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女人鐵青的臉色,之前隔得遠的時候還沒有發現,如今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才發現,這張臉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顯得無比詭異駭人。
特别是它在說話的時候,根本就不是我們正常人說話那樣嘴型不停變換,而是下颌骨機械的一張一合,如同牽線木偶一樣,詭異到了極點。
而我低頭去看那小男孩的時候,發現那小男孩也正擡頭看着我,可當我看清它面容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心髒的的确确已經停止了跳動,連呼吸都停止了。
之前隔得遠的時候,還覺得它和棺材上的那張遺照沒什麽區别,可近了看才發現,它的臉色除了鐵青之外,竟然長了四隻眼睛!并排橫在眉毛下面,此時正圓鼓鼓地睜着它們,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但凡是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看到這一幕,怕是會直接吓得暈死過去!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的掌心處就傳來一陣冰涼,我再低一點頭,就看見那小男孩竟然伸手牽住了我的手,手心處的那一陣冰涼,就是小男孩那小小手掌傳來的!
也是直到這時,我才看清楚,這小男孩的雙手,指甲蓋裏塞滿了東西,看上去不像是泥土,倒像是木屑。
光是看着,我就感覺自己的十根手指頭傳來撓心撓肺的隐痛,但這小男孩卻恍然不覺一般,仍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并且死死地抓住我,生怕我跑了似的。
可我想不明白的是,它們是怎麽發現我的?我明明已經擺好了五心朝天,按理來說,它們應該看不見我才對。
可它們是消失在前,我起身在後,就說明在我解開五心朝天的時候,它們就已經站在了我身側,隻等我回過頭來,就能看見它們。
也就是說,我還沒解開五心朝天的時候,它們就已經知道我坐在這裏,所以才會早早地等在一旁。
不應該啊,五心朝天是張哈子教我的,當初馮偉業都看不到我,它們兩個怎麽可能看得到我?
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我此時此刻的心情,隻覺得當我和那四隻眼睛對視的時候,天旋地轉,差點就要站立不穩摔倒似的。
這小男孩到底是怎麽回事,爲什麽它的腦袋上會有四隻眼睛?
我知道陰人會可以改變自己的容貌,但大多數都會保持死時的模樣,所以我們在看見陰人的時候,大緻上都知道這人生前是怎麽死的。
可這小男孩,腦袋上長四隻眼睛是怎麽回事?難道它生前就長這樣?還是說它得了什麽怪病,所以腦袋上漸漸長出多餘的兩隻眼睛來,并且因此要了它的命?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隻知道,它們母子把我當成馮宅堂屋棺材裏躺着的那位,這絕對會要了我的命!
我好不容易才從馮宅跑出來,結果這一對母子竟然又要把我給牽回去,那不等于是送我去死?
難怪之前我那具屍體明知道我跑進了這條巷子,它也沒有追過來,是因爲它早就知道這一對母子就在這條巷子裏,一旦我和它們遇到,就會被它們給帶回來,那它自然就不用再追過來。
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麽馮偉業之前隻是看了一眼矮牆的牆角,也沒有要翻過來仔細檢查的意思,因爲他也知道,這條巷子裏根本就不可能藏人!
也就是我,長得和棺材裏的那位一模一樣,若是換做其他人,被這一對母子給發現後,怕是當場就要去見馬克思!
我現在也終于明白,爲什麽那位女導購說馮偉業他家是巷子盡頭。她并沒有騙我們,而是在他們的認知裏,那裏就是盡頭!因爲圍牆這邊的巷子,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活着回去!自然就沒人知道這條巷子的存在!
爲什麽我沒有早點想到?爲什麽我偏偏要往這條死人巷子裏跑進來!
現在好了,我除了被他們帶去馮宅,我再沒有别的路可走!
我沒有回應那女屍的問題,因爲要是回應了,那我就會被鬼點名,到時候都不用走到馮宅,我就可能已經死翹翹了。而它們母子,估計一個會繼續牽着我的魂,一個則拖着我的屍體,繼續往前走!
