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坐在地上,聽到張哈子這話,我也感覺天旋地轉,仿佛一個沒坐穩就要一頭栽下山去。
我不得不伸手撐着地面,然後心中無比驚恐地對張哈子講,說不定隻是這兩戶人家恰好那個時候懷孕了而已,不能這麽草率地以偏概全吧?
張哈子搖搖頭,沒有跟我多加争辯,而是靜靜地等待着那邊挖墳結束。
漆黑的山頂上,除了不遠處挖墳的聲音,再無其它雜音,寂靜得讓人心中莫名發慌。
坐在地上的我,如同考試完了之後,等待老師念成績的中學生,既期待,又緊張。
咚!
不遠處傳來沉悶的一聲,我的心髒也像是被人敲了一下似的,重重地跳了一下,我知道,那是挖到棺蓋的聲音。
他們輕車熟路地把棺材吊起來放好,然後都退到一旁,紛紛把視線看向我這邊,意思很明顯,等着我過去開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如同壯士一去不複返那般決絕,從張哈子後腰上抽出篾刀,就徑直走了過去。
有篾刀在手,即便是遇到陰人阻攔,我也能一刀劈散,從而自保。
而且我這次并不需要實際去開棺,隻要驗證那棺材裏有大小兩個陰人就夠了。所以我走到棺材旁,作勢要去開棺,剛把篾刀舉起來,眼前就出現了兩個陰人,攔住了我劈砍的路線。
看到這一大一小兩個陰人,我說不出我當時的心情是怎樣的,隻覺得一口氣堵在心口那裏,出不來,也咽不下,難受得想要就這樣死掉算了。
我沒有跟它們起正面沖突,也沒有用篾刀去劈砍它們,而是第一時間往後退回去,離棺材遠遠的,以表示我并沒有要去開棺的意思。
如果說一兩座墳裏的女主人懷了孕,那我還可以理解爲巧合,可如今第三座墳也是如此,那就有待商榷了。更何況,這第三座墳并不是張哈子特地去指定的,而是人群裏随機指出的,那就更加能可以證明不是巧合了。
那些挖墳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我的回應。但我并沒有說話,而是轉身朝着張哈子那邊走去。
雖然我看不見自己的身影,但我相信,我離開那副棺材時候的背影,一定如喪家之犬,狼狽不堪。
盡管我全程都沒有說話,但那些謝家村的人都不蠢,我相信他們應該能從我的神情裏看出些端倪來。
我重新坐回張哈子旁邊的草地上,把篾刀一把插進土裏,然後毫無征兆地沖着山下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怒吼。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這人向來脾氣很好,平日裏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溫柔平和,一句重話都沒有。像今天這樣肆意發洩内心憤怒,還是頭一遭。
我對任何事看得都很淡,唯獨親人二字,比什麽都重。盡管我知道謝川胤他們用瞞天過海是想要以求長生,可拿自己老婆孩子的性命去作爲交換條件,我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接受的。
良久之後,我才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然後開口問張哈子,所以五十五年前的那場人禍,其實跟他們去沒去那個神秘地方,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聯系?
張哈子搖了搖頭,講,六十多年前滴事情老,你現在問我,你覺得我會曉得答案邁?不過我估計,如果不是六十五年前滴那次遭遇,他們也不會謀劃五十五年前滴那場人禍。
聽張哈子這意思,他還是傾向于二者之間有聯系,而且還是因果的關系。
可這話落在我耳裏,卻讓我忍不住一陣膽寒。因爲在我看來,用十年的時間去謀劃一件事,這本身就足夠駭人聽聞了,而且還要同時協同那麽多人完成同一件事,那就更加匪夷所思。
至少在我看來,一個兩個人願意爲了長生而犧牲掉自己的老婆孩子那還情有可原,可這是108人!難不成這麽多人當中,想法都跟謝川胤一樣瘋狂變态嗎?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謝川胤到底是怎麽勸說那些謝姓人的,因爲在我看來,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張哈子講,所以他前後謀劃老十年,可能就是到這裏耽誤老。
我點點頭,表示有這個可能。而且,要讓所有人的老婆在那一年懷上孕,這也是一件極難把握的事情,估計也要花些時間去準備。
張哈子點了點頭,然後神情十分嚴肅地‘看’向我,對我講,哈挫挫,有件事我不曉得當講不當講。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張哈子這副樣子,更是第一次聽見他說話欲言又止。要知道,張哈子向來都是敢作敢當,這世上,還有什麽話是他不敢講,又有什麽事是他不敢做的?什麽時候見過他這麽吞吞吐吐?
我講,有屁快放,少婆婆媽媽滴,跟個娘們兒似的!
這是張哈子以前對我說的話,我現在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
張哈子轉過頭去,‘看’着山下,沉默了好一陣後,這才開口對我講,哈挫挫,你曉得讓一個死人産生屍氣有好多種方法邁?
我講,這算什麽問題,就算我不是這個專業的,我也曉得,隻要生前讓那個人絕望痛苦到極緻,就能在那人死後産生屍氣。這方法太多了,一下子根本講不完。
張哈子點點頭,講,折磨人滴方法的确是有很多,那爲麽子這些謝家人,偏偏要用讓他們婆娘懷孕這種手段呢?
我搖頭,直接講,我要是想得通,我就不喊過哈挫挫了。
他點頭,然後歎息一聲,講,如果,我是講如果,如果我們之前對瞞天過海滴認識都是錯滴呢?
我問,哪裏錯了?
他講,如果,哈是如果哈,如果想要完成瞞天過海,必須要讓自己屋裏滴婆娘懷孕呢?
我聞言,搖頭講,這就有點扯淡了吧,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要求?再說了,這還算是瞞天過海麽,這不是以命換命嗎?而且還是以兩命換一命的虧本買賣,誰會做這種虧本買賣?
張哈子伸手指了指這漫山的墳,然後講,他們這些人不就是啷個做滴邁?哈有……
張哈子再一次頓住,而是側過頭來,又用那十分嚴肅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有些發毛,講,有麽子話你就講,你這個樣子我更害怕。
他講,哈有你屋爺爺奶奶,不也是拿淩绛他們母子兩條命,換你洛小陽滴一條命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