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夜色将暮的時候,我和張哈子被院外一聲凄厲的慘叫聲給吵醒。有過謝流觞慘叫事件之後,我和張哈子的神經都變得非常敏感,幾乎沒有猶豫,便起身朝着院外跑去。
我們剛開門的時候,碰見謝不歸也睡眼惺忪的從對門屋子裏出來。昨晚他熬了一個通宵,應該也是進屋補覺去了。
我們三人剛出院子,就看見村民們三三兩兩的朝着同一個方向湧去,詢問之下,都表示暫時不知道,隻聽到了慘叫聲。
我問謝不歸,那個方向是哪裏。
他神色有些凝重,隻說了三個字:謝不昕。
我原以爲又是他們爺孫弄出了什麽幺蛾子,可等我們走近了,聽着圍在外面的村民們交頭接耳,我這才知道,不是他們爺孫整出了什麽幺蛾子,而是他們爺孫上吊自殺了。
發現他們的是住在隔壁不遠處的鄰居,原本是想要去他家借敲石頭的錘子,結果敲了半天門沒人應,那人就趴到牆頭往裏一看,結果發現他們爺孫就那樣挂在堂屋橫梁上,看過去的時候,說是屍體還在左右搖晃着,差點把那人給當場吓死。
那一聲凄厲的慘叫就是那人發出來的,現在還蜷縮在牆根,渾身瑟瑟發抖,神智都變得有些不清了。
看着那人驚恐的神情,再透過院門看着堂屋裏還在左搖右晃的兩具屍體,我有些茫然了。
我覺得我睡前的分析應該是沒錯的,謝不昕爺孫應該就是這一場詭異事件的幕後策劃。可現在他們兩人自己都死了,那我的推斷顯然就錯了。畢竟人死之後,生前再多的謀劃,都變成一場空了。
除非,謝不昕他們爺孫,像馮偉業那樣以假死金蟬脫殼,否則的話,這幕後黑手就肯定不是謝不昕爺孫。
當我把想要進去查驗他們爺孫屍體的想法低聲告訴張哈子之後,他用一種很怪異的表情‘看’着我,然後反問我,你是啷個懷疑到他們兩個腦殼上滴?
于是我把我的分析仔仔細細的給張哈子叙述了一遍,可張哈子直接一句話把我的怼死,他講,如果真滴是他們兩個,爲麽子老子哈會去睡大覺,而不是跑過來搞死他們?
我講,我以爲是你要休息一下補充體力,再說了,你不是也說要等晚上那家夥才會出來搞事情嗎,我就以爲你是打算晚上再去找他們算賬。
張哈子歎息一聲,講,人命關天滴事情,老子哈能等到晚上?
我講,那你爲麽子睡覺?
他講,那是因爲不曉得對方是哪個,所以老子才先休養生息,這個你都想不明白?
我懵了,趕緊問他,你的意思是,你不懷疑謝不昕他們爺孫?
張哈子講,一開始我是懷疑他們兩個,但是謝流觞那一聲慘叫之後,我就不懷疑老。
我問,爲麽子?
他講,因爲謝流觞慘叫滴時候,謝不歸已經到監視他們老,如果是他們兩個在搞鬼,你覺得謝不歸不會發現異常邁?
聽到這話,我頓時恍然大悟,竟然把這一茬給忘了。
不過我還是心存僥幸,低聲問張哈子,萬一他們兩個把謝不歸騙過去了呢?
張哈子一臉嫌棄的‘看’着我,講,你是不是對謝不歸有麽子誤解?他能單獨發現馮偉業,并且和他周旋啷個久,你覺得他會是一般人邁?
我聞言直接愣在當場,的确,我似乎一直忘了謝不歸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髡匠。盡管他們這一脈在謝川胤那一代之後開始出現了斷層,但他們謝家的底蘊還在,隻要謝不歸肯鑽研,誰敢說他不會成爲像謝川胤那樣牛逼的髡匠大佬?
再說了,從認識他到現在,就沒看見過他施展髡刑術,到底真如他說的是不會,還是他在扮豬吃虎,誰也不清楚。
不過有一點可以确定的是,之前謝流觞慘叫那一事,事關他爹老子,他肯定不會大意。如果真是謝不昕爺孫搞的鬼,他肯定會給我們說,畢竟借我們的刀去弄死謝不昕他們爺孫,比他自己暴露實力去弄死他們,更符合他的利益。
所以張哈子是從那個時候就已經不懷疑謝不昕爺孫了,結果這貨竟然沒有告訴我,害我以爲幕後黑手就是他們爺孫,白冤枉了他們一下午的時間。
張哈子沒好氣的講,你自己腦殼蠢得要死,這都想不通,好意思怪我?
我讪讪沒有說話,心想這真不怪我想不明白,而是這裏面一環扣一環,我這小腦袋瓜子,真沒你們轉的這麽快。
而且話說回來,如果謝不昕爺孫不是幕後黑手,那真正的幕後黑手是誰?
張哈子冷哼一聲,講,這個問題問得好,你猜我曉得答案不?
我搖搖頭,講,那他們兩個爲什麽會上吊自殺?
張哈子‘盯’着堂屋裏,冷冷的講,你覺得他們像是會自殺滴人邁?
此言一出,我身子猛然一顫,然後小聲問張哈子,你的意思是,他們是被人害死的?
張哈子講,不然呢?
我搖頭,講,我不曉得,村民們都講他們兩個衣服都穿得幹幹淨淨,顯然是曉得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提前換上一套幹淨的衣服,以免死後還要麻煩鄉親們給他們換衣服。這不是自殺是什麽?
沒有人能準确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除非是自我了結。所以謝川計謝不昕爺孫,應該是自殺沒錯。要不然的話,難不成殺人兇手弄死他們之後,還給他們換上一套新衣服?閑的蛋疼嗎?
張哈子講,如果他們是自殺滴,難道你不覺得他們兩個挨得太近老邁?(周圍人議論的時候說過這事,所以張哈子會知道)
我沒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怎麽,敢情在匠人的世界裏,自我了結的時候還得隔遠點兒,以免擋了彼此輪回的路呗?這也算是他們自我了結的理由?
張哈子聞言,一臉無奈的講,挨得啷個近,兩個人滴手竟然都沒有抓到對方,你覺得正常邁?
我一開始還沒明白,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人上吊死亡的時候,不管是不是自殺,出于求生的本能,雙手都會亂抓亂晃,他們兩個挨得那麽近,手掌肯定會抓到對方的衣服或是什麽地方,然後死死的揪住,而絕不是像現在這樣,規規矩矩的吊在那裏。
也就是說,能造成這種狀況的,要麽是吊上去之前,就已經昏迷不醒了,要麽就是死了之後才被人給挂上去。不管是哪種,他們兩個都不可能是自殺。
可若是如此的話,誰會對他們兩個下手?又爲什麽非要對他們下手不可?
張哈子沒有回答我,而是突然驚疑了一聲,然後自言自語的講了句,但是不對啊,如果是他殺,爲麽子要把他們兩個放啷個近,露出這麽明顯滴破綻來呢?
我見他沉思片刻,然後猛然擡起頭,‘看’着堂屋裏的兩具屍體,面色凝重的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原來到這裏等到老子滴,差點就上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