上的馬路,然後我們離開。”宏剛說道。
“這不是好辦法,這是拿生命開玩笑。我們可以等,不一定要和青紅會和,我們可以晚幾天離開。“
“晚幾天?總要離開的,這裏沒有水,沒有食物。。。”宏剛說:“我等不了。”
林小溪說道:“我贊成。。。宏剛說的是個好辦法。”
“但你去太危險。”文輝說:“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隻是引它離開而已,一個人反而更好,兩個人就不方便。你隻需要在它離開的時候,把林小溪帶到車子上就可以了,車鑰匙在車蓋上。然後等我。”宏剛說。
“就這麽辦。”林小溪說:“我還能開車,外面的廣告牌也沒有完全封住道路,正好形成一個夾角,車子正好能通過。”
文輝聽了林小溪這麽說,便不再堅持。
“武器袋你們帶上,我隻需要一把狙擊槍和一把步槍就行。”宏剛說:“就拿你随身的狙擊槍。”
文輝點了點頭:“我覺得這更适合我。。。”
“現在不是讨論誰是英雄的時候,狙擊我也不差,雖然沒你精确和熟練。”宏剛說完接過了文輝的狙擊槍。
他看了看窗外,雨似乎變小了。
“天氣似乎逐漸變好,這樣也好,槍聲不會被雨聲給湮沒。”宏剛的看着窗戶外面。等着林小溪和文輝整理完行裝,文輝點了點頭。宏剛開了門,悄聲的下了樓。
他悄悄的走到了展示大廳,每一步都非常的小心。展示廳一樓的窗戶都無法翻越和穿越,因爲都裝了防盜窗,宏剛看着在他面前如同一座小山的清理者身軀,每一個肉疙瘩都讓人膽戰心驚。
它正背對着展示廳。離門口有幾步的距離,它蹲坐在那裏,宏剛幾乎能聞到那撲鼻的腐臭味。
隻能從大門出去了,從清理者的身後溜出去,隻要不被發現。
宏剛看了一眼二樓的辦公室窗戶,文輝和林小溪正在焦急的看着他。
他小心不踩到清理者肉疙瘩流出的粘液,因爲那是緻命的。
宏剛從清理者還有大門的縫隙裏沿着牆壁慢慢的移動。清理者的手臂就在宏剛的眼前瀝青路面上。他小心的不發出任何的聲音。
文輝和林小溪的視線已經看不見宏剛了。
“他出去了,清理者沒有發現他。”文輝松了一口氣。
林小溪默默的坐在椅子上,手裏抱着武器袋子。她臉色嚴肅,雙眼木然。
“把包拿好了。。。”文輝叮囑道。
林小溪沒有應文輝。文輝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她才嗯的一聲反應過來。
“你在發呆?”文輝問道:“這個時候要集中精力。”
“我知道。。。隻是突然想起了我的親人,曾經和我一起在CM聯合部隊裏,如果他也能逃出來,也許。。。今天我們能一起走。。。”
“别在想那些無畏的過去了。”文輝安慰道:“這些東西過去了就過去。”
“但是。。。我總會夢見他。。。夢見他死的那瞬間。”
林小溪的雙眼突然閃現出了一團不易察覺的怒火。
突然,一陣激烈的槍聲響起。
清理者慢慢的晃動着,站立起了巨大的身軀,它發出了一聲吼聲,循聲走去。。。
“宏剛成功了。。。”文輝欣喜的說道:“小溪。。。走吧。”
文輝背起了林小溪,他們快步的下了樓,門口中間除了一灘紅色的粘液外,已經沒有任何的阻擋了。
槍聲斷斷續續的響起。清理者的咆哮聲也原來越遠。。。
文輝背着林小溪走到了展示架。那裏停放着兩輛轎車。
“藍色那輛。。。”林小溪說:“拿藍色那輛的鑰匙。”
文輝快步的背着林小溪跑到了藍色轎車的展示架,拿起了放在車蓋的鑰匙。
然後給了林小溪。
林小溪按動了車鑰匙上的開鎖,車門鎖打開了。
拉開了車門,文輝把林小溪抱進了駕駛室。
“不。。。”林小溪焦急的說:“武器袋。。。武器袋沒有拿?”
“我不是叫你拿嗎?”文輝也焦急的反問。
林小溪臉色焦急,文輝急忙反身回到了二樓,在椅子邊找到了武器袋。然後飛快的下樓。
耳邊的槍聲依然不斷的響起。
“走吧。”林小溪系上了安全帶,然後盯着文輝說道:“就是現在,如果不離開。。。就沒有機會了。”
文輝焦急的說道:“宏剛還沒有來呢。。。不能走。”
“還有另一輛車是留給他的。”林小溪說:“你放心。。。”
“不行。。。”
文輝還沒有說完,林小溪發動引擎,沖出了大門,一個流利的漂移,朝着廣告牌支架形成的縫隙裏順利的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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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剛氣喘噓噓,渾身濕透的繞回了店鋪裏,展示架上隻剩下了一輛黑色轎車。
他閉上了眼睛,難過的搖了搖頭。
他走上了黑色轎車的展架上。
他冷笑了一聲。。。
因爲,黑色轎車車蓋的鑰匙已經不見了。。。
他的内心憤怒的滴着血,他的眼神裏覆蓋着絕望還有燃燒的憤怒。。。
因爲他無法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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