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剛擡起了沉重的眼皮,看見了自己的雙腳懸空在地上。
在慢慢的移起他的目光,他看見了微亮的房間裏,眼前站着一個人,正在盯着他。
是文輝,他正擡頭看着他。手裏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槍,宏剛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他自己的手槍,在昏迷的時候,被拿走了,現在落在了文輝的手上,而槍管正瞄着自己。
文輝面無表情的站在他面前,宏剛想要掙脫出他的雙手,才發現兩手被麻繩綁住,挂在了屋頂的吊扇上。
“這是怎麽回事?。。。他們爲什麽要這樣。。。文輝。。。把我放下!”宏剛有氣無力的求助于面前的文輝。
文輝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槍管依舊指着他。
“你這是爲什麽?”宏剛掙紮着。
文輝縮回了舉槍的手,看着這一把黑色的手槍。
“你曾經告訴我,裏面隻有一發子彈。”說完掰開了彈夾,裏面果然隻有一發:“你也告訴過我,這顆子彈是留給你自己的。不是嗎?”
宏剛不解的看着他:“你不是。。。要去救人嗎?爲什麽?你認識那些陌生人?”
文輝再一次的搖了搖頭。手上玩弄着那把手槍。
“那就把我放下!”宏剛說:“我不是他們的敵人。。。”
“你是CM共同防禦隊78隊的隊長,對嗎?”文輝問,眼神裏夾雜着太多的疑惑還有矛盾。
“恩。”宏剛點了點頭:“我曾經是。”
文輝顯然對這個答案已經了解了,他點了點頭,繼續擡頭看着他:“我告訴過你,我是CM隊員,你記得嗎?”
宏剛沒有回答,點了點頭。
“我有一個好兄弟,他叫做曉樂,我們在病毒爆發初期的時候,受安全公司指派委托押運銀行的業務,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文輝頓了頓口氣,似乎在回憶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們兩人在路上被部隊所救,前往松嶼基地。。。相信這個地方,你不會陌生。據說作戰指揮總部就要設在那裏,他們每天拯救大量的難民。。。”
文輝擡起眼皮看着宏剛,那目光銳利,似乎再求證事情的真相。宏剛把眼睛閉了起來。
“你比我清楚。。。”文輝說:“我們加入了CM隊員,這群人是爲了這個末世而誕生,他們執行任務,爲了消滅疾病,保衛家園。你知道白樓嗎?那裏的研究員們每天研究着感染的同胞,他們在迫切尋找一種能夠對付怪物的有利武器,他們目光短淺,隻是爲了短期的厲害關系,因爲當時,那些巨型的紅色怪物已經朝着基地移動。。。”
說到了這裏,宏剛明白了文輝的意思。
“代号-木棉花和代号-戰狼計劃,這兩個計劃最主要的目的是清除紅*王,因爲它們的移動線路不停地往北上移動,它會威脅到北邊的基地範圍。。。他們隻是爲了保護自己。”文輝說:“我們聽過你的名聲,何宏剛!從107隊的黃隊長口中得知,他非常的崇拜你,冷酷無情。。。你把無辜的人送上了戰場!”
“黃隊長!”宏剛念出了這個名字,然後哼哼的冷笑了幾聲:“你剛說你是CM清理隊107嗎?”
文輝點了點頭。
宏剛歎了口氣,雖然在基地裏他不認識這号人物,但是很顯然,他和青紅躲藏在葉子花酒店裏,殺掉的8個CM隊員裏,就有一個黃隊長,而且是出于107隊,那麽就是同一個人了。
“我們以爲自己加入了拯救家園和國家的特種部隊,而沒有想到,他們需要的是能夠送死的人體炸彈,這些人太聰明了。。。我說這些?你明白嗎?”文輝問道。
宏剛沉默着。
“或許你知道,狗圈這個東西!”說完,文輝把上衣的領口拉開,露出了一個紅色的金屬項圈。
宏剛的心裏猛的一驚,他頓時什麽都明白了。
“這些東西由北部的兵工廠接受各個基地裏研究室,那些自以爲聰明的研究人員的建議,最快消滅那些女王怪物,最好的辦法不是導彈,而是這個小小的炸彈,隻需要在女王的體内引爆一顆,就能消滅它。。。”文輝用手摸着脖子上那幽冷的項圈。然後把眼睛瞟向了宏剛。
“我不知道他們是無辜的人。。。”宏剛冷冷的一字一字的說着:“但是,我無法原諒我自己。”
文輝冷冷的看着虛弱的宏剛,而宏剛也似乎不想再多做解釋。
“你知道。。。外面那些把你綁起來的人裏,就有幾個認識你,因爲他們是你的手下,CM聯合計劃一部分的無辜者,你那所謂的78隊。而我呢?我就是那個107隊裏負責協助的107B聯合軍,性質和他們一樣。這兩個計劃,最關鍵的一步就是,所有的共同防禦隊的隊員,都是無辜的人,而他們都和我一樣,佩戴着這樣的東西!”
