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阿東家和我家的陽台打通之後,我們的活動空間比平時大多了。
客廳也成了我們兩家共用的,雖然那堵白色的牆壁中間的隻容一人穿梭的洞有點不協調。
阿東找了副撲克牌,于是就成了我們整天打發時間最好的娛樂活動。
青紅也成了我們新的夥伴。她開始也承擔起了煮飯的任務。她煮菜的功夫也一點不比我遜色多少。
但我們還是很認真的拟定食物的用量。爲此,我們特别召開了一個三人會議。
最終,我們清點了剩餘的物品,然後寫了一張每天需要的計劃單,貼在了廚房的牆壁上。并且我們三個人都在上面留下了各自的姓名。以表示,我們對最終結果的遵守。
剩下來的這些食物,還能讓我們三人維持大半個月。
隻是當我們沒有留意的時候,青紅會一個人獨自悄悄的撩開那落地玻璃門的窗簾,透過陽台上的玻璃膜看着那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的家。
阿東和我都曾經看見過她看着那被燒的家獨自黯然流淚。
每次她看見我們出來客廳,她總會擦幹眼淚揚起微笑。
我從她的微笑中感覺到了。她想要堅強的活下去的勇氣。
我們不知道在這個房間裏過了多久。打牌,講故事,做遊戲。上網。聊天。
我們的新夥伴青紅,她今年21歲。在河門最好的酒店葉子花大酒店裏當前台。
17号酒店裝修,也剛好是她的休息天,她沒有去上班。在18号電視告知全市封鎖後,經理就打電話和她說上班的時間推遲。
她就這樣一直的呆在家裏。
“哦。。你在葉子花酒店裏上班啊?”阿東和我羨慕的問着。并不是說我們羨慕她的職業,她隻能是河門市裏最普通的一個工種。我們羨慕的是她所在的酒店。
如果我們能夠上天台,就可以從天台透過小區的房頂,看見那南邊高聳于葉子花湖邊的高樓大廈。
它就位于市政府的邊上。兩邊都有公園環繞着它。它是河門市最高檔的酒店之一。
“我還從來沒有踏進去過呢?”我說。
青紅隻是微笑,接下來她就和我們說起了酒店裏的形形色色發生的事情。
比如哪個明星入住,她不認得。酒店的最高層的總統套房裏都住着些什麽人。那些人來酒店幹什麽等等。
這些有錢人的生活成了我們平常無聊的談資。用來打發時間。
青紅是個聰明的女人。而且長得漂亮,有時候她在講一些趣事的時候,我常常發現阿東深情的看着她。
就差沒有留出口水了。
沒錯,我們的生活簡單,但似乎每個人都心照不宣。阿東說過:“我們必須好好的活下去,别等世界末日還沒來得及把我們消滅,我們自己都給自己無聊死了。”
所以,每提出一個新的活動,我們都會認真的參與。
電視已經收不到任何的信号了。
這也暗示着,外面的情況比我們想象的嚴重得多。
我們隻能透過網站看見外面的世界。
聽說CM隊員對河門市的第一輪清理工作失敗了。
。。。
每當有重要新聞的時候,我們三個人都會聚在一起,一起讨論。我們關心外面的情況,因爲它也關系着我們三個人的命運。
但是寫這些新的新聞的,都是和我們一樣的幸存者。
“你說,整個河門市是不是隻剩下我們三個人了。”青紅問。
“肯定還有和我們一樣的人躲起來。”阿東說。
“我也這麽覺得。”我附和着。
我們必須保持樂觀的心情。因爲青紅說:“聽說不開心的人崩潰得也快。”這一句話,給我們提了個醒。
我們在房間裏,擡頭不見低頭見。有時候的确人會變得暴躁。就像那天,因爲一包梅菜幹,我和阿東起了意見。但别忘記了,現在還有一個青紅。她的聲音就像一道安慰劑。隻要她一開口,阿東就像頭小綿羊一樣安靜。
我看出來。打從一救青紅,阿東就已經心有所屬。
的确,她是個美人胚子,有氣質,溫柔而且懂事,在剛開始的時候,我擔心她會因爲家裏的事情而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複雜。而事實證明,有了青紅的存在,我們的生活才不那麽枯燥無味。
