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一沉,緊皺眉頭,問她,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王先生對我恩重如山,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我根本就活不到現在。所以我深信,王先生絕對沒有害我之心,他讓我出來,也絕對是在等着我搬救兵回去,而不是要對我爺爺的墳下手!
因此,我絕不允許别人誣陷他,即便是吳聽寒也不行!
吳聽寒對我的憤怒絲毫沒有在意,而是對我講,我什麽時候說他要對你爺爺的墳動手了?
我心裏的怒氣爲之一滞,我問,你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麽意思?
她講,我的意思是說,王明化根本就沒打算活着等你回去。
聽到這話,我比之前更憤怒了,因爲我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我再次沉聲問她,講,你這又是什麽意思?
她講,連我都知道他王明化水平有限,弄出墨線鎖魂這種匠術會讓他自己受傷,難道他自己不知道?
我心裏頓時一涼,因爲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還是對我施展了墨線鎖魂,爲的就是讓我去老司城的路上一切平安。這份恩情,我怎麽可能不趕回去還?
吳聽寒繼續講,你們村還藏着一個匠術水平在他之上的老木匠,難道他不知道?
我心裏再次一涼,因爲他也知道。
吳聽寒講,這些他都知道,但他還是選擇義無反顧的給你墨線鎖魂,這就說明他已經做好了上路的準備。
我不相信,我搖頭,講,這隻是你的猜測,王先生那麽怕死的一個人,他根本不可能做這種選擇!
我想到每次遇到危險,他總是跑的最快的那個,我心裏就是一痛。我多麽希望他這一次也像以前一樣,第一個跑掉!
可他沒有,他把生的希望留給了我,選擇自己一個人守在村子裏----不,與其說是守在村子裏,不如說是在替我争取時間,好讓我一路平安的走到老司城!
我講,王先生本事那麽大,撐個兩三天肯定沒問題。
吳聽寒搖搖頭,講,你覺得王明化知道那個木匠的那麽多秘密,那個木匠會讓他活這麽久?再說了,王明化知道自己必死,也知道如果不救你的話,你也必死。與其都要死,倒不如隻死一個。
她頓了頓,繼續講,所以他王明化,在給你墨線鎖魂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要以自己性命爲代價,讓你活下來的打算。因此,他根本就沒打算活着等你搬救兵回去救他,你大可不必擔心失信于人。
在生死面前,我有沒有失信還重要嗎?
王先生爲了讓我活下來,犧牲了自己,這份比天還重的恩情,會讓我内疚自責一輩子,我怎麽可能承受得了!?
吳聽寒沒有安慰我,顯然她一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很可能是從我嘴裏得知給我墨線鎖魂的是王明化後,她就已經想到了,所以才會冷冷的說了句‘找死’。
隻是他們這些匠人的心機都深得很,在不到最後一刻,永遠不會告訴你他們看穿了什麽。就好比現在,如果不是我吵着要回去,我想她也不會把這件事說給我聽。
我隻恨我沒有能力,否則的話,我一定要把躲在村裏的那個老木匠給照出來扒皮抽筋!
如果不是他,我爺爺不會死,陳谷子不會死,王先生也肯定不會死;擡棺八仙也不會有事,我們村會像以前那樣祥和安甯,比世外桃源還要世外桃源。
但就是因爲那個老東西,這一切的一切都變了!變得是那麽陌生,以至于我現在都不敢回去,因爲我害怕,害怕面對王先生身死的消息。
長久的沉默,讓我得以空出時間來好好收拾一番自己的心情,同時在心裏安慰自己,以王先生的實力,應該不至于走那麽快。再說了,他能遇到我這個蠢貨,說明運氣一點都不好,沒道理會短命。
有了這個理論做依據之後,我心裏又升起了一絲希望。
吳聽寒把悍馬車的性能發揮到了極緻,按路程來算,開半個小時怎麽也該下高速了。可我們這一路走來,連個高速口子都沒看到,根本沒法下。
不僅如此,連一輛車也沒見到,真是見了鬼了!
吳聽寒也是皺着眉頭,自言自語的說了句,爲什麽高速路上一輛車也沒有?
我講,我倒是見到過一輛,不過最後發現,其實就是這輛,隻不過是我遭遇了鬼打牆而已。
我話音剛落,吳聽寒一腳刹車直接把車給踩聽,刺耳的刹車聲和輪胎磨溶的刺鼻味道,弄得人頭暈腦脹。
她講,你幾時遇到鬼打牆了?
我講,你往車前走後不久,陳谷子的屍體就來了。
她直截了當的問我,講,你下車了?
我怕她罵我,于是我把當時的經曆給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盡可能的還原當時的情況,以證明我下車是迫不得已的舉動。
她聽完之後,問了我一句,講,你确定你把四個門的車鎖都給按了下去?
我講,那必須的,我多機智,不可能漏掉。
我原以爲她會誇我,沒想到她卻隻冰冷的回了我兩個字:白癡!
然後她松開刹車,一腳油門,照着路中間的隔離帶就撞了過去,然後轉彎,朝着去路的方向全速駛去。
我被她的操作給徹底征服了,我講,不回縣城、不等天亮了?
