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吳聽寒徑直從大路走上小路,看着她的身影漸行漸遠,我才回過神來,背着背囊急忙跟上,講,應該是我上次出門的時候,也在她家吃過粉,所以她知道我出了門。
吳聽寒頭都沒回,就開口講,上次你和她有過交談?
我一愣,有些沮喪的講,沒有。
上次去吃粉之前,我都被那個紙人給吓了個半死,哪有心情去與人交談?
她講,既然沒有,每天在她家吃粉的人那麽多,她怎麽就獨獨盯上了你,不僅知道你出過門,而且還那麽确定?你要錢沒錢,要長相沒長相,她憑什麽那麽關注你?
我已經開始心虛了,我講,可能是我在汽車站候車廳睡覺的時候被她看到了,所以她知道我出了門。
吳聽寒不屑的冷哼一聲,講,你平時都是站着睡覺的?
我知道她想說什麽,汽車站候車室的雖然有窗戶,但如果裏面的人不是站着的話,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而且我到上車前都一直睡着,根本沒有走動過,除非是那老闆娘進到候車廳,否則根本不會發現我的存在。
但老闆娘要在家看店,怎麽可能沒事往候車廳裏跑?除非那候車廳裏有什麽對她重要的人,讓她不得不去跑一趟。
我終于妥協下來,認命般的講,所以,那老闆娘爲什麽會這麽在意我的動向?
吳聽寒搖了搖頭,講,這也是我想知道的,所以我才問你是不是和她很熟。
難怪吳聽寒之前會問的那麽細緻,原來關鍵是爲了弄清楚這件事。
可我和這粉館的老闆娘最多算是認識,怎麽也沒到熟絡的地步,她爲什麽會那麽清楚我的動向?
難道說……她要對我不利?
吳聽寒搖搖頭,講,呵,要是真想對你不利,你覺得你當初在候車廳裏還能醒得過來?
我聞言一驚,急忙問她,講,什麽意思?
她講,那老闆娘既然那麽肯定你出過門,就必然知道當初你在候車廳裏等車,對吧?
這個我剛剛就想通了,除非是老闆娘進過候車廳,否則不可能知道我出過門。所以我點頭,講,對。
她接着講,既然如此,她趁你睡着的時候,随便想個辦法,就能把你手腕上的線圈給擦掉一點點,到那時,你覺得你還能醒得過來?
聽到這話,回想起當初那場景,我當即吓出一身冷汗來。
誠然,如吳聽寒所說的那樣,但凡是那老闆娘動點小心思,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這下我就徹底懵了,我講,既然她那麽關注我,就說明她很可能知道我身上的秘密,可如果是這樣,她爲什麽沒對我下手?
吳聽寒冷哼一聲,講,你問我,我問誰去?
我聞言一愣,十分不敢相信的看着吳聽寒,講,還有你想不明白的事?
吳聽寒講,我又不是神仙,一些事情想不明白不是很正常?不像某些人,大多數事情想不明白也就算了,關鍵是線索都給到他面前了,竟然還毫無察覺,這幾天沒被吓死簡直是個奇迹!
我知道她口中的某些人指的就是我,這個我完全沒辦法反駁,于是趕緊拍馬講,我這不是覺得你們都是人中龍鳳,沒有你們想不通的事情嘛。
吳聽寒并不吃這一套,臉上毫無表情,隻冷哼一聲,講,不隻是這件事想不通,我更想不通的是,爲什麽那老闆娘明明有一雙匠人的眼睛,可全身上下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匠氣。
我又聽不懂了,急忙問,什麽是匠氣?
她反問我,講,你知道張哈子爲什麽那一身匠術會毀于一旦嗎?
我講,不是五年前看了一口不該看的棺材嗎?
她講,那隻是起因……算了,給你說了你也不懂,我換個問法,你知道我們匠人爲什麽會匠術嗎?
我聯系上下文,試探性的問她,講,就因爲這匠氣?
