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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七十多歲的高齡，馬泰爾三世的氣色卻比裏皮公爵好很多，不但沒有那麽多皺紋，臉色更像年輕人那樣紅潤。隻是他不像大部分貴族那樣在各種營養品的滋補下長得肥頭大耳，反而還有些消瘦，寬闊的額頭、濃密的眉毛，皺到一起的時候就是所有大貴族和高官都會畏懼的時刻，不過現在他顯然心情很好，輕輕拍着裏皮單薄的肩膀：“親愛的裏皮，不知道有多少人猜測我下一個對付的家族就是你，你居然還敢取笑我。”

如果别人聽到皇帝陛下開這樣的“玩笑”，恐怕會吓得半死，裏皮卻一點也不着急：“隻要您堅持讓我吃上一個月甜點，不用您的旨意，我自己就幸福死了。”

“是啊。我和你患上可恨的糖尿病已經二十年了吧？我怎麽舍得放棄唯一可以陪着我偷偷吃東西的老朋友？”說到這裏，馬泰爾三世有些黯然，他放下鑲着金邊的咖啡杯，靠在沙背上，歎口氣，半閉上了眼睛。

裏皮趁機把另一個盤子裏的點心取過來，先一口吃掉上面用奶油和巧克力裝飾的花朵，沒有一點貴族風度的把咂着嘴。

“你不替我分憂？”皇帝陛下裝模作樣半天，沒有想到裏皮根本沒有問他爲什麽事情愁，隻是自顧自的把茶幾上剩下的東西一掃而空，還從咖啡壺中倒走了最後一杯咖啡，加上了五六勺糖，滿臉幸福的喝着。

“太過分了吧？身爲我最寵信的大臣，在這種關鍵時刻，你居然不幫我出主意，還搶我的東西吃！”

“皇帝陛下，你有什麽好愁的？雪原反擊計劃取得了巨大成功，幾乎沒有什麽傷亡就打敗了曾經不可一世的法蘭斯人。史泰龍的輕裝步兵沒有剩下多少，重裝步兵還有不足一個師，他賴以自豪的暗翼騎士團更是被一個人打敗，這個消息傳出去，放眼世界，還有哪個國家敢和您叫闆？”

“國無外患，必有内憂啊。”馬泰爾三世歎息道。這聲音讓裏皮心中一顫。作了這麽久的内務部尚書，裏皮最清楚馬泰爾三世的習慣，他有了這個念頭，肯定又要有貴族倒黴了！但是在貴族圈子和皇帝身邊這麽久，裏皮早就修煉成精，心中的震動沒有一絲露到臉上，就連端着的咖啡杯子也紋絲未動。

“史泰龍隻是口頭答應後退一百公裏，能不能簽定條約，還要看他國内的意思，外患這個東西，咱們國家什麽時候缺乏過？”裏皮漫不經心的說道。

“哼哼。唐納男爵這一次功不可沒啊。一個拼湊起來的輕裝步兵師，竟然完成了南方集團軍都不敢保證的任務，還順便讓我的雪原反擊破産，你說我怎麽獎賞他？南方集團軍參謀長，他喜歡嗎？”說到唐納，皇帝陛下突然來了精神。

集團軍參謀長是上将……裏皮覺得額頭上出汗了。十九歲的上将，參軍四個月，從中尉升到上将，從輕裝步兵團副團長升到集團軍參謀長，這種情節騎士小說裏面都沒有出現過，就算是開玩笑也不能這麽說啊。“陛下，軍職還是要軍務部來定比較好，您要是特别看重唐納，就提一下他的爵位好了。”談論到國事，裏皮不敢像剛才那麽随便了。

“算了，我随便說說而已。”皇帝陛下對于爵位的吝惜舉世聞名，上一次想拉攏唐納，給了他一個男爵，早就心疼了好幾天，怎麽肯繼續給他提？

“你看了軍務部轉過來的文件沒有？唐納這個孩子很有意思，把他的那些下屬軍官挨個誇獎了一遍，偏偏不提他自己，隻要求把火蓮花的番号給他們師留下，很謙虛啊。”