她講,天早就亮了,還等什麽天亮?
我急忙問,天亮了?爲什麽外面還是一片漆黑?
她聽到這話,沒好氣的側頭瞪了我一眼,講,因爲你這個蠢貨剛剛下車了!
我當時就懵逼了,我沒下車之前,天也沒亮啊!這也能怪到我頭上?
我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講,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半個小時後,車子又回到原來那個臨時停靠點,她依舊把雙閃打開,然後下車,到車後座拿起那長條,沖我喊了句,下車!
我正滿心期待着等她給我解釋爲什麽天亮了,我們這裏卻是一片漆黑的時候,結果卻聽到她喊我下車。我原本就要依言照做,但一想到這可能是個陷進,于是急忙把身體往後靠了靠。
吳聽寒說過,即便是她要死了,都讓我不要下車。結果她現在居然要我下車,呵呵,這隻有一個解釋----她不是吳聽寒!
臭婆娘,我已經看穿了你的計謀!
你别以爲開車帶我兜了一圈,跟我說幾句交心窩子的話,我就會上當!
告訴你,不可能!
剛剛的那一切肯定都是我的幻覺,其實我一直坐在車上都沒動過!否則的話,你兜了那麽大一圈,在哪裏不能讓我下車,爲什麽偏偏要回到原地?這不是幻覺是什麽?
而你的目的,就是爲了騙我下車!
呵,門兒都沒有!
隻要我坐在車裏一動不動,你根本拿我沒辦法!
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家夥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彪,她直接走到副駕駛,伸手就去拉車門。
還要我眼疾手快,第一時間把車門給鎖上,并且把其它三個車門的車鎖也給按下去。
可那婆娘的力氣之大,超乎我的想象,她直接把整個悍馬車都給拉扯的晃動了。
這一下我就更加确定這婆娘不是吳聽寒,不然一個正常女人,怎麽可能有這種怪力?
我也不知道悍馬在車門這一塊的做工怎麽樣,隻希望能對得起它的價格,能多堅持一會兒是一會兒。
她拉了幾下之後沒拉開,便一臉冷冰冰的看着我,沖我講了兩個字:下車!
呵,你丫學的還挺像,連神情都一模一樣!要不是我早就看穿了你的計謀,說不定還真的就上了你的當!
我正得意,就聽見‘咵嚓’一聲,副駕駛座的玻璃被那家夥用手裏的長條給敲了個稀碎,然後她伸手拉起車鎖,打開車門,揪着我的衣領,一把就給我拉下了車,扔在地上,給我摔了個狗吃屎!
我吐掉嘴裏的泥,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這是幻覺,這是幻覺……
然後我就聽到她講,你要是早有這份定力,我們早就出去了。
我不理,繼續念叨,這是幻覺,這是幻覺,這都是幻覺……
見我無動于衷,她直接伸手提着我的後衣領,連拉帶拽的,就拉着我往回走。
我念叨的有些口幹舌燥,所幸閉上嘴巴,在心裏默默念叨,後來幹脆連眼睛也閉上,反正我在車裏,她也隻能吓吓我,并不能把我怎麽樣。
就這樣,我被她拉扯着走了大概十多分鍾,然後我就被眼前一明一滅的燈光給晃得睜開眼了,然後我就看見,面前有一輛悍馬,而且車牌是藍底白字,車牌号是渝A*****。
我去,這不是張哈子那輛悍馬嗎?我之前可是特地記過他的車牌号。
看見張哈子的車,我心裏冷笑一聲,呵,果然不出我所料,最後還不是得繞回來?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爲了保證這幻覺的完整性,她肯定還得把我扔上車!
果不其然,到了悍馬車旁,她打開副駕駛,把我直接扔上車,然後砰的一聲關上車門,自己也上了駕駛座。
然後啓動車子,一把走上車道,在之前被她撞爛的隔離帶那裏調頭,又往之前的路開了去。
我講,大姐,沒必要又來一次吧?你不累我都累了!
說完之後,我感覺這話好像有點不對勁,于是趕緊補充了一句,講,你别誤會,我的意思是,你演着不累,我看着都累了。
話音剛落,一道刺眼的光傳來,整個世界,瞬間變得陽光明媚,四周車輛呼嘯而過。
這麽真實的嗎?難道這不是幻覺,是我們真的出來了?
念頭剛過,一陣手機鈴聲響起,車載中控台顯示是‘破虜’二字。
吳聽寒接通電話,悍馬那3D環繞的音響裏,頓時傳來那标志性的聲音: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陳寺青那哈麻皮是到用腳開車邁?違章短信都發滿老!
吳聽寒冷冷的回了句,是我在開車。
對面沉默了好幾秒鍾,然後才講,我就講撒,那哈麻皮絕對開不出這種高水平!----哈挫挫看違章短信,講你們又調頭往回開老?
她講,嗯,被同行擺了一道,才走出來。
張哈子講,哈有畫匠能擺你滴道?
吳聽寒講,是一種我也隻聽過的匠術----對景挂畫!
對面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講,那哈麻皮是不是下過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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