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們都沒有見過醬紫色的幹屍,但你們應該見過瘦的皮包骨的人。就是那種全身肌肉都已經被消耗殆盡,臉上隻剩下一層皮緊緊的貼着頭骨,把頭骨的輪廓全都清晰的呈現出來。
我眼前的這醬紫色幹屍,就是這副模樣,隻不過它的皮膚顔色,像是熏幹了的臘肉,沒有一分一毫的水分。可奇怪的是,臉上皮膚全都幹涸的它,那一對眼睛卻十分飽滿,仿佛完全沒有受到歲月的侵蝕一樣,正目不轉睛的直勾勾盯着我看。
這得是多大的陰氣,才敢出現在這朗朗乾坤之下,并且還不懼我肩頭的那把火,直接用腳就給踩滅了!
在我與它對視的時候,我看見它伸出舌頭舔了舔它那幹癟的嘴唇,然後它的雙手漸漸伸下來,朝着我的心口探去,看那意思,似乎是想要剖開我的胸口,把我的心髒給挖出來吃掉!
好嘛,我挖它的墳,它挖我的心,似乎合情合理。
可如果真讓它得逞的話,那我必死無疑!
這就是謝川胤給自己棺材下的禁制嗎,隻要有人敢打它棺材的主意,就會觸發這禁制,然後出現這兩個陰人來阻止開棺?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這口棺材怕是沒人能打開。畢竟還沒開棺,這陰人就會跑出來把你的心髒給挖了吃掉。
退一萬步講,即便是棺材被打開了,這兩個陰人怕是也會跟着開棺的人,日日夜夜,糾纏不休,直到把開棺的人給折磨緻死。
而且最關鍵的是,張哈子和謝不歸他們,似乎還看不到這兩個陰人的存在,否則的話,他們不可能不上前來幫我驅趕這兩個陰人。
我現在該怎麽辦?我被困在這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而它的手指,已經觸碰到了我的衣服,我甚至都能感受到它指甲傳來的陣陣壓力。再這麽耽誤下去,我就要被它開膛剖肚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屁股上突然被踹了一腳,整個人一個沒站穩,直接往前一個趔趄,然後就聽到張哈子那标準式的叫罵聲,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站到這裏一動不動,你是到看風景邁?
我先是看了一眼我的手腕,發現抓着我的那白皙胳膊不見了,我又稍稍側頭看了看自己的肩頭,發現也沒有那繡花鞋的蹤迹,這才松了一口氣,轉身對張哈子講,這口棺材有古怪。
這話一出,張哈子倒是沒什麽反應,反倒是那些挖墳的年輕漢子,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無比驚恐的神色,身子更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張哈子講,麽子古怪?
我把剛剛的經曆給張哈子說了一遍,張哈子聽了之後,臉色有些凝重,問我,你确定你看到老一頭滴長頭發?
我講,這又不是晚上,我怎麽可能會看錯?
他講,問題是,大清早就亡老。
張哈子這跳脫的思維,我一時半會兒是真跟不上,于是問了一句,你說啥?
他沒好氣的講,謝川胤是男滴,你覺得他會留長頭發邁?
聽到這話,我這才明白張哈子是什麽意思。若是在清朝,男的或許還會留長發,但大清早就亡了,男人也早就不留長辮了,那我爲什麽會看到一頭長發的陰人?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去看了一眼那個還沒被動過的封土,心想,如果長發的不是謝川胤的話,那就隻能是旁邊這具女墳了。可如果是這樣,那從棺材裏伸出來的那條胳膊是誰?看那胳膊的粗細,總不至于是謝川胤吧?
張哈子搖了搖頭,表示他暫時也不知道,然後問我,哈能不能開棺?
我看了一眼四周,沒見到那長發陰人的蹤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十分幹燥,證明沒有屍氣淤積。
我點了點頭,然後運足力氣,擡起腳,照着棺材的第三枚子孫釘的位置處踢去,隻聽見‘砰’的一聲,棺材蓋子應聲而起,在空中翻了一圈之後,砸在一旁的土地上,又發出一聲沉悶聲響。
棺材蓋子開了之後,那些年輕人同時圍上去,然後紛紛發出了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這在我的意料之内,畢竟一副空棺材,肯定會引起衆人的驚詫。
可當我看見謝不歸朝我投來一種很複雜的眼神後,我就有些不确定了,于是急忙上前一步,朝着棺材裏看去,一具保存完好的男性屍體,正安安靜靜的躺在棺材裏!
我第一時間看向謝不歸,後者朝我點了點頭,示意那就是他爺爺----他雖然沒見過他爺爺,但家裏有他爺爺的黑白照片,自然能認得出來。
而且謝流觞在看了一眼棺材後,當即就跪倒在地,連連對着棺材磕頭,砰砰砰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嘴裏還不斷的念叨着‘兒子不孝,打擾爹老子安息’這一句話,聲音凄涼,聞着無不心酸。
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棺材并不是空的。
但怎麽會這樣?
謝不歸應該沒有死才對,他爲什麽會躺在棺材裏?
挖墳的時候我們仔細檢查過,墳墓四周并沒有其它出入口,這就表明謝不歸不可能是之後才進入墓穴裏面的,隻能是當時就被下葬,而且在這之後,沒有任何人動過這座墳。
可這樣一來,跟我和張哈子的推斷就完全背道而馳了。
難不成,謝不歸并不是謝家村的内鬼?當初的那一場人禍,兇手另有其人?而他謝川胤,不過隻是對方的一枚棋子,幫助那人挨家挨戶的在房梁上刻畫了麻将圖案而已?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線索就徹底斷了,幕後之人到底是誰,除非他自己跳出來,否則我們這一輩子都找不到。
就在我準備封棺的時候,我看見張哈子竟然趴在棺材上,伸手在謝川胤的屍體上摸來摸去。
見到他這大不敬的動作,我急忙上前去阻止。他本來現在就已經被謝流觞等人給記恨着,要是還做出這種出格的事情,怕是真的會被謝流觞帶人給亂棍打死。
但張哈子卻不管不顧,一把推開我之後,繼續沿着屍體的身軀朝下面摸去,一直摸到謝川胤的腳底這才罷休。
謝流觞之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磕頭,正悲傷過度,沒有精力注意到張哈子這邊的情況,但張哈子的動作實在太大,想不注意到都難。于是謝流觞起身,指着張哈子大喝,講,你搞麽子?
張哈子沒理會他,而是對其他那些年輕人講,要想曉得你們滴後代爲麽子活不過三歲,就把旁邊這座墳也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