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絕望的朝着四周散去,他們奔跑着,哀嚎着,有的躺在了地上,用兩隻手艱難的向前支撐着,而他的下半身已經血肉模糊,粘液腐蝕着他的肉體,然後他扯開了他的軀幹。。。
誰是誰的親人早已經混亂了,逃命的子女,被丢下咆嚎大哭的小孩,還有木讷的站在屍體堆中的老人。他們的眼睛裏寫着絕望和爲了自己性命貪婪的自私。
前面的人倒下了,後面的人踩在了他們的身上,活活的把他們踩死。
葉子花收費站前的廣場上,除了馬路,還有另外的四個出口,但所有人的奔跑的擠在一塊,成了一堵堵過不去的人牆。
有人躲到了車子裏,但卻絲毫沒有像文瑣和萍萍一樣的幸運,那腳步跟來的兩隻怪獸,一手把那輛寶藍色的轎車掃到了人群裏,車裏坐着兩個躲藏的人。。。
萍萍低聲的啜泣着,手腳發抖,文瑣流着眼淚,使勁的掰着那車門的内把手,不斷有逃命的人想要湧入着隻能躲藏3人,最多四人的車廂裏。。。
車門的玻璃被用力的敲打着,他們的手都拍出了血,玻璃也被拍出了裂縫。。。
他們用戴在手指上的戒指,憤怒的捶打着玻璃,那些失心瘋了的人們認爲,也許别的路都行不通,隻有躲藏在這裏才是上策。。。
一道陰影蓋住了文瑣和萍萍躲藏的車廂,隻見那拍着玻璃的人突然間離開了玻璃,從車廂裏還能看見他那離地的雙腳。。。他發出的哀嚎聲淹沒在人群中。。。
那陰影不斷的在閃現着,它發出了蓋過所有尖叫聲的嘶吼,那如同大地驚雷般,讓人群的聲音逐漸的更爲響亮。。。
那陰影過去後,文瑣冒險擡起了頭,露出了兩顆驚恐的眼睛。
他看見了那怪物的背部,長滿着紅色透明的肉疙瘩,那怪物摘下了一顆,那傷口處滲着紅色的粘液,它朝前揮動了手臂,那顆肉球丢在了前方葉子花收費站隔離牆前。。。
然後一邊閃出了紅色的影子。。。
人群還是如同斷了頭的蟑螂般,四處散去,不知道究竟該跑往何處,那紅色的影子在人群中若隐若現。
然後,那紅影突然立住了,朝着車窗望了過來。
文瑣看見了它的臉,那是一張恐怖扭曲夾帶着腐爛的死人臉孔,沒有眼珠,隻有紅色的眼白。它長着細長尖銳的牙齒,一直的長到了下颚骨。。。
全身的肌膚腐爛潰瘍,褐紅色爛肉,讓它更加令人恐懼。
文瑣急忙低下了頭。。。
“是。。。什麽情況?”萍萍小聲啜泣着問。
“不止那兩隻。。。還有别的。。。紅色的怪物。。。”文瑣的手握住門閥,聲音顫抖的說着。
萍萍不語,文瑣嘴巴裏輕輕的念着,似乎是在祈禱,而外面的人群聲音也越來越小。。。
然後,車廂的把手開始劇烈晃動。。。文瑣差點失手,讓車門被打開。
他緊緊的握着車把手,使勁的向着裏面拉。
外面那人的力氣似乎比文瑣大,文瑣憋紅了臉,而萍萍卻看着文瑣。
“幫我拉住另一扇門。。。”文瑣說。
“恩。。”萍萍掉頭拉住了另一扇車門的把手。
那車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文瑣。。。是我。。。你爸爸。。。”
文瑣的心愣了一下,這個低沉的聲音如此熟悉,就是每天喊着他的那個親切不過的聲音。
“爸爸。。”文瑣松開了門把手,然後朝着玻璃看,他的父親就在車門外,他看着文瑣,當文瑣露出了腦袋,他微微一笑。
然後,一個紅色的影子突然從車子并行的後方撲來,文瑣的父親還沒反應是怎麽回事,就已經倒在了地上。那紅色的怪物,瘋狂的用它的嘴巴牙齒撕咬着文瑣父親的脖子,然後用它尖銳的長長的指甲,把他大卸八塊。。。
文瑣的眼睛空洞了,隻有淚水,還有全身不住的顫抖。
“爸。。。”文瑣含在嘴裏的話沒有說出來,他看着他父親的腦袋掉在了一邊,而那怪物似乎在糟蹋一個玩具般,玩膩了,撲向了邊上的人群。。。。
“怎麽了。。。”萍萍轉過身來,看見了文瑣愣愣的從車窗玻璃看着外面。
他的背影不住的顫抖。。。他旋轉開門把。。。
“你要幹什麽?”萍萍從後面抱住了他,制止了文瑣開門出去的舉動。
“我害死了我的父親。。。”文瑣凄涼的說。