裏皮垂垂眼皮，唐納這叫做謙虛嗎？隻要上過前線的軍官都知道怎麽寫這種文件。他一個人用六個小時打敗了幾十個法蘭斯騎士步兵，光憑着這段錄像，軍務部就不敢無視他的功勞。更何況王國第三輕裝步兵師還以一個非滿編師的兵力，把法蘭斯殖民軍在亞平甯格的兵力消滅了一半以上。

嚴格來說，雪原反擊計劃隻是馬泰爾三世某段時間心情不好，加上某個人強烈要求，所以一時沖動做出的決定，唯一需要實現的目标就是讓原來的火蓮花步兵團和伊莎貝爾的第六團消失，還不能寫在紙上。結果，想做的事情沒有做成，沒有想到更不敢想象的事情卻做到了。自從看到戰報以後，左思右想，裏皮這個最了解皇帝的人都不知道尊敬的陛下會有什麽反應。

不過，既然今天皇帝陛下邀請他來“密談”，也就是兩個老頭子找借口偷偷吃甜食，自然說明心情不錯。裏皮可不敢違逆皇帝的心情。

“能不能想點别的辦法，好好獎勵一下我們年輕的師長？他的經曆，完全可以塑造成平民奮鬥的典範，稱之爲軍中英雄也不過分，火蓮花番号給他們算得了什麽大事，别人都有了勳章，能給的勳章也可以全都給他一個。”看到馬泰爾三世很喜歡唐納，裏皮便按照這個思路想開了。

馬泰爾三世又歎了口氣：“有一個恩典我很想給他，就是他自己不争氣。”

裏皮沒有搭話，隻是禮貌而恭敬的注視着對方。

“我那個女兒啊……”

皇帝陛下隻說了一半，裏皮就明白了。二十二歲的菲真兒公主是馬泰爾三世在五十多歲高齡得到的，從小疼愛有加。隻是，十四歲就可以結婚的年齡，除了那些輕裝步兵，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很少有女性到了二十歲以上還沒有結婚。幾年以來，向菲真兒求婚的貴族子弟不知凡幾，卻始終沒有人可以得到公主殿下的親睐。

要是别的公主，馬泰爾三世完全可以出于政治等方面的因素爲她選一門親事，偏偏在菲真兒十四歲生日的宴會上，聰明的女孩向父皇要一份生日禮物，就是要自己爲婚姻做主，馬泰爾三世也答應了，于是隻能眼看着心愛的女兒單身到了現在。

“難道說，您打算把公主殿下許配給唐納男爵？”

“我想有什麽用。也不知道唐納那個白癡怎麽得罪了菲真兒，**上司、霸占祭祀、使用地雷、盜用重裝機甲武器等等等等，我的寶貝女兒向風紀司捅了一大堆罪名上去，夠他死上幾十次了。”

裏皮這次真的吓了一跳，他和軍隊系統沒有任何關系，一向潔身自好的守着内務部，因此關于唐納的劣迹從來沒有聽說過，哪裏想到他剛剛吹捧了半天的英雄，竟然有這麽多把柄抓在了馬泰爾三世手中。

“那麽，您打算……”裏皮不敢多說什麽了。

“這些都算什麽事情？風紀司早就查清楚了。唐納和他原來的代理團長那是情投意合；神殿委派過去的祭祀，也就是菲真兒代我認下的小公主，原本就是唐納在貧民區的朋友，主動要求去唐納部隊的；雖然說戰争中唐納确實使用了地雷，但是錄像顯示那些地雷都是從法蘭斯人的營地找到的。都是小事。”馬泰爾三世大度的揮了揮手。

“這就好。年輕人嘛，難免犯點錯誤，隻要保持活力和銳氣，知錯能改就行了。”裏皮悄悄擦汗。

“說得好，要是都和我們老頭子一樣，處事圓滑，事事老謀深算，這樣的年輕人不是太可怕了？”馬泰爾三世點點頭，“東西都吃完了，你先回去吧，我要在這裏見一個孩子。”

等裏皮離開，馬泰爾三世喘息了片刻，按動了通話器：“我要見得人到了沒有？請她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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