“好了,今天再講一個恐怖故事吧。”青紅說。她的膽子其實都不在我和阿東之下。
“算了算了。講别的吧。”阿東趕緊說。
“你該不會怕了吧。”青紅瞪着她那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阿東。阿東急忙臉紅的低下頭。搞不清楚他是害怕還是害羞。
“我是覺得,現在不用講恐怖故事,外面也夠恐怖的了。”我也幫着阿東說。
“看來,你們兩個大男人都是膽小鬼。”青紅不屑的說。
“誰說我膽小了。。。”阿東急了。看得出來他不想在青紅面前丢臉。
我隻在一旁發笑。
“那我就講了。”青紅偷笑着開始了她的恐怖故事。
我們靜靜的聽着。
“聽說。。。河門中山路邊上的巷子裏有口古井。有個女人把她的孩子扔到了那井裏。。。。。”
我和阿*然互看了一眼。心裏發着毛。
“有天晚上。有人經過那井邊。突然聽見了井裏傳來嬰兒的哭聲。”
哇。。。哇。。。
我們突然停止住了,當青紅講到這裏的時候,外面陽台上響起了一陣哭聲,而且是小孩的哭聲。
現在是夜晚時分,這一聲外面的哭聲,把我們都吓了一跳。
阿東和我尖叫了一聲。青紅自己也吓到了,她退到了沙發的一邊,看着外面的落地玻璃。
那天晚上,我們房間裏開着燈,拉着窗簾。
“誰的哭。。聲。”阿東問。
我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因爲那凄厲的哭聲就在陽台外面。似乎配合着青紅剛講一半的故事。
青紅現在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了。她臉色帶着驚恐。但那雙大眼睛卻依舊鎮定。
我們無法知道陽台上的情況。即使拉開了落地玻璃門的窗簾。鏡子的反光依然看不清。
“是不是。。。對面樓還有人住啊?”青紅小聲的說。
“别慌。”阿東緩了緩呼吸。然後起身關了電燈。
“你幹什麽?”我小聲的問。青紅也發出了類似的驚呼。但要小聲得多。
“噓!”阿東輕輕的噓了一聲。
房間裏一片黑暗,但外面月光的照耀下,落地玻璃門的窗簾隐約透着外面的景象。
一個黑影挂在陽台那,那黑影的樣子就像是一隻大蜘蛛。
它發着凄厲的哭聲。
誰都不敢動,也不敢出聲。隻是靜靜的站着,青紅捂着嘴巴,就怕自己因爲害怕而叫出了聲音。
“是那隻蜘蛛。。”阿東模到了我邊上,悄悄的在我耳邊說話。
我記得,那個時候在救青紅的時候,我看見小區的牆壁上爬着一隻如同蜘蛛一樣的怪獸。
而現在,它就在我們的陽台上。
它的每一聲哭聲,都顫抖着我們的靈魂,好像它的哭聲能把我們的靈魂給拖了去一樣。
我們别無它法,隻能靜靜的借着窗簾的輪廓看着它。沒有人有絲毫的勇氣拉開窗簾看個究竟。
阿東悄悄的退到了廚房裏,找了那把他常拿的大錘子。
而我兩手空空也開始覺得沒有安全感。
它在陽台上的鐵欄杆爬了幾步,我們能清楚的透着月光看見它的輪廓。
然後它哭了幾聲,爬走了。當它離開的半個小時内,我們誰也沒動。就怕它沒有真的離開。
那天晚上,我們都清楚了一件事情,如果想要安心的躲起來。就必須低調。再低調。
網絡上沒有告訴我們,這些感染了屍菌的變異者,是如何看見我們,是靠聽覺嗅覺還是别的什麽。
但有一點,也許亮光或者聲音把它吸引來,未嘗不是一種解釋。
第二天早上,我們查看了陽台,發現阿東陽台上的玻璃膜已經全部報廢。那怪物似乎擁有強健有力的四肢,在四肢的前端,有着尖銳的指甲。否則,玻璃膜不會撕成那個樣子。
我們慶幸的是,我們的房間至少還有防盜鐵欄杆。
我們心情沉重的坐在沙發上,也許大家都在擔憂這隻在小區附近攀爬的怪物。
于是我們三人又開了一次會議。