文輝再次把槍瞄向了宏剛:“他們不把我們當人,私底下成爲我們爲狗。”說完冷笑了幾聲:“它們消滅了幾頭女王,但是任務還是失敗了,因爲城市裏不隻有女王這樣的怪物,我們這些佩戴狗圈的人隻要逃離戰場就任何人都能夠射殺,任務失敗後,正規軍俘虜了我們,可笑吧,自己人俘虜自己人,就因爲我們佩戴着狗圈,地位就比他們低下,我們必須爲他們尋找食物,水源,必須站崗。。。”
文輝想起了躲藏在金中華的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宏剛看着文輝,文輝的眼神也在逃避着。
他哈哈的笑了起來:“不瞞你說,我和我的兄弟結束了他們的生命。。。而你。”文輝擡頭看着宏剛:“就是我最痛恨的那類人,把無辜的人當做武器。。。”
說完文輝的手槍再一次的逼近了宏剛:“我告訴他們,我會親手解決你。”
宏剛閉上了眼睛,他似乎在等待這一刻,沒錯,他完全不知道那些人是無辜的人,因爲基地欺騙了他,他在戰場上從不留情,在這個城市裏,他背負着許多的血債。。。
“你開槍吧。。。”宏剛鎮靜的回答:“我的确害死了那些無辜的人,但是這是基地的謊言,他們說那些人是死刑犯。。。說完了。。。動手吧。”
文輝舉槍的手不停地顫抖着,然後垂了下來。
“我不想再背負血債,畢竟你不是我想殺的人。。。”文輝搖着頭說着:“我不想插手他們的事情,過了今天晚上,我會去把藥送給他們,他們一直在等我。”他看着外面已經落入餘晖的夕陽。然後把猶豫的目光重新的送回宏剛。
“這樣的末日下,誰都身不由己。”文輝說:“我看出了你不是個壞人。”說完慢慢的離開房間,直到門重重的關上,也把黑暗融入了房裏。出了一扇細小的壁窗上的夕陽,房間裏沒有任何光亮。
宏剛聽見門外的交談聲,幾個聲音雀雀私語:“殺了他。。。爲什麽不?他該死!”
沒有文輝的任何回答,頓時門外鴉雀無聲。
宏剛明白,自己的生命将要交給曾經自己的部下。
這些人躲過了末日的黑夜,藏在了這個地方。每個人爲了生存下去,都在同黑暗搏鬥着。
他的耳邊似乎想起了那震耳欲聾的槍聲,他在戰場上喊道:“沖啊。。。”然後那些無辜的人朝着前面奔跑,一直奔跑到女王怪物的軀幹下。
誰要是沒有往前沖,那麽就開槍射死他們。。。
的确。。。
他該死。
他的手麻痹了,再這樣下去,雙手就要因爲血流不暢而殘廢。
他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如何處置,這些人一定對他有着血海深仇。
這是應該的,如果是你,背着個炸彈,後面用槍指着你去自殺,你能對這個人沒有仇恨嗎?即使那是政府的錯誤決策,最後也隻能是倒黴的人頂替。
宏剛冷笑着,他已經不止一次在黑暗中冷笑了,黑夜已經降臨了,宏剛聽見了遠方的悶雷,似乎将有一場暴風雨。。。
門被打開了,宏剛看見了照亮這個房間的蠟燭,原來這個破舊的房間裏,除了黴味外,還有幾張桌椅。
進來的人有5個,他們散着許久未曾清理的頭發和胡子,這當中還有女人。
他們徑直的走到了宏剛面前,像端詳戰利品一樣看着他,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隊長。。。還記得我們嗎?”其中一人問,邊上的人呵呵的笑着。
宏剛不說話。
“你當時在鳳凰木體育館多威風啊,隻要我們不跑你就叫人開槍殺我們。。。現在你看看自己的下場。”
“别跟他廢話了。。。”那個女人說道:“給他點顔色,讓他嘗嘗。。。”
宏剛笑着,他的眼睛裏沒有仇恨,也沒有害怕,他的笑聲讓這些人頓時安靜了。
“你笑什麽?”有人問。
“笑我罪有應得。。。我不怪你們,你們動手吧。”宏剛冷靜的說。
那些人互相的對望,然後一個人點頭示意:“我們不會那麽快弄死你的,你放心。。。”
邊上的人抱住了宏剛的雙腳,把他從吊扇那擡下,宏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但這樣,他覺得舒服多了,畢竟,手臂不再受引力拉扯。
那些人呵呵的笑着,然後其中一人用一塊破布塞住了宏剛的嘴巴。
“隊長。。。你看,這是什麽?”另一個人手裏拿着幾個金屬項圈,這些項圈都是從他們脖子上摘下的:“我們躲在了五金店裏,你看。。。這些東西現在從我們的脖子上都拿下來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一群人呵呵的笑着。
“他那時多威風啊,所以。。。隊長,當你用槍指着我們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們有多害怕,戴上這些東西去送死有多麽的光榮。所以,我們準備了一張鐵闆,然後嘛。。。”
宏剛看着這群在燭光下扭曲的人臉,他們笑得異常的開心,似乎所有的苦難,包括末日都是宏剛給予的,處死他不足以消除他們心裏的怨恨。
“躲在這裏很久了,換了許多地方,一直都沒有樂子,今天終于送上了門,沒想到啊,沒想到,你還沒有死。。。”有個男人說着。
“廢話别說了,把鐵闆架在他的脖子上,快!”說完一塊冰冷的鐵闆架在了宏剛的脖子上,然後拿人抽出了一條狗圈,另一個人拿出了焊槍。
不。。。
那些人面目猙獰的笑着,炙熱的焊槍燙在了脖子上的鐵闆上,他們正在把這個炸藥焊在宏剛的脖子上。熱氣穿過了鐵闆,那一層薄薄的鐵闆也無法阻止焊槍的熱量穿透,宏剛青筋暴起,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無法叫喊,死死地咬住那布,脖子火燒般的疼痛,那些火星濺射在他的臉上,每一滴都像刀割火燒。。。
“給他四肢都安上。。。”那些人狂笑着:“隊長,放心。。。我們當中就有焊工。”
宏剛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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