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躺的很幹脆,可真當我聞到那濕濕的泥土味時,我仍是忍不住一陣心慌害怕。
這不怪我,畢竟活埋這種事,但凡是個人,應該都會感到害怕。更何況我還不知道進入神仙嶺後,我還會遇到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來。那種對未知的恐懼,更是加重了我的恐懼。
等我躺進那墳坑之後,張哈子便沒有遲疑,開始拿篾刀往我身上蓋土。
我不知道他是因爲看不見,還是故意要報複我,在澆土的時候,完美的避開了脖子以下,隻一個勁兒的照着我的腦袋上澆,弄得我耳朵鼻子裏都是泥巴。
我剛想罵張哈子幾句,嘴巴剛一張開,就被喂了一嘴的泥,讓我不得不把到了喉嚨的話又給咽回去。
我沒罵成,反倒是被他給說了一頓,他講,乖乖子躺到,莫亂動,不然進不去神仙嶺,救不了你屋婆娘,莫怪老子沒提前給你打招呼。
我原本出于本能,還在左右偏頭躲避張哈子澆過來的泥土,但聽到他這話之後,我就克制住了我這本能,緊閉着嘴巴眼睛躺在坑裏一動不動。
一開始還能正常呼吸,即便是鼻孔裏塞了些泥,也不會影響我呼吸。但随着泥巴越來越厚,我就感覺到呼吸開始變得困難起來。那種近乎窒息的感覺,讓我本能的想要伸手把我臉上的泥巴給刨開。
可當我想要擡起手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手腳已經無法動彈,是一絲一毫也動不了的那種。
張哈子不是一直在用泥巴照顧我的腦袋嗎,他什麽時候把我的身體也給埋好了?這速度已經不能用快來形容了吧,簡直就是秒畢啊!
我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經缺氧了,爲什麽還會這麽胡思亂想,隻知道自己的思維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朝着四處飄散開去。即便我想集中注意力,也沒辦法想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極緻的痛苦,讓我飄散的意識開始渙散,我仿佛又看見了淩绛出現在我面前,正對我輕輕招手。可當我極力想要去抓住的時候,卻發現那不過是一個幻像,輕輕一碰,就如同煙霧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很快,這消失的煙霧又重新出現,最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又形成淩绛的模樣,對着我輕輕招手。
我知道那是假的,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去抓住她,于是我拼了命的擡起我的腿,朝着淩绛奔襲而去。
可是不管我怎麽跑,她始終在我面前七八步的距離,我快她就快,我慢她也慢,就好像我和她之間有一根竹子一樣,間隔着我和她的距離,不多也不少。
跑着跑着,我腳下好像突然一空,随即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不斷下墜,就好像是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一樣,耳旁的陣陣風聲告訴我,下降的速度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竟然感覺之前那窒息的痛苦似乎在這一刹全都消失了----這不是因爲我可以呼吸了,而是我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可以不用呼吸。
我還沒從這新奇中回過神來,就發現我已經停止了下墜,而且眼前的世界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此時的我,已經不再是躺在山頂的墳坑裏,而是站在一處一眼望不到邊、也看不到頂的巨型山洞裏。我站在這裏,就好像是一隻螞蟻一樣,卑微且渺小。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神仙嶺’?
可惜洞中隻有微弱的光線,我隻能看個大概尺寸,并不清楚這裏的格局到底如何,所以一時之間并不清楚這裏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神仙嶺。
我強自穩住自己的心神,然後壯着膽子試探性的往前走了幾步,沒走多遠,我就有一種被注視的感覺。
這種感覺雖然很強烈,但我卻沒法确定視線的方向,這就顯得很是矛盾了----要知道,當有人盯着你看的時候,你必然會有所察覺,而且感覺強烈的時候,應該能在第一時間判斷出對方在哪裏。
可我前後左右,甚至是上下都看了一遍,并沒有看到任何東西。别說是眼睛了,就連長的像眼睛的東西都不曾見過半個。隻有無窮無盡的黑暗,充斥着我目之所及的所有空間。
這就有些不合理了,如果我看不見對方的話,對方應該也看不見我才對,畢竟這裏又沒有遮擋物,我看過去的視線,應該和他們看過來的視線是一樣的才對。
我站在原地看了好一陣,沒有發現異常情況後,也隻得搖搖頭,然後繼續往前走。
因爲光線太暗,所以我走的每一步都很小心,下腳前,都會先用腳尖試探一下,确定是硬地面後,我才落腳把重心挪過去。這個方法很好用,我往前走了很遠的一段距離都沒出事。
但人都是有惰性的,當我一直走的很順的時候,就下意識的以爲這一塊地面都沒問題,特别是當我走了自己都不知道多久的時候,這種惰性就格外的明顯。
所以到了後來,我再往前走的時候,就已經很任性随意了。但也就是因爲這大意,差點讓我掉進一個不知深淺的水坑裏。
那水坑很具有迷惑性,因爲表面有一層類似結了冰的保護層,使得我乍一踩上去的時候,并沒有覺察出有什麽不對勁,直到我開始轉移重心的時候,腳下突然咔嚓一聲,身子開始往下墜,小腿頓時傳來一陣冰涼。
好在我還有一隻腳站在硬地面上,于是我身子急忙後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我身前的那水坑裏,竟然轟的一聲,冒出一陣綠油油的火光!
鬼火?
當我看見這一幕的時候,我整個心都差點跳出嗓子眼!若是我再遲一步,豈不是就要被這鬼火給燒的連渣都不剩?
心有餘悸之際,我連連後退,然後站起身來,想要看看這鬼火能持續多長時間,會不會耽誤我繼續前進。
可我剛站起身,就又一屁股跌坐在地,因爲我看見,地上這道綠油油的火焰,竟從我踏破的那個點開始,如同一條火蛇一樣,一路電光火石,朝着兩邊飛速的蹿去……
若僅是如此,我還不至于如此驚慌失措,讓我驚恐的是,這火蛇一直朝着兩邊蔓延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卻不是停止,而是一個分裂,又開始沿着山洞的牆壁朝左右竄開……
這牆壁上的火焰繼續蔓延,到了一個岔路的時候,火蛇再次分裂,一條繼續向前蔓延,另一條則沿着牆壁向上分出一條分支,點燃另一條火蛇,然後這幾條火蛇再次同時蔓延……
我不知道這火蛇蔓延了多久,但我卻清清楚楚的看見,在牆壁上,每兩條火蛇之間的洞壁,鑲嵌着一具具睜着眼睛瞪着我的幹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