“不是。。。你這樣出去。。。你會死。。。說不定。。你也把我害死。。。”萍萍哭着說:“我父母剛才也在我面前死去。。。這個世界不隻有你一個人蒙受這個痛苦。。。”
文瑣低着頭,手緩緩的從車廂垂了下來。
萍萍輕輕的把文瑣抱住,文瑣如同孩子一樣,低聲的啜泣着。
外面響起了槍聲,那是從大橋上傳來的。
還有。。。天空飛機的聲音。。。
大橋上的槍聲和炮聲似乎很猛烈,也許守在河門大陸另一端的軍隊,正在爲了防止病毒擴散到大陸上做着無力的抵抗。。。
然後一聲巨響,似乎有東西在他們邊上炸開,萍萍發出了急促的尖叫聲。
右邊高樓被炸了一個窟窿,水泥和玻璃鋼筋從高處滑落,大火和煙霧随即冒起。。。
這個巨響把車窗的玻璃震碎了,連同邊上完好的轎車,有些因爲巨響而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槍聲依舊響起。。。
萍萍把頭探出了空洞的前車窗向前望。。。
葉子花收費站前的隔離牆似乎已經完全崩潰了。。。槍聲就從那裏傳來。紅色的怪物還有那些大着腦袋的怪物朝着槍聲往前走。。。
人群裏站起來好些人。。。他們全身已經潰爛,肚子隆起,或者腦袋畸形。
逃亡的人群裏,混着已經被感染的人們。。。
“母親。。。奶奶。。。希望你們平安。。。”文瑣反複的祈禱着,淚水已經模糊了臉頰。。。
*
槍聲和炮聲,似乎起了作用,漸漸的歸于寂靜。
車窗外的聲響突然變少了,文瑣擡頭張望,外面一片混亂,但是已經沒有跑動的人們和神出鬼沒的怪物。。。
偶爾有怪物的哀嚎在遠處,還有焚燒的大樓和汽車發出的聲音。
天空被黑色的煙霧遮住,但現在應該才隻有下午4點多。。。
“似乎安靜了。。。”
“恩。。。”
“你想做什麽?”萍萍看着扶着門閥的文瑣。
“我想離開這裏。。。我要去尋找我的母親還有。。。我的奶奶。。。”文瑣說。
萍萍看着他,搖了搖頭。
“我一定要去找到他們。。。”文瑣說。
“他們?。。。”
“我要離開。。。”文瑣說完按下門閥,打開了車門。
車外躺着許多屍體和散着血肉模糊的屍塊。。。
文瑣愣住了會,然後回頭看着萍萍。
“你呢?”
萍萍搖着頭,然後直視直升飛機掉落的地方,那裏是葉子花的隔離牆。
“我想要離開這裏。。。”
“那。。。”文瑣跳下了車廂,然後望着那已經辨認不出來的屍體。
萍萍在背後輕輕的說道:“和我一起離開這裏。。。”
文瑣輕輕的搽去了眼淚,頭也沒有回的向後走着。
一眼望不到頭的車子長龍裏冒着濃黑的煙霧。。。
朝着後面走,也許回頭可以見到自己的親人。
他們一定走回家裏了。。。
他認出了一地垃圾裏,兩個墨綠色的皮箱。。。
沒錯,那是他們家的。。。
他四下張望。。。害怕警惕并且充滿希望。。。
然後,從車子的底部和車廂裏鑽出了人來,那不是他的親人。。。而是那些在這場逃難中的幸存者。。。
他們的臉上蒙着灰,正用同樣驚奇和恐懼的眼神望着文瑣。
他聽見了附近有人在哭。。。
也看見了從轎車的後車廂翻開車蓋逃出來的人們。。。
母親。。。奶奶。。。也許你們也和他們一樣,躲在附近的某個角落。
邊上的高樓,漸漸有人探出了頭來。
然後,人群突然有了默契,他們不再大聲說話,而且警惕并且小心。
文瑣沿着這條路慢慢的走了一會,幸存的人們不斷的快步從他邊上跑過,文瑣回過頭來,那些人依舊執着的想要從河門大橋逃出去。。。
“兒子。。。我的兒子啊!”有人喊道.那聲音是從邊上公交車裏傳來的。
車門打開了。。。文瑣看見了七八個人從車廂裏移了下來,他們躲在了公交車裏,逃過了一劫。
文瑣望着那發出聲音的地方,人群下了車後,紛紛的往這河門大橋的方向跑去。
一個。。。兩個。。。三個。。。
然後。。。文瑣看見了他的母親,還有奶奶。。
“媽。。奶奶!!”文瑣朝着他們揮手,大聲的叫喊着。
奶奶的眼睛裏閃現出了淚光,母親狂奔着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我們吓死了。。。擔心死了。。。”母親淚流滿面的說。
奶奶不斷的撫摸着文瑣的臉頰。發出了喜極而泣的哭聲。
“你父親呢?”