她點頭,講,沒有匠氣,就算你學會了我所有手印和口訣,你弄出來的東西也不過是形似,雖然有時候可能會起到一些作用,但距離真正的匠術效果,可以說是十萬八千裏。
原來這裏面還有這麽多門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于是我問,所以張哈子看了那口棺材之後,一身匠氣散盡,這才導緻他一身匠術毀于一旦?
吳聽寒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講,我說了,那隻是起因,他後面還遇到了一些事,那才是他匠氣散盡、匠術消失的真正原因。
我急忙問,什麽事?
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言語冰冷的講,不是你該知道的,你就最好不要問。
我見過吳聽寒冷冰冰的樣子,但我敢保證,這絕對是我見過她最冰冷的模樣。
她那滿臉冰霜的感覺,仿佛要講這一片天地都給冰封起來,讓我在太陽底下,都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但這也讓我更加好奇,張哈子在看了那口棺材之後,到底還遇到了什麽事,會讓吳聽寒這般諱莫如深。
爲了緩解這冰冷的氣氛,我隻好轉移話題,講,那你們匠人的眼睛和我們普通人有什麽區别麽?
她講,那你覺得那個老闆娘爲什麽會知道你身上的秘密?
我想了想,我身上唯一的秘密就是這該死的氣運了。所以……
我講,你們匠人能看到其他人身上的氣運多寡?
是了,一定是這樣!
所以王先生才會形容我是黑夜裏的火把,在匠人的眼裏會顯得格外明亮;所以我剛出現在老司城,就被吳聽寒給盯上;所以我從老司城醒來之後,船老闆才說即便我身上的氣運被吳聽寒用封疆畫界給封住了,但還是看得見有氣運在流轉……
吳聽寒講,你要這麽理解,倒也可以。
所以,那老闆娘之所以會如此關注我,就是因爲她的那雙眼睛看見了我身上的氣運?
而吳聽寒就根據老闆娘無意之間透露出來的一句話,就判斷出了這一些列東西?
大爺的,我真的很想知道,匠人的腦子裏是不是加裝了智能芯片!否則的話,這麽小的細節,她吳聽寒怎麽就給輕易捕捉到了?
吳聽寒沒有理會我的激動,隻是自顧自的往前走。我跟在她身後,想了想後,便開口問她,講,難道匠人的眼睛不需要匠氣加持?
她講,按理來說,需要。所以我才會覺得奇怪。
我笑着講,那有什麽好奇怪的,說不定是她用了某種特殊的匠術,把自己一身的匠氣都給封起來了呢?
她講,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現在關鍵的問題并不在于她身上爲什麽沒有匠氣,而是她爲什麽會好端端的出現在你們鎮上。
我沒明白她的意思,講,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難不成非要斷手斷腳才行?
她沒回答我,而是問我,講,你還記得你爺爺爲什麽要‘改頭換面’嗎?
我講,王先生說他是爲了躲避五十五年前的那場災難。不過現在看來,他不僅僅隻是爲了避世,還爲了騙老天爺的氣運。
吳聽寒聞言點了點頭,然後她看着我,講,不管是哪一個原因,隻要那個老闆娘在這裏的話,你爺爺都不會選擇在你們村定居。
我一臉懵逼,問她,爲什麽?
她講,講,你小時候應該玩過捉迷藏吧?捉迷藏的時候,你是會選擇躲在人多的地方,還是選擇藏在沒人躲的地方?
我先是一愣,随即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她的意思是,如果我爺爺真的要躲五十五年前那場劫難的話,爲了保證他的絕對安全,以我爺爺那機關算盡的性格,他絕對會找一個沒有匠人存在的地方藏起來。
我講,說不定他們一開始都隐藏的很好,彼此都沒發現對方呢?
吳聽寒講,即便一開始沒發現,但十年下來,隻要不像你那麽蠢,怎麽都該發現了。既然如此,那十年人人自危,一旦發現有其他匠人,早就有多遠跑多遠了,爲什麽會一直待到現在?
我講,說不定是我爺爺先到,那老闆娘是後面才來的呢?