一想到那畫面,我全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雞皮疙瘩再次起了一身。
而就在這時,那女屍的嘴巴又開始一開一合,聲音也從它身體裏發出來:走吧小寶,你張叔叔還在家等着我們回去呢。
這原本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但是從這女屍的嘴巴裏說出來,就顯得無比的恐怖。
什麽叫張叔叔?難道是張哈子?
還有,它之前說的那句,什麽叫做今晚有客來?難道那具屍體早就知道今天晚上我和張哈子會夜闖馮宅?所以它們一早就躺在棺材裏等着我和張哈子?
要這是這樣的話,那它們的主人馮偉業,豈不是一早就料到了所有?虧我和張哈子還以爲我們很巧妙的破解了它的‘一蛇兩頭’,卻沒想到馮偉業早就看透了這一切,他不過是在跟我們鬧着玩罷了!
而且,如果馮偉業早就知道我們會來的話,那放走我然後再讓這對母子把我抓回去,自然也是他的手段了。
這也就能解釋,爲什麽我沒有在那口棺材裏找到張哈子,很可能就是張哈子在躺進那口棺材的時候,就已經被裏面的那具屍體給帶到其它地方去了!
等馮偉業回來在我面前演完那場戲後,那具張哈子的屍體才重新躺進去。所以,馮偉業打開那具棺材,其實并不是在查看屍體,而是讓那具屍體躺進去!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一切都解釋得通了。至于那位謝姓人,我想,無非就是馮偉業杜撰出來的一個人,爲的就是讓我相信,他已經離開了,以便我可以逃進那條巷子裏,好實現他貓玩老鼠的惡趣味。
沒錯,衆所周知,貓在抓到老鼠後,都會先玩弄一番,等到把老鼠給玩殘了,玩得沒有活力了,才會把它給一口吃掉。我想,馮偉業現在就是在做這件事,把我當成老鼠一樣擺弄。
而他這麽做的目的,我估計就是爲了洗刷五年前在學校時,他金蟬脫殼的恥辱。
因爲當初我躲在教學樓裏,用五心朝天騙過了他,所以他現在就要用這對母子來打破我的五心朝天,爲的就是找回當初丢掉的面子。
也正是因爲此,他才會明知道我們已經到了鎮上,但卻不主動前來找我們算賬,而是故意出現在我面前,讓我去打聽他的下落。然後又故意布局讓我從堂屋裏跑出來,并且跑進這條巷子,爲的就是告訴我,他看透了我的五心朝天……他這是要處處勝過我的意思!
這些念頭我幾乎在一瞬間就思考完畢,然後就發現我的身體正被這小男孩給牽着往前走。
女屍一手推着寶寶推車,一手牽着小男孩;小男孩的另一隻手則牽着我,若是在白天,這畫面絕對是溫馨和諧的,可現在,我除了滿心的恐懼外,再找不到其它的詞彙來形容我此時此刻的感受。
被屍體牽着在淩晨散步,這事要是說出去,怕是誰都不會信。就是張哈子,知道了這件事,也隻會嘲笑我的無能,并不會給我任何安慰。
我倒是想要逃脫,可我一時半會兒完全想不到有什麽手段來對付它們母子,更别說這條巷子裏,肯定不止這一對母子那麽簡單,畢竟在馮宅後院,可是擺了二三十副棺材!
這一對母子都那麽難對付了,要是再來二三十個,我想我可以直接放棄掙紮,躺平等死算了。
就在我絞盡腦汁思考對策的時候,小男孩冷不丁的一句話,差點讓我失去最後的抵抗。
它講,小陽叔叔,你來接我的時候,我爸從醫院回來了嗎?他說今晚會從醫院裏給我帶新鮮肉回來,我都已經等不及了。還有,我太奶奶之前找你去了,你見到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