文瑣搖了搖頭。。。
*
現在,文瑣和他的母親還有奶奶,一步一步的跟随着那些幸存者們前往河門大橋。
不斷的有幸存者從後面跟上,但是誰也不理誰。
人們扔掉了行李,或者自己一個,或者幾個人,奔跑的同一方向,就是葉子花收費站。
“聽說。。。那些東西被控制下來了。”奶奶喘着氣說:“我活了一輩子。。。沒見過。”
母親神情嚴肅的東張西望。
“媽。。。還好你們躲起來。。。”文瑣有點哽咽。
“這都要謝謝你的奶奶。。。”文瑣的母親說.
“都自家人。。。”奶奶搖着手罷了。
“我們走散了。。。如果不是你奶奶叫了我一聲,然後讓我上了公交車,我早已經。。。”
“我跟那司機也是認識。。。所以才肯讓我上去。”奶奶說:“這個世界念舊情的人不多了。。。”
母親突然哽咽起來:“我擔心你的父親。。。”
奶奶也哽咽了。。。
隻有我知道,父親已經死了,但我決定不說。。。
*
母親在一邊嘔吐着,那些屍體橫在了水泥地上,有的被撕成了肉碎,流了一地的内髒。
臉色蒼白的母親,穿着高跟鞋,和奶奶在這些死人堆還有車子裏穿行。
幸存者們默默的朝着同一個方向走,沒有任何的言語。
奶奶走得很慢,以至于,剛才還看到前方的人正在行走,轉眼之間,前方已經空無一人。
“别着急。。。”文瑣扶着奶奶,慢慢的往前移步。
“快點啊。。。”母親催促着:“我不想呆在這裏地方。。。”
“可是,奶奶。。。”文瑣說。
“不用擔心我。。。”奶奶甩開了文瑣的手。
文瑣重新的扶住了她:“奶奶。。。不用着急。。。我們慢慢走。”
母親發現了路上的兩個墨綠色的行李,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她跑了過去,然後回頭朝着這裏張望。
“不要了。。。”文瑣輕輕的喊了一聲。
“不行!裏面有重要的東西,還有錢。。。我要拿錢還有戒指。。。”
文瑣的母親蹲在那裏,打開了行李,把衣服全部扔了出來,然後翻出了一袋東西。
文瑣和他奶奶在她的後面慢慢的靠近。
正當文瑣的母親在翻着行李把錢都塞進口袋的時候,一個赤着腳,穿着白色衣服,留着長長波浪卷的頭發的女人,從邊上的綠化帶,歪斜着走到了馬路上。。。
然後她立住了。。。
文瑣的母親擡頭看着前方不到6步遠的女人。
她背着後面的燈光,看不清楚正面。
“走開。。。”文瑣的母親對着她喊:“這是我們家的行李。。裏面的東西也是我們家的。”
那女人不動。
文瑣扶着奶奶突然站住了。
“瑣兒。。。怎麽了?”奶奶問。
文瑣看着她的背影。
母親依舊在喋喋不休的往口袋裏塞着錢,當她翻到了一個牛皮紙袋後,滿足的站了起來。
“你要嗎?”母親對着那個女人說:“剩下的就給你了。。。”
那女人朝前邁了一步,緩緩的擡起了她低着的腦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