她講,不可能,以你爺爺的性格,對于外來人肯定會格外留心,他怎麽可能發現不了那老闆娘的真實身份?
我講,那也可能是那老闆娘一開始就是本地人,所以我爺爺沒有察覺呢?
吳聽寒還是搖頭,講,要是他沒有察覺,你們鎮上那麽多粉館,爲什麽你爺爺偏偏隻帶你去那一家吃粉?
我腦子裏轟的一聲突然炸開,我完全沒想到,我小時候那溫馨的場面,落在吳聽寒的嘴裏,竟然也會成爲我爺爺的算計之一!
所以,我爺爺一直帶着我去那家粉館吃粉,隻是爲了去試探那老闆娘的真實身份嗎?
而他一直不肯吃粉,是擔心那老闆娘會對他下手嗎?
不,不可能!
我完全沒辦法接受這樣的假設!
碰巧,肯定隻是碰巧!
一定是這樣!
吳聽寒冷哼一聲,講,如果隻是碰巧,爲什麽王明化也會在你們鎮上一待就是大半輩子?
我沒懂她的意思,于是急忙問她,講,爲什麽這麽說?
她講,木匠王姓一脈出自河南,‘明’字輩‘宣化承流’當中的‘化’,雖說是四人中能力最差的,但好歹也算是四傑之一,他肯在你們小鎮上一待就是大半輩子,你覺得這也是碰巧?
我被她問的啞口無言,完全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哪怕隻是個借口,我都找不到。
吳聽寒繼續講,不僅如此,這些年來,你爺爺在那老闆年面前晃悠了那麽多次,那老闆年肯定也察覺到了你爺爺身上的古怪。對于一個沒有匠氣的人而言,你爺爺身上的氣運就是天大的補品。
她頓了頓,似乎是給我一點時間緩沖,然後繼續講,所以,你現在明白,爲什麽那個老闆娘不應該好端端的出現在你們鎮上了吧?
盡管我不願意相信,但我還是開口回應她,講,在我爺爺眼裏,她就是我爺爺給我傳遞氣運過程中,怎麽都繞不開的一個障礙。以我爺爺的性格,怎麽都不可能允許她好端端的活到現在!
吳聽寒講,可事實是你爺爺死了,她還活着!她不僅沒有對你爺爺下手,也沒有對你下手,甚至在候車廳的時候,她還可能幫了你一把,否則以王明化那點道行,墨線鎖魂絕對撐不到那麽久。
我徹底被吳聽寒給搞懵了,我講,既然我爺爺身上的氣運,或者說我現在身上的氣運對她來說是天大的補品,而我們跟她又非親非故的,她爲什麽不對我們下手?
這是我之前就問吳聽寒的問題,但她之前并不知道答案。不過從剛剛的對話中,我能感應到,她似乎是猜到了些什麽。
吳聽寒依舊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問我,講,你覺得,以你爺爺的能耐,要試探一個人,需要用十七八年的時間嗎?
我講,應該不需要。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
她講,既然不需要,你爺爺爲什麽在你那麽小的時候,就要帶着你去她那裏吃粉,而且一吃還是十七八年?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我也不想把以前溫馨的記憶轉變成我爺爺工于心計的試探。
所以我直接問她,爲什麽?
她搖頭,講,我暫時也不确定,但我想到了一種可能。
我問,什麽可能?
她講,你覺不覺得,你爺爺每隔一段時間就帶你去她家粉館吃粉的這種行爲,像極了一種規定?
我身體都開始顫抖了,但我還是開口問她,講,什麽規定?
她一字一句,斬釘截鐵的講,一種假釋在外,必須定期向指定警局報道的規定!
【作者有話說】
抱歉來遲了,爲了布好後面的局,卡文了,在電腦上面前坐了一天,導緻現在才更新。但小陽的誠意是滿滿的,這一章不僅是接近4000字的大章,而且還在裏面埋了很多伏筆,不知道你們找不找得到。小陽如此努力,隻爲求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