第一,我們必須小聲。而且必須在夜晚不開燈。
但提出來後,我們誰也接受不了。
第二,做些隔音設施和隔光的措施。
但這個難度實在是大,而且沒有任何的材料。
我們愁眉哭臉的坐在沙發上讨論着。
因爲覺得平常的生活正在遭受着威脅。
“就這樣吧,阿東的房間窗戶比較小,我們拿個木闆把那窗戶給釘上。這樣就關上門就可以隔住光線。”我提出了意見。
“這個主意不錯,别說我的房間小,我的房間和你的布局不都一樣嗎?現在是青紅在住,也得給她裝一個。”阿東說。
“沒關系,沒關系,我不開燈就是。”青紅說。
“但是,沒有木闆。”阿東說:“也許我們可以用最簡單的方法,用多餘的被單,多做點窗簾,一樣能檔住光。”
那天下午,我們翻箱倒櫃,終于找了一些沒有用的被單出來。把房間的窗戶給又添了一層。
我們每天晚上,就從客廳移到了房間裏。關上了房間門。外面也透不出任何亮光。
“哎。”阿東歎氣的說:“想要活命還真是不簡單。”
青紅一邊聞着衣服,一邊聽着我們聊天。她那身衣服已經一個星期沒有換了。
“我查過電腦了,網絡上說,小孩在感染屍菌,都會變成這種東西。”我告訴他們。現在我們已經懂得控制自己的音量了。
“我們小區的小孩也不少啊。”阿東說。
“恩。”青紅點了頭,她其實想告訴我們,她在之前幾天,就聽過了小孩的哭聲。但話到嘴邊,她就沒有繼續說了。
“我們還是小心點。”
青紅照樣穿過那堵牆,回到我的房間裏睡覺。跟平常不同的是,我們在客廳沒有開燈。
夜晚,那小孩的哭聲依舊想起。就像平常的日子,貓在半夜發情叫的聲音,讓我們非常的不舒服。
但日子依舊照舊的過着。我們的食物短缺,比計劃早到了一天。
2月10号。
食物隻能夠在維持一天。
我們三人又開了一個會議。而這次。青紅提出了另我們不得不考慮的危險意見。
“那個地方的有單獨的的超市,而且有着世界名牌的服裝和奢侈品。裝修的時候,它也暫時的停止營業。而且周邊沒有住宅區。任何需要上樓的人都需要磁卡的驗證,電梯才能上樓。所以可以排除任何外來的避難者。而且,我知道怎麽進去。”青紅簡單但卻不是很清晰的描述。
“你的意思是,我們離開這裏嗎?”我問。
青紅點了點頭。
阿東和我讨論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我們在想,如果那個地方有獨立的超市,而且是封閉式的管理,再加上,爆發病毒之前沒有對外營業。而且安全措施到位。那麽這個地方,也許比我們現在住的地方強上好幾倍。
我和阿東都有點動心了。
“以其出去找吃的,不如我們再走遠點。”青紅說:“到我說的這個地方去。”
“青紅,你說的這個地方是哪裏?”阿東問。
“葉子花大酒店.”青紅說。
我和阿東都愣了一下。然後馬上反應了過來。原來青紅說的就是她工作的地方。
“因爲酒店内部設施以及大堂都需要進行擴建和改造,爲的是在競争中處于優勢。所以部分樓層進行裝修。幸運的是,這次裝修的地方,就是葉子花湖最高級的地方。”青紅得意的說。
其實我們多少也能理解青紅爲什麽想要離開這裏的原因,不是因爲找食物的困難,也不是因爲房間太小。而是因爲,她不想在面對陽台對面那棟被火燒的樓房。
她說完後,忍不住看着陽台的窗簾。我們知道她在想什麽。
“我同意。”阿東說。
他們兩一起看着我。
“那還等什麽?兩票就已經占了大數了。”我說。說實在,我不是很情願離開這裏。
而且,我覺得那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情。
“好吧,少數服從多數。”阿東說:“既然這樣,我們好好計劃一下。”
“就這樣吧。”我說:“葉子花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